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

汪子殿看着眼前几乎空荡荡的琴盒,有点沮丧。今天运气不好,他在街上唱了一早上,却都没什么收入。或许是因为快过年的原因,出门逛街的人都忙着办年货,没什么人搭理他这个路边卖唱的。

就在他想着今天要不要先打道回府时,眼前忽然出现一只手,往他的琴盒里放了一张红色纸币。

一百块。

汪子殿顿时睁大了眼睛。打赏的路人一般都是放十块五块的居多,好一点的放二十块,五十块已经让他很高兴了,放一百块的人实在很少。

尤其……他现在还没有在唱歌。

他顺着那只手看上去,就看到面前站了一个女子,戴着眼镜,齐刘海,长得很普通,没什么特点,唯一引人注意一点的大概就是她的头发了,长长地披在身后,直垂到了臀部。

见汪子殿看着她,她有点局促地问:“你好,请问,我可以点歌吗?”

路人点唱的事以前也有发生过,尤其在对方大方地打赏了一百块后,汪子殿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所以他点点头,回答道:“可以,只是我只会唱英文歌。”

女子似乎很高兴他能答应,眼睛亮了亮,连忙说:“没问题,这首歌你一定会的,中文英文都行。”

“……你能给我唱一首生日歌吗?”

汪子殿闻言愣了一下。

女子有点腼腆地笑了:“其实,今天是我的生日……”

汪子殿一听就明白了,他点点头,也没用吉他,开口很单纯地给她唱了一曲《HappyBirthday》。

在大街上忽然唱起生日歌是件很奇怪的事,所以过往的路人都投来好奇的目光,但好在女子似乎并不介意,她很开心地笑了,向汪子殿道谢后,又往他琴盒里放进了一张一百块。

“非常谢谢你。”她说,“今年只有我自己一个人过生日,家人朋友都不在身边,我又没有男朋友……本来想着出门随便逛逛打发时间,却没想到听见你在这里唱歌,也算是缘分吧。我还是第一次在街上点歌呢,还是生日歌,谢谢你,我真的好高兴。”

说完,她向汪子殿微微鞠了一躬,转身准备离开。

汪子殿听到她的话心里一动,开口叫住了正要离开的她:“那个……”

女子停下脚步,回过头疑惑地看着他。

“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女子听到汪子殿的问题后怔了怔,然后犹豫了一下,似乎是在纠结要不要把名字告诉一个陌生人,最后或许是觉得汪子殿不像坏人,所以还是回答了他的问题。

“曲安。弯曲的曲,平安的安。我叫曲安。”

“曲安……”

汪子殿小声重复了一遍,他总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但一时间又没有想起来在哪里听过,最后他也干脆不纠结了。他叫住她,其实也不过是想对她说一句——

“曲安,生日快乐。”

女子笑了。

*

因为中午轻松赚到了两百块,所以汪子殿今天心情不错,下午就早早收起吉他,直奔蛋糕店去想要和钟嘉想分享一下他的喜悦。他推开店门时,刚好碰上一个快递小哥拎着蛋糕盒从店里走出来,他没注意,差点还把人家的蛋糕盒撞翻。

“对不起。”他连忙道歉,对方表示没关系后便很快离开了。汪子殿转身看到店里放着的生日蛋糕,才忽然睁大双眼惊讶地叫了一声:“是她!”

柜台后,目睹了整个经过的钟嘉想直皱眉:“二汪你大惊小怪什么,还好店里没客人,不然都被你吓跑了。”

“想想,你记不记得前几天店里来的那个奇怪的男人!”汪子殿指着蛋糕店墙上一款巧克力蛋糕的海报,“他订了这款蛋糕,要送给一个叫曲安的人。”

钟嘉想当然记得。前几天,蛋糕店里来了一个没见过的客人,他预定了店里最贵的巧克力蛋糕,要求在今天晚上把蛋糕送到一个叫曲安的人的家里,而且他还拒绝提供一切个人信息,只给了收蛋糕的人的姓名和地址。

钟嘉想听到要求后犹豫了很久要不要接单。蛋糕店本来并没有外送的服务,订做的蛋糕都是客人自取,而且这个男人什么联系方式都不肯说,会不会有什么不见得光的麻烦?

男人或许也知道自己的要求很奇怪,所以解释说是自己的女朋友要过生日,但他到时没办法在她身边,所以他想给她一个惊喜。

钟嘉想最后还是把单子接下来了,因为男人表示愿意付三倍的价钱。这对蛋糕店来说可是个大单子,而且只是送蛋糕而已,看收蛋糕的人的地址也不是什么奇怪的地方,所以钟嘉想想了很久还是觉得不应该放弃这个赚钱的机会。

如果只是花三倍价钱要求送货上门,那这个男人顶多只是喜欢玩玩浪漫而已,算不上奇怪,让钟嘉想真正觉得诡异的地方,是蛋糕店里所有当时见过男人的人,她、弟弟钟嘉念、还有一边打杂的汪子殿,全都没有记住男人的样子。

他们每个人当时都有清晰看到男人的脸,但不知道为什么,在男人离开之后,有关他的记忆就好像被人蒙了一层磨砂玻璃一样,忽然变得模糊了起来。谁也回想不起来他到底长什么样子,有多高,年纪多大,只能记得那是一个男人。

这实在是太奇怪。

因为这个诡异的发现,钟嘉想甚至不敢让自己人去送蛋糕,本来准备让弟弟临时充当一次快递员的她改变了主意,花钱请了专业同城外卖的快递公司。

……而就在刚刚,她才把蛋糕交给了上门取货的快递小哥。

*

“先生,凡是订做生日蛋糕我们店里都会附送一张生日贺卡,请问您要在卡片上留言吗?”

男人想了想,忽然露出一个微笑。他点点头,接过钟嘉想手里的生日贺卡和笔,行云流水写下一句话——

我在未来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