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没看出黎清清和江非的意图是什么,但出于好奇，正“勉强”应付的暮芸也?暗地出手、跟了一把。
朝着那空出扔去的魔息就那么悄无声息地散开，那边确实空无一物。
暮芸又试了几次,很快就觉得自己这做法实在有点傻。
就在她决定停下这愚蠢举动时,却听见一阵细微的“噼啵”声,声音极细弱，袭来劲风遮掩下,几乎让她疑心自己听错了。
但是，显然那声音确实是存在的。
暮芸眼看着又一道?攻击落下、本该空无一物的地方,突然出现了几道?裂缝，像是被打碎的镜面，裂痕呈蛛网般扩散、细小的碎屑剥落，那地方终于显露出本来面目。
——裂痕后方隐隐绰绰显露出一个修长的影子。
这才是真正掌握魔殿控制权的魔。
猜测得到验证，黎清清不由?露出一个“果然如?此?”的表情。
魔殿在某种程度上是主人力量的体现，如?果真被这只?魔物占据，以?它身上那杂乱的能力，魔殿大概会呈现一种诡异的混搭风，而不是现在这种迷乱人心智的莫名吸引力。
事实上,不只?在外面时江非的晃神?,就连暮芸也?受到了影响。
这一路上所见的种种奇珍异宝确实在魔界难得一见,但也?不至于让暮芸这种魔将都心神?恍惚。
隐匿处的空间?被打碎,那只?男魔的身形渐渐清晰,显露出来的面孔阴郁俊秀,又因为身上繁复的装扮显露出几分贵气来。
如?果是这只?魔的话,倒是解释的通了。
暮芸也?认出了这只?男魔。
她脸上的神?色不复方才的轻松，冷声质问：“从炀，你这是要?背叛尊上吗？”
“背叛？”那只?魔咀嚼了一下这个词,那张俊秀的脸上突然露出点笑意，宛若朝阳初升、雨露坠下，他这么一笑，那点阴郁霎时消散无踪，整只?魔都带上了极特别的吸引力。
黎清清早在从炀出现时就有意无意挡在江非身前，这会儿倒是替他避过这一遭，让江非不至于受其?影响。而同为魔将共处这么多年，对?从炀有所了解的暮芸早就防着这一手，也?立时错开视线。
中?招的只?有祝尊，他摇摇晃晃地向那边走去，脸上尽是痴迷……
经过暮芸时，被她黑着脸敲晕了，倒不是多有同伴爱，纯粹是不想让从炀称心如?意。
魔族上下级之间?的关?系都充满微妙，同事之间?自然谈不上多和睦，暮芸和从炀之间?尤为恶劣，究其?根本，是两人能力太过相似。
暮芸粗暴敲晕祝尊的举动让从炀叹息着摇了摇头，似乎因为她的暴力行径无奈。
暮芸在心底咬牙发誓，这家伙要?真说?出什么让人厌恶的话，她豁出去半条命也?要?冲过去撕了他的嘴。
似乎察觉到危险，从炀并没有去踩暮芸的爆点，而是回答了她先前的问题，“若是尊上尚在，我自然不敢生出别的心思。”
旁听的黎清清：“……”
所以?弦州不在，你就蠢蠢欲动了？
而且看这魔殿被侵蚀的程度，恐怕弦州刚离开没多久，从炀就动手了。
不得不说?，他若真有那野心，这举动确实是极明智的。
鉴于魔殿这个建筑的特殊性，从炀要?是真真正正的掌控下来，就是被规则承认的半个魔尊。虽然不是暗域选出的，但在弦州“沉睡”的情况下，说?他是魔界的主人也?不为过。
亲眼目睹自己被曾经的下属背叛，说?实话，黎清清倒是没什么感觉，情绪波动甚至没有先前在外面察觉魔殿被动了来得大，这倒不是因为弦州的分魂被分出去的缘故。
主要?是在魔界，这情况实在太常见了，就连弦州也?没指望自己“睡”了以?后手下的魔将能老老实实各司其?职，现在情况实在是在他的预想之中?。
倒是暮芸，因为从炀话中?的意思脸色一变。
“不在”。
这个词的含义实在很广阔，暮芸却听出了从炀真正的语意。
她忍不住喃喃，“以?尊上的实力……”
能在消失数万年之久的情况下，还让手下魔将不敢明面上背叛，弦州的实力毋庸置疑。
暮芸甚至想不出来，魔界有什么东西能伤到尊上。
从炀笑了一声，“尊上的实力自然无可匹敌，但……若他自己不愿意继续下去呢？”
黎清清眼中?惊讶一闪而过，她没想到竟然会被看出来。
她在魔界的经历实在算不上愉快，灵魂深处的人类意识和身体的魔族杀戮本能纠缠，纵然知道?将主意识完全沉睡才是最好的选择，但黎清清还是抱着那点坚持，不愿意放弃。
这也?就意味着，只?要?呆在弦州壳子里，就是个身体和意识慢性内耗的过程。她那时的心境远没有现在圆满，艰难维持着岌岌可危的平衡，等到梳理魔界的任务完成，她能切马甲换号的时候简直是欢欣鼓舞。
而听从炀所言，暮芸下意识追问：“为什么？！”
在这一来一往间?，原本紧绷的气氛似乎也?缓和下来，从炀露出个斯文的笑，温和道?：“尊上的心思，我又如?何能得知呢？”
缓了缓，他又莞尔，“或许……是因为‘爱’呢。”
显然是因为知道?暮芸那点小爱好而出的调侃之言。
要?是一般情况，暮芸绝对?会把这话当做放屁，但今时不同往日……她现在身边带着个黎清清，还有这几日来被一次又一次印证的猜测，由?不得她不动摇。
她几乎是下意识的转头，看向黎清清的方向。
就在这时，变故陡生——
原本在两魔交谈期间?中?断攻击的触手突然凌厉起来，劲风自暮芸身侧袭过，直接捅穿了祝尊的身体，少年魅魔的躯壳立时干瘪下去，不过顷刻就只?剩了一张软塌塌的皮贴在地上，触手上隆起了一个个略大些的结块，像是把他的血肉给运输回本体所在。
刚刚从黎清清身后探出头去的江非：！！！
它这是在进食？
多亏了这几日在魔界见识的多了，要?不然江非可不确定自己看见这惊悚的一幕后，会不会直接吐出来。
一块布满裂缝的漆黑晶石从没了支撑的衣襟里掉出来，在没有外力的情况下，咕噜噜地滚向远处。
黎清清见状挑了下眉，旋即就将视线移开，心里却忍不住啧了声——逃命的本事果然不错。
与那一击袭来的同时，破损的空间?被修复，从炀的身形重又隐没，他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因为墙壁作用带起回音，愈发显露出其?中?浓重的遗憾叹息，“我本打算放你回去的……结果……唉——你何苦步步紧逼呢？”
暮芸没有回应这话，她颤抖地抬起手，贴在颊侧轻轻一碰。
那一击本来是冲着她过去的，因为方才看黎清清分神?，躲避时未能完全躲开。
碰到脸颊的手背霎时被血色浸染，不只?如?此?，伤口上隐约的灼痛，显然这东西还带着毒。
这下子不只?是手，暮芸连身体都颤抖起来。
“从——炀——！！！”
这两个字简直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她脑后原本盘得整整齐齐、看着就很费了一番心思的发髻突然散开，发簪砸落在地，那长发疯长，带着不逊于那魔物触手的力道?冲了过去。
发丝比利刃还锋锐，刚才还张牙舞爪的触手当即被切成一段段、散落在地。
远远观战的江非：“！！！”
黎清清拽着抻着脖子想往前探的江非又退了几步，将场地交给了这会儿正怒气上头的暮芸。
她觉得从炀应当也?没想到方才那一下子真能伤到暮芸，毕竟他们虽是在“叙旧”，但那两魔显然谁都没放松戒备——从炀是在拖延时间?，好重新修补藏身的空间?，暮芸也?有好几道?试探的攻击落在从炀在的地方，这种嘴上聊得热火朝天?、但暗中?却在交锋的时候，本该是最全神?戒备的时刻，也?不知暮芸是怎么回事，竟在那当口走了神?，还被这示|威的一击打了中?，又伤在脸上……
不过，对?黎清清而言，倒是个好事：要?不是有这么一遭，暮芸应当还存着保存实力的心思。
放任暮芸和那魔物纠缠，黎清清倒是思索起了方才从炀那藏匿的空间?。
她虽然不说?对?这个曾经的下属能力一清二?楚，但也?是知根知底，和另外两个魔将桐塔、郜辽不同，从炀和暮芸明显是精神?加点。从炀能控制住这个魔物倒不稀奇，但是那空间?能力显然不是他自己的。
黎清清方才忍住没出手、放任从炀重新躲起来，就是想看看他到底怎么做到的。
也?确实如?黎清清所料，那并非从炀的能力，她回忆着方才的能量波动。
显然和先前经过的魔殿是同一审美风格，从炀身上也?是金光闪闪镶金戴玉，脑袋上更是顶着一块占据了大半个额头的血色晶石，黎清清方才察觉的能量波动就是从那处来的。
黎清清一时也?想不起来这是不是弦州那瀚如?烟海收藏里的一个，只?是觉得从炀隐蔽的一瞬间?，那东西的能量波动给她的感觉十分熟悉。
像是在哪儿见过。
……却不是在魔界。
黎清清拧眉沉思，还没想出什么结果来，却察觉到了系统包裹的异动。有什么东西从包裹里跳了出来，直接落入她的手中?，微微发着烫。
伴随着系统的高声惊呼，黎清清低头，手中?是一块熟悉的石块——是当年她忍着罡风撕裂和分魂拉扯，从“问道?”下面刨出来的——补天?石（阳）。
只?是不知这些年在系统空间?里经历了什么，竟然从那么巨大的一块变成了现在这巴掌大小。
系统急急忙忙撇清关?系：“不是我|干的！我可没动它！！”
这东西没了，宿主这好几辈子辛辛苦苦可都白?费了。到时它、宿主、连同这个世界都得一块儿跟着陪葬！
为了防止出问题，这些年，系统都宝贝似的给这块石头单独辟出一块儿地方，外面层层封印，务必让这块石头安安全全的。
好像是不同意系统的话，那石块晃了晃，从顶上裂开一道?裂缝。
系统：！！！
它差点死机。
系统程序数据流乱窜，最后汇聚成两个大字——“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