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周前,中容国公租兽站中心不远处,一间花草繁茂的小房子内。

“咱们到底怎么得罪这人了?!”

穿着野性的彪形大汉重重放下前不久才从外界带回的手机,焦躁地在屋子里来回走动,用中容语咒骂个不停。

围成一圈的公租兽站成员堆里,靠近前排尖嘴猴腮的员工小心翼翼地阖动前凸的牙齿:“那老大,现在该怎么办?”

“怎么办怎么办!我怎么知道怎么办?!”彪形大汉瞪起铜铃大眼,骂骂咧咧:“平时都是你们在办事!现在捅了娄子就来问我怎么办了?!你们自己不知道想啊!都给我自己想!想不出来今天都别回去吃饭了!”

员工们面面相觑,都不敢说话。

半晌,脑袋着实一片空白的彪形大汉终于停下脚步,冷静了点,看向三角眼:“罴古,你想出办法没有?”

“……”被问到的尖嘴猴腮眼珠急速转了几圈,忽然灵光一闪,老鼠一样大的眼睛骤然亮起,他忙不迭上前一步点头哈腰:“老大,我想到一个了。”

彪形大汉背起手:“说。”

尖嘴猴腮转动着老鼠眼道:“我们找人去让山海联播或者写这个的人把这东西撤了,别人看不到了,这不就结了吗?”

“嗯,是个办法。”彪形大汉点点头:“那让谁去呢?”

“这还用说……”尖嘴猴腮咧出两颗门牙,讥嘲的目光轻蔑地扫向墙角:“我们这儿真正离开过中容去过山海界的,不是只有一个人吗?对吧,我们的‘公租兽站创始人’,优秀员工……”

“阿一。”

话音落,人群接收到两个领头者的视线,互相对望几眼,不约而同地改变站姿,露出了墙角边上最外围的人——

蜷缩在角落的黑暗里,长着枯黄的营养不良的头发的少年眨了下被突如其来的亮光照到的眼睛,面向夺去公租兽站的现领头者彪形大汉与对方旁边尖嘴猴腮的同事,露出一个谄媚的笑:

“明白,老大。”

琥珀|色|的眼瞳映着周围或嘲或讽或冷或叹的沉默面容,光亮明灭不定。

……

“——他们那么对你,你就忍得下去?”山海饭店前,宋阳乐看着对面的少年,好奇地问。

“……”琥珀|色|瞳孔短暂的缩小后,在还没回过神的涂山夏夏本能懵然的注视中,中容少年抓了下手中的纸张,表情很快恢复如常,扯起嘴角和他对视:“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知道。”将少年的反应收入眼底,猜测得到印证,宋阳乐顿了下,续道:“明明不想来却又来了的,不是你吗?”

“……什么‘不想来’?”回过了一点神,但还来不及为自己的上当受骗而脸红就听到这句叫人不明所以的话的涂山夏夏注意到身旁少年蓦地僵住了的笑容,下意识地后退一步站到了两人中间,她左右分别看了看,皱着眉看向左侧的神|色|未变的宋阳乐:“你们在说什么?”

“听不懂你在胡说些什么。”敏锐地发现自己“盟友”的态度变化,中容少年摩挲了一下手中的打印纸,对宋阳乐做出了一个冷笑的表情:“为了逃避自己的责任,故意转到一个莫名其妙的话题上……”

“——你很奇怪。”宋阳乐打断他的话,看着他的好奇的目光不变,以不算很急但又恰好让人|插|不上嘴的语速平静分析:“稍微了解新闻的人都知道,已经给观众留下印象的新闻即使撤了也无济于事;既然你都能在不到半个月的时间里在各种各样的媒介分辨出这份报道,甚至还通过这份报道骗到了你身边这个傻子违背新闻人原则帮你说话,那么不管是主动还是被动,你都应该已经对‘即便找到原作者也于事无补’这一条算不上一无所知了;尤其……你至少昨天也就该知道,我只是最近才在山海饭店就业的一个普通人类界的应届大学生,我不可能、也不会给你们弥补什么损失。”

涂山夏夏和中容少年:“……”你还真有脸。

很光棍地对一时无言的一人一妖耸了下肩,宋阳乐和中容少年的琥珀|色|眼瞳对视,肯定道:“但,你也不是来找我讨什么公道的。”

中容少年冷笑:“你……”

“你这个临场装得太差劲了。”宋阳乐不客气地揭穿对方的表象:“先不用说我们早就见过,单说刚才。一方面,你对我的关注一直都不能说特别紧迫,而且不论是在你身边这个傻子来之前还是之后,你的行为都很有冷静、很有章法,这说明你不是一个会因为一时意气就会来寻求虚无的‘公道’的人。”

宋阳乐想了想,提出疑问:“不为利益,不为公道,不为自己……那,你来是就是为了别人?”

“……”中容少年抓紧打印纸,绷紧面容:“是又怎么样?受人所托不可以?”

“可以。”宋阳乐淡定地点点头,“不过这也就是你和一般的受人所托不一样的地方了——你是一个理智的人,如果是心怀好意的话,又为什么会在受人所托的情况下、在了解到情势无法补救甚至可能因此而更坏的时候,没有选择先跟托你的人和你旁边的傻子先把事情说清楚,而是选择继续欺骗对方呢?”

终于反应过来听到好几遍的“傻子”貌似指的是自己的涂山夏夏额角滑下黑线:“喂……”

中容少年抿紧嘴唇:“一时脑袋短路不可以吗?”

“以你现在这个反应?”宋阳乐看着他,不急不缓:“我想,作为辩解,你怎么也应该整理一下自己的思路?”

“……”

涂山夏夏皱着眉转过头,看到少年迅速绷起的脸,心中情绪下沉。

接触到“盟友”的目光,中容少年别过眼神,将打印纸抓出一道更深的皱褶,面容僵硬、眼神凶狠地盯着宋阳乐:“……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所以我说对了。”宋阳乐点头:“你早知道了结果;甚至,还可能还在骗这个傻子之前就想到了来找我的后果……损人不利己……托你的人和你关系不好,你不喜欢、不。”

观察到对面少年的反应,他及时修改了词汇:“……你讨厌、憎恨他们,但你又不得不帮助他们。他们……人很多?会,欺负你?”

“就凭他们?!”中容少年毫不犹豫地冷笑了一声作为对这个可笑问题的回应。

“那你为什么来这?”宋阳乐顿了顿:“为了报复?”

“……”中容少年闭紧嘴不肯说话。

“为了报复就太费劲了。”见对方不答,宋阳乐思索着问:“所以是,为了对方的认可?”

“!”

“认可”的字音落在空气中,晦暗到令人厌恶的画面从脑海中涌出,中容少年猛地抓皱了整张纸,失去了镇定;对方的皮鞋蹬住地面,琥珀|色|眼瞳恶狠狠地瞪住他:“谁需要那些人的认可?!只有报复!”

“是吗?”宋阳乐看着他,若有所思。

“当然是!”被他语气中的疑问所惹怒,中容少年凑近一步,瞪着他的眼中戾气上涌,纸张被揉成一团。

他握紧的双拳咯吱作响:“所谓‘认可’什么的,也就是只有你们这种短寿而天真的普通人类会有这种说法——你们这样的短寿种。”

“因为繁|殖|得快从来不缺同伴,从生到死都生活在群体之中,痛苦很短,所以连‘憎恨’都微不足道……轻轻松松就可以在仇恨面前说出‘认可’——你们这样的短寿种。”

他抬起头瞪着宋阳乐,恶狠狠地,声音从后牙槽里挤出来:

“——你这样的短寿种,根本什么都不懂。”

“……”

四面八方的视线不知什么时候聚焦过来,寂静中,完全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种局面的涂山夏夏茫然地看了看两边,接着担忧地转向中容少年:“阿一……”

“……”与少年边缘红了的琥珀|色|眼瞳对视着,宋阳乐双手|插|进裤兜。

仿佛没感觉到一丁点压力,连帽衣牛仔裤的青年语声平淡:

“是啊。”

“我不懂。”

“……”

***

A市某高级小区B栋十楼1001室。

“楼夕,二十二岁,曾就读于C室一中,校园暴|力|事件中的‘受害者’,因高位瘫痪而高中肄业。”外表平凡的男子坐在床边的一把椅子上,微笑地看着躺在床上用一双暗无光亮的眼睛瞪着他的男子,语气温和舒缓:“这是我了解到的外部资料。”

“……”黑|色|的眼睛阴沉地瞪着他,满怀着憎恶、敌意与嫉妒。

“很短。不过很有用。”敖椰温和地道:“愿意跟我谈谈吗?”

“……”气音不屑地起伏。

“你一定以为我是你妈妈为你请来的心理医生了。”对着那双充满了负面情绪的人类眼睛,敖椰温和地笑:“你误会了。”

“……”黑|色|的眼睛里带着讥讽,而无疑惑。

“你不信?”

敖椰笑了笑,笑声轻快:

“我是为真正的‘受害者’来的。”

“……”黑|色|眼睛沉郁而阴冷。

笑完,他在黑暗中轻声地说了三个字:

“宋阳乐。”

“……”黑色的眼睛再一次骤然瞪大,这一次,恐惧率先压倒了其他所有情绪,覆盖了视野。

敖椰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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