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在应龙宣布比赛结束之前,忍无可忍的宋阳乐还是先飞速冲进了厨房拧开水龙头对着双手和画蛋反复冲洗:毕竟谁也不知道继续安慰下去饕餮会不会流更多口水,何况,之前的那些“水”都快要顺着缝隙……

——这种事情就是不能细想。

坐回木桌前,听着应老板看似不含感情地宣布他和涂姐并列第二,自己今年“又是第一”的消息,面无表情的宋阳乐不动声|色|地将目光从饕餮再次眼泪口水滚滚的脸上离开,认真看向自己盘子里被搓掉了一层蛋白的鸡(dan)蛋(huang)和五个大小一致只堪一握的青团,假装自己不知道这些都是饕餮做的。

或者,把那张涕泗横流的脸从记忆里删除……然而盯着青团,他没有表情地发现,在极力想要忘记的心理下,相关记忆反而更加鲜活了。

……算了,不管了,反正之前也吃了不少经过对方手的食物。

于是在应老板终于结束了长达两分钟的“自我总(xuan)结(yao)”,表示可以开饭后,怀着沉重的心情,宋阳乐迅速伸出手,先囫囵解决了半个鸡蛋,然后以英勇就义的心态,把手伸向了温热得正好的青团。

混着青艾汁揉成的糯米团绿得晶莹剔透,因为离出锅已经过了好一会儿,虽然热气仍能盈满一手,但刚出蒸笼时艾草有些过于冲鼻的气味却变淡了一些,淡淡的草木香气顺着鼻翼散入身体,让人忙碌了一上午的头脑为之一清;戳一下Q弹的表皮,青绿的团子像是反应不过来似的,凹下去的表面停一下,才又慢慢凸回来,糯糯的,似乎一点儿没脾气;可咬一口呢,才发现这小家伙脾气还挺大——带着淡淡咸味的弹牙青艾糯米在舌上滚了两圈,非要牙去切才肯乖乖软成自己原本的样子,沁脾的青艾跟绵密的糯米粉混在一起,被少量的澄粉粘得密密的,丁点不分彼此,嚼一口表皮,就是满嘴的清香,团子里包的流质的豆沙也是软密的,不很甜,由于制成不久,还保留着红豆的清香,甜蜜温暖的气息与之前醒神的淡咸青艾香气又形成了截然不同的风味。

这时再想到青团起源,比起被大众所认可的某起义传说,宋阳乐记得更清晰的是另一部有些小众的文献上的某个记载:“上巳日,以青艾染饼为盘羞之冠。——《宋史.外国传.高丽传》”

如今在大部分地区已被并入清明的上巳节这个古老情人节中,青艾饼也曾盛行一时;青艾糯米团与甜软的豆沙馅,未必不与在这一天相会的情人类似:风味虽然各有不同,但不增不减地调和在一起,也是别样的美味……

“看我干什么?还要吃自己去拿。”难得自己亲自起身从厨房端了一屉青团出来的应龙注意到他的视线,脸上没有表情,手却护在了木屉外的纱布上,声音低沉道:“员工不能觊觎老板的食物,你自觉一点……”

“前提是老板没有把员工餐蒸笼里所有的食物全部集中到了自己的笼屉里。”看着对方怀里鼓起一个山包包的笼屉,盘子空了的宋阳乐没有感情地用前面这句话引起了同样空盘的涂姐和饕餮的注意。

“……”面对三双直勾勾的眼睛,应龙捂住了纱布上的尖尖,高位者气场散开,不怒自威:“我没有。”

对这种非人类气场并不敏感的宋阳乐坚定道:“那你掀开看看,数完个数对我们就道歉。”

“……我是老板。”

“那你也要先让员工吃饱。”

“……你们都吃了十五个了。”

“是一人五个。”

“我才是发工资的。”

“……吃都吃不饱,我们要工资干什么?”

宋阳乐犀利发问完,再不给对方辩手任何思考时间,两手分别同时拍了拍涂姐和饕餮的肩,极有煽动性地道:

“上吧。”

“掀开那块纱布。”

——为了共|产|主|义而奋斗!

“可是,”很想起来但却被龙威死死压在座位上的涂姐看了眼同样瑟瑟发抖的饕餮,艰难转头:“你能先找个方法帮我们起来吗?”

“……你怕痛吗?”

涂姐的御姐脸顿了一秒,娃娃音含蓄道:“有点。”

“一点的话,那你等我先去厨房拿把刀……”

“等等,拿刀干什么?”

“我们人类有说法是,生物在被危机到自身的情况下比较容易爆发自己的潜能……”

“那是谬论呢。”涂姐面带微笑地站起身一把掀起了应龙没捂住的半边纱布:“你看,没有经历什么危机的我不就很好地完成了吗?”

“……”好吧,宋阳乐看着她僵硬的笑脸,想了想,点头认同:如果你坚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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