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得知尹依依要离开已经过去一个月,席灏铖耐心即将耗尽,徘徊在失望的边缘。

他以为尹依依不会去部队了,尹建军回来了。

“灏铖,谢谢你替叔叔照顾依依,叔叔敬你。”

离别前夕,尹建军一家在席灏铖家吃饭,和席卫国推杯换盏。

他们说到孩子的事,尹建军突然举杯,一定要给席灏铖敬酒。

正在吃饭的席灏铖怔了怔,他望着父亲,席卫国喊姜文英。

“文英,你去给灏铖装点水来。”

姜文英以为席卫国让儿子以水代酒水,和尹建军碰杯。

她装了水来,席卫国却在杯里倒了几滴白酒递给席灏铖。

“灏铖,还不快站起来给你建军叔敬酒。”

席灏铖被弄懵了,诧异的向姜文英求救。

姜文英瞪了席卫国一眼没说什么,席灏铖看着酒杯伸出手,认命的站起来和尹建军碰杯,尹建军高兴的大笑。

“哈哈哈,灏铖随意,叔叔干了。”

尹建军一口闷了整杯酒,席灏铖举杯也全喝了,喜坏了尹建军。

“这小子真不错,卫国,你要把灏铖的酒量练起来,到时候我可要灏铖陪我喝酒。”

大人们听懂了尹建军的暗指,高兴的笑作一团。

席灏铖小脸红扑扑,脑袋昏昏沉沉,席卫国还要给他倒酒。

“差不多就行了,让灏铖带依依去客厅看电视,你们慢慢喝。”

姜文英拦住了席卫国,解救了儿子。

席灏铖朝尹依依招招手,昏昏沉沉下席了。

“铖哥哥,你脸红了。”

他开了电视让尹依依看,无力的瘫在沙发上。

尹依依爬上沙发,捧着他的脸,席灏铖觉得尹依依的手软软凉凉的,特别舒服。

“嗯,铖哥哥喝酒了。”

席灏铖醉眼朦胧,抓着尹依依的手放在脸颊上不让拿走,他舒服的躺下,在心里吐槽席卫国。

他小小年纪就被逼喝酒,父母一点常识都没有,席灏铖难过,头更沉了。

“酒好喝吗?”

尹依依扭头看着桌上的酒有些馋,席灏铖大声吼。

“不好喝,一点都不好喝。”

头沉脸热嗓子烧,全身没劲的难受,眼睛累的闭上了。

“铖哥哥,你睡了吗?”

尹依依趴在席灏铖身上对着席灏铖的嘴巴说话,还啄了啄席灏铖闭着的唇。

注意到他们这边的大人看着他们哈哈大笑,张小曼笑着过来抱起了尹依依。

“依依,不要吵铖哥哥,铖哥哥困了。”

姜文英也过来,抱席灏铖回房睡觉。

席灏铖酒醉一觉睡到大天亮,尹建军一家早就离开了。

尹依依没再来幼儿园,也不会再有个小姑娘跟着他,牵着他叫“铖哥哥”。

他们一家走了,去部队了。

————

第二天傍晚。

小胖拿着枪,左瞧右看都没有看到尹依依,他眨着眼问席灏铖。

“席灏铖,依依了,怎么没有看到依依?”

席灏铖声音有些低沉。

“她走了,去她爸部队了,她再也不会和你吵嘴了,你高兴吗?”

一下子少了个人,席灏铖不习惯,他问着小胖自嘲。

盼着尹依依走,走了他又有些不舍。

“高兴,走了好,席灏铖,我们去踢球吧!”

当初他知道尹依依要走时,也是像小胖这样高兴。

尹依依真走了,连一点喜悦的心情都没有。

他不开心,小胖这么高兴让他觉得自己反常,像个异类,他再次询问小胖。

“小胖,依依去部队不会再回来了,你还高兴吗?”

小胖拉着席灏铖,头都没回。

“高兴,走了好,我又不想和她玩。”

席灏铖有些失神,愣着没有动。

“灏铖,快点,晚了位置要被占了。”

小胖连拉带拖,拖着席灏铖走。

席灏铖松手,球滚了出去,他们抢着球你追我赶,玩上了。

不一会儿就大汗淋漓,席灏铖忘了尹依依离别的不快。

踢累了心情不错的回家,客厅父母的脸色都不太好。

“厂里已经下通知了,你那边了?”

席卫国皱着眉,表情严肃,姜文英唉声叹气。

“还没下通知,不过也快了。”

席灏铖轻手轻脚搬着小凳在一旁偷听,几句就猜到了他们的担心。

“爸妈,你们这是要被下岗了吗?”

他们夫妻对视一眼,看向儿子。

“这事你别担心,快去洗手,马上吃饭了。”

席卫国、姜文英不愿与席灏铖说这事,他们闭嘴不说,一直等到夜深席灏铖睡着了,心烦睡不着的他们才又商量起这件事。

“卫国,想好要做什么了吗?”

现在的大环境不好,之前就已经下岗了好一些人,姜文英实在是想不出来,出了厂能做什么,这回下岗的人太多了。

“文英,你觉得我们做点小买卖怎么样?”

到处都在下岗,他们也不可能能找到工作。

前几天尹建军回来他们谈过,觉得做点小买卖应该会不错。

睡着的席灏铖突然睁开眼说话。

“可以,这想法不错。”

他装睡偷听到现在。

“怎么没睡着?这事你别操心,好好学习就行。”

姜文英摸着儿子的头,席灏铖仰着头反驳。

“幼儿园有什么好学习的,我看书你们又会逼我喝符水。”

席卫国一巴掌拍在席灏铖头上,轻轻的摸,笑道。

“那你说我们家做什么买卖好?”

知道自家儿子聪明,但也不认为儿子会说出好提议,见儿子这么上心,席卫国顺着开玩笑而已。

席灏铖却是十分认真。

“租间小门面开店卖东西,我觉得现阶段来说孩子的钱最好赚,特别是学习方面,望子成龙望女成凤,家长都想自家孩子能考出去出人头地。”

席灏铖不仅说出来了,还有条有理,席卫国和姜文英俱是诧异。

“你这些都是从哪听来的?”

就算听别人说过,儿子毕竟只有五六岁。

姜文英抱着席灏铖的头左右看,并没有看出不同。

“妈,你就别管从哪听来的。你们应该先趁现在做些市场调研,觉得什么赚钱再来决定做什么,门面也要早些物色。”

从席灏铖嘴里说出来了一个他们从未听过的词,把席卫国夫妻说的一愣一愣。

“什么叫市场调研?这又是从哪听来的?”

父母化身好奇宝宝,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席灏铖一一解答。

他们一家三口精神头十足,照席灏铖说的写计划,一直忙到了天际泛白。

“糟糕,灏铖你快点睡,卫国,别写了,我们抓紧时间睡会儿。”

他们兴奋的忙了一夜没睡,刚睡着就被奶奶叫醒。

两个大人一个孩子,都是哈欠连天。

“卫国、文英,你们昨晚是不是带灏铖做什么了?”

大早上就这样,奶奶有些担心,有责怪之意。

“没,没有,灏铖昨晚不肯睡,我和文英一直给他讲故事,这小子天亮了才睡,害我们也没睡多久。”

席卫国把锅甩到席灏铖身上,席灏铖撇了撇嘴没反驳。

姜文英抱着他,一直摸他的头。

“妈,时间不早了,我先送灏铖去幼儿园。”

姜文英脸皮没席卫国那么厚,她没办法若无其事,说完带着席灏铖出门。

“灏铖,吃饱了没有?有没有想吃的,妈妈给你买。”

虽然被父母利用,姜文英用美食安抚了他,席灏铖没有计较,就是一整天都精神不济,上课都在偷偷打瞌睡。

席卫国和姜文英也没好多少,厂里没事,也是偷偷打盹儿。

白天精神不济想睡觉,但到了晚上精神百倍,席卫国兴奋的又熬夜拟计划。

————

几天后,原本激动兴奋,每晚都要外出物色门面的父母今晚突然不出门了。

“灏铖。”

还表情严肃的叫住他。

席灏铖心咯噔了一下。

“爸妈,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你们说吧!”

席灏铖深呼吸,等着父母开口。

席卫国和姜文英对视了一眼,席卫国向姜文英使眼色,姜文英开口。

“灏铖,爸爸妈妈下岗了。”

紧张的气氛随着姜文英的话音落下消失,席卫国抱着席灏铖开心的转圈,一脸兴奋。

“灏铖,爸爸妈妈下岗了,我们家可以开店了。”

席灏铖额间冒出冷汗,沉着脸说话。

“你们有钱吗?爷爷奶奶都同意了吗?”

席卫国拍了他的后脑勺。

“你什么表情,怎么说话的?快去洗了上床睡觉。”

这几天和父母打得火热,席灏铖有些得意忘形,差点忘了自己的身份。

他说话的表情语气惹恼了席卫国,席灏铖不自知,还继续说。

“爸,我们家不富裕,还很穷,不成功就成仁了。”

席卫国觉得席灏铖的话不吉利,提着席灏铖丢去了洗手间,臭着脸脾气差。

“快洗,洗了上床睡觉,我和你妈要出去。”

给席灏铖关上门,他们夫妻丢下儿子出门了。

席灏铖听着关门声,等他们走远了,抱着球虚掩着门也出去了。

“小胖,小胖。”

漆黑的夜里外面不见人影,席灏铖来到小胖家客厅窗外,呼唤着小胖。

小胖跑过来推开窗,突兀的声音吓了席灏铖一跳,球掉在了地上。

“席灏铖,你在外面干什么?”

这么晚孩子们都在家里,外面连个走动的人都难看到,席灏铖也是第一次这么晚出来,都是被席卫国给气的。

本来打算找小胖踢球,小胖家的亮堂更加映衬出外面的漆黑。

他突然感觉身后有声音,回头什么都看不见,那些从屋里照出来的灯光也显得暗了许多。

“没什么?你快关上窗户,我回去了。”

席灏铖捡回球,脑子里出现恐怖的影像,他三步并作两步,越走越快,连走带跑,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