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如练,四野茫茫。慕辰身着十八世纪西欧宫廷盛装,怀抱着一只通体雪白的小狼崽,是的,一只眼泛绿光的雪狼,望着远方,眼神空洞又狠厉,穿透了无尽苍茫,看到的是永恒的孤独…

慕辰艰难的睁开眼,抬起酸软无力的手揉着自己刺痛的太阳穴,昨夜酒喝得多了,醉了一整夜!这样下去真不行,不过消停半个月身体就差成这样,昨天不过就多瓶威士忌下肚,居然还被灌醉,着实毁了自己近四百年的英明。盯着天花板大脑放空了半分钟,她总算是从宿醉的余韵中清醒过来了。

她习惯性的伸出右手想去够床边的手机,一如每天在自己的公寓或某高富帅的酒店房间,可是并没有如往常一样在一堆衣服中摸出自己的小手机,而是,右手触到一片滑腻,触感很是奇怪。慕辰惊恐的转过头去,瞳孔瞬间放大,一个女人正侧卧在她的身边。

慕辰有一瞬间的失神,但马上又恢复正常了。她淡定地挪开自己的手,撩开被子一看,神色再度变得复杂起来。她又瞟了一眼对方的身体,整个人更加不好了,嗯,昨天晚上怕是不同寻常。她回过神小心翼翼地坐起身,捡起地上的衣服穿上,悄悄地离开了房间。

澳洲的秋天还是黑夜长于白昼的,她出了酒店来到停车场的时候,太阳刚刚露出脸,该死的,又是个大晴天!一辆银白色路虎高速行驶在清晨车迹罕至的公路上,慕辰戴着大大的黑色墨镜,遮住了她的大半张脸。

她闲闲地握着方向盘,心里在仔细地回忆着昨晚那诡异的一夜情。几天前,自己借口来墨尔本度假,其实是来寻找新的猎物。但是在这个城市游荡了两三天,还是没有碰到中意的目标,遇到的男人一个比一个恶心。于是昨晚便去了本市最豪华的酒吧会所碰运气,但是自己怎么会无缘无故醉倒,又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和一个陌生女人发生了一夜情?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本来,对于她来说一夜情是很正常的事,如果是跟一个帅气又迷人的男人的话,那还勉强可以接受,但今天早上身边那个女人又是怎么回事?

慕辰活了近四百年没有喜欢过女人,她认为这种事情没道理会发生在自己身上。而且从今天早上那丝淡淡的血腥味来看,那个女人貌似是个雏儿,她似乎已经铸成了大错。果然是酒后乱性,饥不择食了吗?和一个女人,而且连那个女人的样子都没有去看。

慕辰承认当时是被那种情况震慑住了,没那份心情去看看和自己共度一夜的女人,不过,重点是如果对方记得自己禽兽过她的所有的一切,会不会找来寻仇?不过思考了片刻后,她就释然了,就算记得也不太可能找到她,她出来的时候已经将昨晚所有的录像都删掉了,那个女的就算记得自己也绝对找不到关于自己的一切,反正今晚就离开此地,大不了以后再也不到这边来就是了。

她就不信,全世界七十多亿人口,还真能在茫茫人海中再次相遇。想到这里,她不得不佩服自己的聪明才智及谨慎小心,毕竟,少一个麻烦总是好的,至少不会让自己这么快被那边发现。

不怪她如此小心翼翼,慕辰曾今是一个风光的吸血鬼女伯爵,是的,只是曾今,而现在,她是一个被家族通缉了两百多年丧家之犬。在人类世界逃亡了几百年的她,需要极力掩藏自己的气息,不能用吸血鬼的能力捕猎,尽可能地把自己伪装成一个人类,这样才可能逃过家族的追杀。

可是,这样的代价不仅仅是每天提心吊胆的生活,她的身体由于长时间缺乏鲜血的滋养,已经虚弱得不成样子了,虽然还能勉强维持正常的生活,但她身为吸血鬼的非凡的灵敏度和承受能力已经渐渐的失去了。

这样的生活不知还要持续几百年,逃得辛苦的时候她甚至想光明正大背水一战,即使最后灰飞烟灭也好过无休无止的东躲西藏,可是那样的潇洒从来就不属于慕辰,她依旧怕毁灭,很怕。唉,她轻轻的叹了口气,拿出手机订了当天下午回去的机票。

夜晚的首都机场依旧是人潮涌动,随着最近一班客机降落,出站口的接机人群开始骚动不已。霍翎戴着棕色墨镜,将自己那平时闪闪发亮的此时却布满红血丝的眼睛掩藏在一片黑暗之下。淡蓝色的短款针织衫搭配黑色紧身裤将她完美的身材衬托地愈加凹凸有致,典雅的黑色高跟鞋显得她的身材更加修长,亭亭玉立,散发着优雅又强大的气场,她俨然已成为人群中一道亮丽的风景。她推着自己白色行李箱刚刚走出站口,就发现两个身着黑色西装的男人向自己走来,走在最前面的中年男子她认识,是老吴,她父亲的司机。

“小姐,您终于回来了,老爷和夫人一定会很高兴的”老吴走过来激动的说。

“吴叔”她轻轻颔首。

回国的第一站当然是家里。霍翎望着车窗外熟悉而又陌生的城市,从她十八岁去澳洲留学起,已经整整八年没有回过国了,身为国内数一数二的商业集团-霍氏国际的独生女,在澳洲最好的金融学院拿到硕士学位后她果然被父亲召回来接手家族企业,或许如别人所说,企业家的后代注定是要回归企业的,她又有什么好不甘的呢?

黑色迈巴赫驶入京郊一片豪华别墅区。回到家的时候她父亲母亲正带领着一众佣人在客厅里等着她。看到她的时候,她母亲不顾形象的抱着多年未见的女儿哽咽不已,连一向严肃的霍爸也不禁有些动容。一家人絮絮叨叨的聊到后半夜才各自回房休息,霍翎回到房间洗完澡后躺倒在自己的大床上,原本舟车劳顿,此刻她反而睡不着了。脑子里回放的还是几天前在澳洲那个酒吧会所度过的莫名又难堪的一夜。

当时在澳洲的好友得知她即将回国,便自发的为她举办了一场送别派对,她本身并不喜欢酒吧那样的环境,但拗不过好友的热情,她勉强答应了那个酒吧聚会。

然而,刚进去她就看到了一个脸色苍白却长相旖丽的女子倚在吧台上,在灰暗的灯光下她就像一个神秘的精灵,狭长的丹凤眼在暗色眼影的衬托下散发着无限魅惑,摄人心魄。霍翎不是没有见过美人,但这个女人身上像黑夜一样的神秘魅力却成功地吸引了她的目光。她一直留意着她,看她拒绝一个又一个搭讪的人,看她喝下一杯又一杯的酒。当看到她摇摇晃晃的走向洗手间的时候,她也无法控制的紧跟着她的脚步。

她在洗手间门口等了好长时间,都没有看到那个人出来,终于,她决定进去看看。洗手间里出奇的安静,好像没有一个人在里面,霍翎的眼睛四下寻找,最后停留在洗手台的镜子上,黑色衬裙,妆容精致,正是她自己,瞬间,她的脑中划过一道光,片刻后大脑一片空白。她怔怔地转身走出洗手间。

自己刚刚是打算做什么呢?在卫生间等一个女人吗真是可笑!她微微扯了下嘴角,沉思中的她未曾注意迎面而来的一个女人,两人就这么撞到了一起。

那个人脸埋在她身上,嘴里嘟囔着一句英语“怎么是个女人啊,今晚又白忙了吗?\"

霍翎扶着这个人,一脸的黑线,什么叫为什么是个女人?她把她扶起站好,打算离开,但当那人抬头的时候她微微一怔,是那个女人。然而,就在她发怔的瞬间,那个人古怪地笑了一下,突然钳住霍翎的手腕,将她拖上了二楼的酒店房间,速度快的惊人,等她反应过来,她已经被那个神秘女人扔在了床上。

从酒吧昏暗的环境一下换到明亮的房间,霍翎的眼睛无法适应这样大的反差,待她能睁眼打量自己的处境的时候,她发现罪魁祸首正背光站在床边,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她很高,身材细瘦,皮肤白的骇人,在淡棕色头发地映衬下愈发显得毫无血色,可即使是这种病态的肤质也无法减少她身上那种难以言说的魅力。她的脸很小,五官深邃,鼻子小巧而挺拔,眼睛很大且狭长,嘴唇挺薄,很像欧洲人,但又有几分亚洲人的气质,应该是个混血儿。不过她也着实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

霍翎毫不掩饰的打量着床边的女人,丝毫没有预知未知危险的觉悟,或许她直觉这个女人不会对她做出什么过分的事。那个女人盯了霍翎片刻后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突然倾下身去吻住她的唇,霍翎被突如其来的吻骇得睁大眼睛,下意识得想惊呼出声,可是嘴被那人堵住了,叫不出来。她伸手去推拒那人,挣扎得厉害,对方不堪其扰,总算停下来了。

那人玩味地看着她,沙哑着声音说道,“你不是喜欢我吗?不要吗?”说完眨了眨眼,霍翎一下撞进那似乎藏有星辰大海的眼睛里,突然意识变得模糊,她鬼使神差地点了头,她看到对方露出满意的笑,然后低头继续亲吻她……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临近中午,她身旁的位置早就凉透了,似乎那人已经离开好久了。她心有不甘,自己就这么被一个女人给吃干抹净了吗?她迅速的套上衣服,将酒吧的人员和监控都查了个遍,但没有任何蛛丝马迹,那个女人就仿佛从没有出现过一样。她当然不相信昨夜的一切只是一场梦境,她一定要找到那个女流氓,让她付出应有的代价。但她和她的朋友们用尽全力也没能觅得那人踪迹。

霍翎转了个身,手抚上自己的脖子,那夜尖锐的刺痛依然让她倍觉诡异,她分不清是自己的幻觉还是确有其事,因为脖子上除了吻痕毫无其他,可是当时的感觉却偏偏像被利器刺穿一样。她反复的回忆当晚的一切,至今仍觉得不可思议,自己平时不会对一个陌生人表现出过多的兴趣,可当晚她却分明对那个素未谋面的人关注过甚,就好像中了邪一样,无法控制地将目光追随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