出来酒楼,本以为可以就此分道扬镳,只没想到,盛蕾离开庆安酒楼,走出不远,却见时廊不急不慢的跟在自己身后。

本来盛蕾也没在意,不过待盛蕾走过两条街巷,却是察觉不对,这就算是顺路,也不可能顺到这般地步吧!

盛蕾想问,可让自己去,却有些不好意思,可不问,好奇心害死猫,实在过不了这个坎坎,盛蕾纠结一下,便将主意打到了杜嘉石身上,用胳膊蹭了蹭杜嘉石,压低了声音道,“嘉石,你去问问时大人,这是要去何处公办?”

对于盛蕾的提出搭讪时廊,杜嘉石脸上明显浮现几丝雀跃之情,可又带着几分怯意,只盛蕾声眼神执着,杜嘉石一咬牙,便应了下来。

“这……,是娘亲。”同时脸上亦是浮现出如释重负的感觉。

后退两步,然后折返回去,盛蕾眼见着杜嘉石走到时廊面前,说了些什么,而时廊脸上也没有出现恼怒的神情,倒是让盛蕾松了口气。

这时廊不杀人的时候,还是挺好相处的。

一老一少的对话,并没有让盛蕾等上太长的时间,便见杜嘉石神情古怪的小跑着过来。

“可说了些什么?”

杜嘉石脸上的神情,也不知是激动还是紧张,他抓着盛蕾手,向盛蕾传达的语气中,明显透着兴奋之意,“娘亲,我们还是快些回府吧!时大人身上带着的是陛下的圣旨,是给杜府的圣旨。”

圣旨?给杜府的?

盛蕾愣了一下,下意识回头瞟了时廊一眼,然后凑到杜嘉石耳边,虚虚的问道,“好的?还是坏的?”

“时大人让我转告您,这圣旨对您是好的,对爹可能不太友善。”杜嘉石同样小小声的告诉了盛蕾。

“还真是让人高兴的消息!走,我们回府。”

杜嘉石的话,倒是让盛蕾彻底放下心来,只要不沾染他,便是杜鹤被凌迟了,她都不会有半点伤心之态,而能够看到杜鹤倒霉,那真是让人舒心的事。

盛蕾心中的郁闷之气,直接一扫而光,拉着杜嘉石便加快了步伐,若非她这身体甚弱,跑动不得,不然她还真想一溜烟给跑了回去,毕竟她还没见过真的圣旨长什么样。

“老夫人,您这是上哪了,可把老奴给急坏了。”盛蕾才刚一进府,便被满府寻人的齐嬷嬷给抓住,逮着盛蕾的那一刻,齐嬷嬷的眼眶,瞬间就红了。

“没,没去哪!就随便走了走!”盛蕾有些心虚的看着齐嬷嬷的一副欲哭要哭的模样,忙使出杀手锏来,“嬷嬷,快些安排下去,圣旨马上就到。”

“圣旨!”齐嬷嬷愣了下,脸上的神情直接转为紧张,略带几分慌乱的往府里走去,可没走几步,又折身返了回来。

“老夫人,老奴应该做些什么”齐嬷嬷这一辈子都守在盛蕾身边,自然也没见过这样的阵仗,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处理。

“让去人叫杜鹤,去少夫人院里借着安嬷嬷一用。”盛蕾其实也不知道,该准备什么,想了想,倒是给齐嬷嬷出了个主意。

“是,老夫人!”有了吩咐,齐嬷嬷自然也就有了主心骨,顺着盛蕾的安排,忙活了起来。

幸好盛蕾做了两手准备,当杜鹤衣冠不整赶来之际,齐嬷嬷已经在安嬷嬷的帮助下,将要准备的东西,收拾妥当,而守在前门的下人,已经来报,时廊已经登门而上。

盛蕾还未等上一刻钟时间,便见时廊双手托着一明黄圣旨,上得前来。

“时廊兄,圣上这旨意,可说了些什么?”杜鹤看到圣旨,眼前一亮,忙是凑上前去,向时廊套上了近乎。

“杜兄,请跪!”时廊偏头看了一眼杜鹤,伸手一扬,向杜鹤示意。

杜鹤脸上的神情一僵,心有不甘,却也只能缓步上前,双膝跪落,叩请圣旨,盛蕾见状,却是不愿与杜鹤齐行,却是后退两步,这才跪下。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天道有公,人道无常……!”

诏书皆是繁亢陈词,礼言虚赞,所言之事,其不过了了数词,盛蕾听得满头雾水,实不知这诏书中说的是什么?

“不,不可能?”而杜鹤不同,他身在官场,自然明白圣旨上说的是什么,他被圣上批判不修内帷,停了官职,而司氏这贱人,却因子得福,得了个三品诰命加身,明明他那短命的儿子,可才从四品啊!

“杜兄,夫人接旨吧!”时廊将圣旨合上,上前两步,然后递到杜鹤的跟前。

杜鹤这会却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哪里还有什么去搭理什么圣旨。

“这圣旨,说的什么?”盛蕾却不顾忌这些,起身伸手接过圣旨,打开一看,竟全是篆体所书,她完全不认得,倒是尴尬了,有些不好意思望向时廊。

“恭喜夫人,夫人如今已是三品诰命加身了。”时廊恭喜一声,随即伸手一招,其身后一飞鱼服便端上诰命服,于盛蕾眼前。

诰命!她是命妇了,盛蕾眼前一亮,扭头见杜鹤模样,再联想之前时廊转达的话,顿是问道,“那,我夫君呢?”

时廊看了一眼杜鹤,脸上似感同身受般,露出几抹黯然,向盛蕾解释,语气亦是带着几分失落,“杜兄,杜兄他如今被罢官闲赋!”

\\\"如此说来,夫君岂不是成了白身?\\\"盛蕾皱了皱眉头,看着杜鹤,口气中带着几分惋惜,这语气,却是让郁郁不得志的杜鹤猛然惊醒,瞪向盛蕾,欲斥其又打什么恶毒主意,却见盛蕾敷衍的朝时廊行了一礼,“时大人,稍陪一下。”

“嬷嬷,拿了圣上赏赐,我们先回去!”吩咐了齐嬷嬷一声,盛蕾别有意味的看了杜鹤一眼,随即施施然而去。

杜鹤憋了满肚子火气,在盛蕾的无视下,却无处发泄,心中郁闷,倒也没心思去搭理盛蕾这会突然离去的心思。

倒是时廊,却是瞬间回过味来,嘴角微微扬起一丝笑来,弯腰伸手,将瘫坐在地上的杜鹤扶了起来,拍了拍杜鹤身上的尘土,“杜兄不必沮丧,以杜兄之才,定有东山再起之日。”

杜鹤苦笑一声,摇了摇头,他之前的职位乃是蒙受父荫,这才补的缺,如今这晓事的夫人,用大儿的命换了身诰命,如此可见,圣上并无起用他的意思,这点眼力见功夫,杜鹤还是有的。

近日种种,祸端连连,杜鹤却是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如今见时廊宽慰,自是忍不住拉着他连倒苦水,数落盛蕾种种不是。

时廊神情不变,只零星附和几声,眼光却时不时瞟向往内院处,约莫过了两刻钟左右,果不其然,见盛蕾穿着一身诰命服缓缓而出。

这时候,哪里还能注意杜鹤嘴里说的是什么,快走几步,到盛蕾跟前,郑重其事的向盛蕾行了一官礼,“见过淑人。”

“时大人,客气了!”盛蕾端着架子,朝时廊点了点头,然后由齐嬷嬷搀扶着,走到杜鹤的面前,堆着笑出褶子的脸,向杜鹤说道,“夫君?”

杜鹤见盛蕾显摆的模样,脸都要气青了,可众目睽睽之下之下,他也不好甩袖走人,只一脸不情不愿的朝盛蕾作了个揖,“见过淑人!”

盛蕾辛辛苦苦穿了这个诰命服,要的可不是这个,扭头望了一眼时廊,略是几分疑惑的问道,“时大人,敢问若是平民百姓,见了我这三品淑人,可要行跪拜之礼。”

“这,按理来说,是要的!只是……”时廊应声回答,后面要承接之语,自是不言而喻。

可盛蕾要听的,只是前面一句,得到自己想要得答案,盛蕾表情一肃,“夫君如今已是白身,我们还是按理来办吧!夫君,请!”

“司氏,你欺人太甚!”让他给盛蕾下跪,那简直比杀了他还要难受,杜鹤怎会甘愿承受这般屈辱,斥了一声盛蕾,随即一甩袖子,便要扬长而去。

“慢着!”只盛蕾,又岂会让他这般轻易离去,叫了杜鹤一声,杜鹤却头也不回,盛蕾转头便向时廊问道,“若有人对诰命夫人无礼,又该如何处置?”

“按律法杖责二十!”时廊声音中自带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势,此话一出,原本走出老远的杜鹤,顿是身形一僵,直接扭头过来,气急败坏的瞪着盛蕾。

“司氏,你,你……”杜鹤说到底,终究只是一个文人,而且出生世家,虽性惯风流倜傥,可却没沾染过市井之气,所以对于市井泼皮的骂街恶语,倒未曾耳闻,所以如今便是气极了,便是气得说不出话来,也不会那般污秽之词。

这点,也算是盛蕾在杜鹤身上看到的唯一一处优良之光。

但这并不足以打消盛蕾此刻的念头,“时大人?”

“杜兄,得罪了!”时廊会意,走上前来,朝杜鹤抱歉一笑。

杜鹤只时廊分量,虽脸黑如碳,如今人在屋檐下,不能不低头,“哼!”

冷笑一声,上得前去,算是豁出去一般,双膝一屈,硬挺挺的跪在了盛蕾跟前,“杜鹤见过夫人。”

看着杜鹤跪在眼前,再想想他露出一副摇尾乞怜的模样,盛蕾顿时心满意足,睥睨的盯了杜鹤一眼,“早这样,不就得了!”

将手搭上齐嬷嬷身上,向其吩咐道,“齐嬷嬷,我们走吧!”

这身衣裳,实在太重了!要不是为了折腾杜鹤,如无必要,下次还是不要穿了。

盛蕾心满意足而去,自不知,杜鹤在原地,几近吐血,郁闷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