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婶子丝毫没有半点纠结,伸出比盛蕾大了近一半的手掌,就要试图将盛蕾给拨开,“那奴婢也只能对不住老夫人您了。”

只……,盛蕾整个身体,就像是风中的浮萍一般,赵婶子的手才刚拍到盛蕾身上,还未用力,盛蕾已顺势倒在了地上。

“老夫人,老夫人您,您这是怎么了,您别吓老奴啊!”齐嬷嬷也是没想到竟会这样,吓了一跳,顿是扑了上去,推搡着盛蕾,盛蕾却全然没半点反应。

齐嬷嬷顿是脸上一白,颤抖着伸出手去,探向盛蕾的鼻息,只一探之下,鼻息全无,顿吓得齐嬷嬷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失魂落魄,喃喃自语道,“没,没气了!”

“不可能!”赵婶子下意识反驳道,可见齐嬷嬷的模样,又不像是哄骗自己,一脸惊疑的走上前,伸出手,向齐嬷嬷一般,探向盛蕾的鼻息。

没有呼吸!怎么可能?

赵婶子表情惊恐的咽了咽口水,仍不死心的又试一次,还是没有呼吸。

这次赵婶子终于信了,脚一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脑子里更是空晃晃的。

“你还我家夫人,你还我家老夫人命来!”齐嬷嬷眼眶红红的,恶狠狠的瞪着赵婶子,眼泪鼻涕一把,嘴里哭嚎着,就往赵婶子扑了过来。

只她那身段,赵婶子那身段,还不等齐嬷嬷挨上赵婶子,赵婶子已经伸手,一把齐嬷嬷给推搡到一旁,然后一骨碌从地上给爬了起来,踉踉跄跄,仓皇无措的逃离而去。

“老夫人,我可怜的老夫人啊!您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啊!”齐嬷嬷又是嚎啕了两句,然后一把抹掉脸上的泪水,一脸决然之志,“老夫人您别怕,老奴我这就过来陪你。”

说着,便是爬去身来,垂着个脑袋就往旁里的梁柱子上撞去。

“可憋死了!嬷嬷,你这又是闹的哪一出啊!”而其身后,原本倒在地上,已气绝身亡的盛蕾,确实一骨碌从地上给坐了起来,喘了口粗气,连忙朝正准备寻死的齐嬷嬷喊道。

“老夫人,您没死?”齐嬷嬷听到盛蕾的声音,脚下一顿,一脸不敢置信的扭过头,望着鲜活鲜活的盛蕾,脑中顿是卡了壳。

“嬷嬷,娘亲只是想诓走赵婶子而已!”倒还是杜嘉石看得明白,忙向齐嬷嬷解释了盛蕾的用意,不过说实在的,盛蕾刚倒地的时候,他也是吓了一跳,不过马上就又想明白了。

“聪明!但不适合演戏!”盛蕾赞许的点了点头,然后朝齐嬷嬷伸了伸手。

齐嬷嬷有些不好意思的抹掉了脸上的狼藉,然后走过,将盛蕾扶了起来。

“嬷嬷做的不错,多亏你,这才这么顺利将人给吓走了!”盛蕾为免齐嬷嬷尴尬,想了想,又夸齐嬷嬷一句,倒是让齐嬷嬷越发不好意思了来。

不过,好在盛蕾倒没主意这个,她这会一脸兴致勃勃的盯着杜嘉石手上的斧子,要不是她这身子骨儿太弱了,她都想提了斧头,上去耍耍威风。

“嘉石,看你的了!”

杜嘉石面有无奈,可既然来了,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提着斧子,走到库房门口,刷刷刷,几斧子劈下去,那挂锁便摔落在了地上。

盛蕾顿是眼前一亮,也顾不得身上的疼,快走几步,走到库房前,深吸了一口气,望向齐嬷嬷。

齐嬷嬷顿是会意,上前一步,将库房的门打开,露出了里面摊放得整整齐齐的一堆巷子。

盛蕾从怀中掏出嫁妆单子,然后一分为三,一人递了一份,“嬷嬷,嘉石,你们拿着,一个一个给我点清楚了!”

“是,老夫人!”

“是,娘亲!”

齐嬷嬷和杜嘉石忙伸手接过,然后照着盛蕾的吩咐,一一查验着库房内的东西,是否和嫁妆单子对的上,盛蕾自然也不停着,只越应证下去,盛蕾的心便越发拔凉拔凉的。

按着嫁妆单子上的物件,这库房内,当真的是十有八空,所以待齐嬷嬷和杜嘉石各自验证完手上的那一份之后,都有些不敢直视盛蕾的视线。

“还剩多少?”不过,盛蕾这会已经有了心里铺垫,倒也不怕再坏的结果了。

杜嘉石和齐嬷嬷对视了一眼,这才有些怯怯的回道,“只余三成!”

和她猜想差不多,盛蕾这会倒也放平了心态,朝二人伸出了手,“少了物件,可都标注好了?”

“都点出来了!娘亲,你……”杜嘉石将手中的嫁妆单子递还给盛蕾,目光中有些担心,他就是知道嫁妆对一个女子意味着什么,所以才怕盛蕾会想不开。

盛蕾知道杜嘉石要说什么,她也不想向杜嘉石再多解释什么,只伸手,堵住了杜嘉石的话,“你爹和钟姨娘也该开了,你先回去,换条路走,免得惹上一身骚。”

“那娘亲你……!”杜嘉石有些踌躇的望着盛蕾,府内的情形,他自然看得明白,如今一身是伤的盛蕾,如何斗得过爹爹和钟姨娘,他怕盛蕾到时受挫,会想不开。

“哼,我就怕他们弄不死我。”盛蕾冷笑,语气更是显得阴恻恻的,这模样,反倒是让杜嘉石放下来,也不再劝盛蕾避让一二,而是依着盛蕾的吩咐,带着斧子,从另一条路,离了这里。

“老夫人,您,您这又何苦呢!这都已经忍了十多年了!您再忍忍,或许便过去了。”齐嬷嬷看着盛蕾走路都有些打颤的身形,再想想,这几日遭的罪,原本心中因为盛蕾立起来的高兴感,顿是烟消云散,化为满脸心疼。

“再忍忍,只怕我主仆二人只能黄泉再见了!此事我自有主张,你无需再劝。”盛蕾却是断然否决了齐嬷嬷示软的意思,她冷眼旁观了这么久,已经看明白了!

就是因为原身太弱了,所以杜鹤,钟姨娘欺辱得那般理所当然,以致于后面,将原身踩到了尘埃里,还不忘将其压榨得一干二净,心如死灰。

她本来是想,等身体好转之后,再慢慢筹划,收拾这渣男贱女,可如今看来,这二人明显有打算,趁自己病,要自己病,即使如此,那她自然不能坐以待毙。

齐嬷嬷如何不知,只一向逆来顺受惯了,只一直心存妄想罢了!

如今被盛蕾撕了皮面说事,那泼天的委屈,顿是汹涌而来,让其泣不成声。

“我可怜的夫人啊!”

盛蕾有些头痛的看着齐嬷嬷泪眼朦胧的模样,想了想,还是抽出手绢,亲自动手,将其脸上的奶泪痕抹掉,“以后都莫要哭了!免得让人看轻了去。”

“是,老奴记住了!”齐嬷嬷点了点头,极力控制好自己的情绪,虽还时不时有抽噎的声音,但至少眼泪却止住了。

盛蕾将手绢塞到齐嬷嬷手里,将手中一分为三的嫁妆单子重新收入怀中,然后抬步,出了库房门,紧接着便听到一气急败话的声音,传来了过来。

“你这妇人,这是又打算闹什么幺蛾子!”

盛蕾看着一脸阴沉模样杜鹤,语气淡淡,“心血来潮,来清点一下自己的嫁妆,不行吗?”

只将视线挪到钟氏明显失落的脸上,倒是笑了一下,只是笑得有些讽刺,“怎么?看到我没死,很失望吧!”

“姐姐说什么呢?见你无状,妾身高兴还来不及,怎会失望呢?”钟氏忙收敛脸上的神情,化为一脸担忧的望着盛蕾,只咬牙切齿的声音,虽然温柔,却还是泄露了她此刻的不甘。

天知道,她得下人禀告,盛蕾断了气时,她有多高兴,可现在,她的心情,就像是一盆冷水浇在了炭火星子上。

“高兴就好!我怕等会,你会更失望。”盛蕾并没有再搭理钟氏,而是径直走到杜鹤身边,然后伸出了手。

“拿来吧!我的东西,该还给我了!”

站在这个地方,库房的门大打开着,还能看到里面的箱笼未关上的模样。杜鹤这人只是在感情上糊涂了一点罢了,这个牵绊,还是能想得明白的。

盛蕾要的是库房的钥匙,可这钥匙,他早就送到了钟氏手里,面对盛蕾质问,杜鹤下意识里,气短了几分,可又不愿在盛蕾面前失了威严,顿是拔高声音,“什么你的东西,你又发什么疯!我看你现在是病得不轻了!齐嬷嬷,还不快些送夫人回去。”

齐嬷嬷在这府上,只听盛蕾一个人的话,对于杜鹤,恨得挫其血肉,那里还会听他吩咐。

“拿不出来吗?堂堂杜首辅的二公子,竟然沦落到了要靠一个女人嫁妆才能维持府上生计,这话要是传出去,想来有些人,很乐意听听这个乐子不是。”

杜鹤神情一滞,随冷笑一声,威胁盛蕾道,“行啊!有本事,你就去闹!我杜家脸面丢了我也认了,只怕到时候你司家也别想脱了干系!”

盛蕾脸上顿露出几分纠结的神情来,她死死的盯着杜鹤,眼眶也慢慢的泛红,“杜鹤,你竟无耻到了这般地步,好!好!算你狠!算我瞎了眼,竟然嫁给了你这么个狗东西。”

这话的意思!杜鹤听出了盛蕾不愿追究的心思,顿是松了一口气,语气也是缓和了起来,他上前一步,本想要将盛蕾的手握在手心里,可见盛蕾肿得跟小萝卜似的手,眼中闪过一丝嫌弃,随即便放弃了这个想法,“你我夫妻一场,总还是有些情分的,如今修然不在,我早已被诸事搅弄得焦头烂额,疏忽了府内一些事,自然也是难免的,还请夫人多多体谅一二。”

威逼之后,又晓之以情!在盛蕾得到的记忆里,杜鹤便就是用这一招,哄骗了原身一次又一次!若她是原身,也许她还会隐忍了下来,只可惜她不是!在她眼里,什么脸面都是虚的,唯有真正握在自己手里的,这才是实实在在的。

“若你还记得我们是夫妻,我又如何会落得这般……唉!”盛蕾眼中泛泪,似乎被杜鹤感动了一般,只话说到一半时,目光哀泣的望了一眼旁边的钟氏,随即叹了口气,露出一副黯然神伤的表情。

“罢了!嬷嬷,我们回去吧!”

“这……,老夫人你……我……!”齐嬷嬷被这突然的转折,弄得是满头雾水,下意识要问,却见盛蕾伸手于背后,朝其扬了扬手,她顿是闭了嘴,上前扶住盛蕾,往来路而去。

杜鹤见状,表情放松了下来,露出了几分得意,这蠢妇,果真是好骗的很。

看着盛蕾远去的背影,钟氏一脸不甘心走到杜鹤的身边,贴上了杜鹤的身子,一脸哀怨的望着杜鹤,“相公,就这样算了?”

美人入怀,杜鹤的心情,越加好了几分,他凑到钟氏颈窝,闻了一口美人香,随口道,“那你还想如何?”

钟氏听的杜鹤语气,便已知事情稳了大半,她纤白的手指划过杜鹤的心口,微攒着柳眉,一脸委屈模样,“姐姐一向诚心礼佛,不问府内诸事,如今竟生出了这样心思,妾身以为定是有人唆使,相公,您觉得呢?”

“你是说齐嬷嬷?”杜鹤的语气有些不确定,毕竟在她印象里,这齐嬷嬷跟她主子一样的蠢。

“除了她,还能有谁呢!姐姐在府内,也唯她亲近些!相公,妾身不管,妾身就要那齐嬷嬷的身契嘛!”撒着娇儿的腔调,酥到骨子里的声线,让杜鹤那里还有心情再想别的。

“妖精,你这是将相公往火盆里推啊!”杜鹤伸手捏了捏钟氏的下巴,语待抱怨,可面上的神情,更多的却是兴奋。

“相公,只要你肯应了妾身,妾身什么都依你。”钟氏扬起头望着杜鹤,吐气如兰,脸上带着几分怯怯感,这模样,甚是取悦了杜鹤。

杜鹤喉结一滚,望着钟氏那张娇艳欲滴的脸,便是呼吸都沉重了几分,他俯身,一把将钟氏抱起,然后大步流星的走进库房之内,伸手一把将库房门带上,一时间娇声鹂语,春光乍乍,此间风情,自不能与外人道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