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作为姐姐还是作为宿敌,姜烟都是懂姜锦的,姜锦从小就能言会道,哄得宁国公老夫人和韶华长公主是喜笑颜开,对她是呵护有加,这不,她就连对身边的一个老嬷嬷都说话这般好听,可偏偏对自己这个当姐姐的,恨不得吃了自己的肉喝了自己的血。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里得罪过姜锦,上辈子她在湖心小院想了几年没想通,到了这辈子,也懒得去想这些糟心事。

曾嬷嬷还在外头装可怜,姜锦却已经耐不住性子了,嚷嚷道:“姜烟,你给我出来,出来把话说清楚!”

我的乖乖哟,这哪里有半点世家姑娘的样子,简直就像是市井泼妇!

姜烟冲着飘絮勾勾手指头,说了几句话,飘絮是喜笑颜开,转身就下去了。

很快,她就听见了飘絮的声音,“……奴婢见过二姑娘,二姑娘见谅,大姑娘如今正病着,刚吃了药睡下,若是二姑娘有事儿找大姑娘,不如待会儿再来?”

这摆明了就是姜烟不愿意见姜锦。

姜锦何从受过这样的气,嘴里嚷嚷着“那我就进去把她叫起来”之类的话,人就要往里面闯。

飘絮见状也不拦,只轻飘飘道:“二姑娘可得想清楚了,昨儿奴婢进宫见到了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听闻大姑娘病了,心疼的眼泪当即就落下来,若是太后娘娘知道二姑娘今日还这般,只怕会不高兴的……”

果然,姜锦脚下的步子顿住了。

皇太后虽和善,可心却是偏的没边了,前几日的事情皇太后还没同她算账,若是今日再闹出什么事情来……偏偏如今母亲又不在宁国公府,昨夜她还在母亲跟前哭了一场,说若是皇太后来了该怎么办,定会责罚她的,可母亲不过是宽慰了她几句,一大早又去了白马寺。

她知道她不该怪母亲,母亲也是去白马寺替亡父祈福,这么多年便是下大雪也是没耽搁过,可她还是觉得心里酸酸的,更是……怕怕的。

飘絮见状,知道是方才姑娘交代的话起了作用,更是道:“如今虽是初春,可天气还是冷的很,大姑娘已经病了,二姑娘在这院子,当心过了病气。”

这个关头可不能病了。

姜锦权衡了利弊,狠狠瞪了她一眼,转身就要走,可架不住曾嬷嬷却是咳嗽了几声,“二姑娘还是回去吧,奴婢没事儿的……”

姜锦是小丫头,经不得这苦肉计,如今听闻这话,也顾不得飘絮拿皇太后压她的话,一手推开飘絮的手,直接朝屋里面冲。

没想到她见到姜烟好端端站在屋子里,如今手中捧着佛经,正朝不远处半人高的金佛面前走了。

如今姜烟知道姜锦来了,眼皮子都不抬一下,只看着眼前这金佛,这尊佛祖,是她前两日差红萝请回来的,为的就是在宁国公府能够打发打发时间。

姜锦见状,气的是牙痒痒,“呵,姜烟,你不是说你刚喝了药睡下了吗?满嘴谎言,姜烟,你给我把话说清楚,我看你就是你心虚,根本就不敢见我……”

“不敢见你,我怎么就不敢见你了?”姜烟像是听闻笑话一般,眼睛睁的大大的,水灵灵的,就像是一汪清泉似的,不含有半点杂质。

原先她养在皇太后身边,这皇太后虽说恨不得要将天底下的好东西都给她,可架不住皇太后年纪大了,喜欢的东西多是老气横秋,连带着她打扮的也像个小老太太一般,回到了宁国公府,她身上依旧穿七成新的月白缎花小袄,衬的她脸色清丽动人。

她这做派,显然是没有将姜锦放在眼里,如今拿起三根竹立香,拿火折子点燃了,“做错事的是你,不是我……其实我这样做也是为了你好,不管是外祖母也好,还是皇上也罢,都是极其看重规矩和孝道的,你这样把贸然冲进来,还怕自己身上的罪名不够吗?”

“至于曾嬷嬷,你要记得自己是宁国公府的主子,莫要因为一个下人自乱了阵脚,有的时候你是好心,可却被别人当成枪使。”

这番话对只有十三岁的姜锦来说,是听不明白的,她拽着姜烟的袖子,扬声道:“你莫以为拿外祖母压我我就会怕,就算是外祖母来了我也不怕,明明……明明就是你自己掉下湖里的……”

姜烟扭头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

她没病之前就生的好看,如今浑身上下更是多了一股子气质出来,好像与世无争,可偏偏又带着凌然于众人之上的模样,“不知道你这空口说白话的本事是跟谁学的,你口口声声说当日是我自己掉下湖中的,可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只有你自己清楚。”

“当初你不是在母亲面前说口说无凭吗?若是我今日用这香你脸上烫几个窟窿来,你不也是哭都没处哭去?母亲和你打的什么心思,我们都心知肚明,这女子容貌被毁,你这一辈子都被毁了,你想要嫁给二皇子只怕也是不可能了!”

“姜烟,你敢……还有,谁想嫁给二皇子了?”姜锦像是不认识眼前人似的,只觉得那个唯唯诺诺、只敢背地里耍小性子的姐姐像是变了个人,气急败坏道:“姜烟,我可告诉你,外祖母虽疼你,可这里是宁国公府,容不得你放肆!母亲若是知道了,饶不了你!”

姜烟也不怕她,拿着手中点燃的三炷竹立香,一步步朝着她逼近,她吓得不行,连连后退。

可姜烟大她两岁,生的比她高,力气比她大,容不得她躲开。

待两人四目相对,姜烟一口气一吹,香灰卷着火星子朝她脸上扑过去,姜锦吓得不行,连忙避开,什么也顾不上,嚷嚷道:“来人啦,来人啦,姜烟想要杀我!”

候在外头的丫鬟婆子纷纷朝里头冲,就跪在院子里的曾嬷嬷也冲了进来,可进来一看。

这。

这不是什么事儿都没有吗?

姜锦冲过去,紧紧抱着曾嬷嬷的胳膊,浑身上下都在发抖,说话都在抖,“嬷嬷,她,她要毁了我的容貌,她要害死我啊!”

姑娘家的容貌是何等珍贵,毁了容貌,这不就是要了她的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