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天雪地,好似世界全都变成了一片白色。而一望无际的白色中却有几抹不易察觉的黑点存在着。

“呲……暴雨……呲呲……”

叶寒关了闪着白花的老式电视机,给火炉添了点煤以免炉火熄灭,看了眼坐在炉子旁的藤椅上已经迷迷糊糊睡着了的老人家,又转身进了里屋抱来了两床被子来轻手轻脚搭在老人身上。

雪已经下了两天了,本来S省所处的地理位置就注定了不会经常下雪,何况是刚过年的这几日就更不应该下整整两天两夜的鹅毛大雪。

一开始的时候,并没有下雪,而是下的冰雹,一个个拳头那么大的冰雹伴随着凶猛的大雨狠狠地砸在地上,天空中云层里还时不时会冒出一道紫色的闪电,村子里的人活了这么多年都没见过这种仗势,一时之间,全都站在屋檐下楞楞地看着,望而生畏。即使淋得全身湿透。

这雨持续了整整一个晚上,就连叶寒都忍不住有些怀疑自家这老屋撑得住吗?好在除了屋顶有几块被冰雹砸坏了漏了水外,就没什么大碍了。村子附近的山意料之中的遭了大灾,就是苦了山脚下的人家。

倒是随之而来的大雪和骤然降低的温度打得众人一个措手不及。

村里的小孩不少,都高兴得笑开了花,穿得厚厚的没事就要去接一捧白白的雪来玩玩,大人们一开始是高兴了一会,这会时间长了又忧心忡忡起来。

光是S省就已经这样了,别的地方还真不敢想。

叶寒进里屋拿了张小毯子出来盖在身上,合上眼睛却没怎么睡着。因为有炉子的存在,即使屋外的温度再怎么低,整个客厅也算不上太冷,反而有些似有似无的暖意。少年坐在炉子旁不远不近的地方,背脊挺得笔直一副闭目养神的样子,他到不像其他人那样几层几层的加衣服,只是因为被叶寒奶奶唠叨着图个清净才从房间里出来烤火。

只有亓官析依旧是不受外界任何影响地扒着叶寒自顾自惬意地眯着眼发呆,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闷热的空间里反而不益于大脑思考,叶寒揉了揉额角,感觉胸口有些喘不过气。给火炉加了块煤,披了件风衣,考虑到雪下得太大所以她并没有带上伞而是换成了雨衣,就悄悄拉开门出去了,临走前她并没有将门给关严实。

“怎么,不睡觉了?”扑面而来的冷空气瞬间驱散了残留的温暖,叶寒循着记忆走到院子一旁,蹲下身在厚厚的雪层里伸手寻找了一番,不一会就掏出来了一根木棍。

“嘻嘻其实就想多看看呢~”亓官析松开了扒在叶寒身上的爪子,张开双臂在大雪里欣欣然地转了个圈,清冷的声音不经意间好似因为笑声染上了些喜悦,颇有些娇嗔婉转浅笑银铃的感觉,在这静谧的茫茫大雪中显得尤其的清脆悦耳。

叶寒有一瞬间失神地看着空中随着亓官析的举动而微微飘动着的白袍,衣角上面闪烁着流光的银丝,无数的雪花纷纷穿过了亓官析所在的位置。

失神的同时还有些淡淡的不安弥漫在心头。

不安来得突然,去得也突然。叶寒脑中飞快地闪过了一副画面,那副画面仿佛被浓郁的白雾遮住了一样,只能隐隐约约看到两个熟悉的身影,以及听到一道若有似无的浅笑和一句让叶寒感到熟悉的话语:“要是能摸到就好了”其中的惋惜令叶寒感到有一丝转瞬即逝的呼吸骤停。

勉强可以看出背景是飘荡着的雪花……

“寒你怎么啦?”

叶寒一个激灵,回过神来对上一双饱含担忧和疑惑的眸子,心里一暖,轻声回道:“没事。”

眸子的主人眨了眨眼睛,小声嘀咕着:“寒你知不知道你刚才有多不对劲……”

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竟驻足了许久,垂着眸,额头布满了一层汗水,本来在大冷天里就没什么血色的脸居然有少许微红。就连亓官析都发现了她的不对劲出声问道。

叶寒有些无奈的笑道:“没事了,我们走吧。”

那副画面简直就像是她的幻觉一样,除了那句话依旧清晰可闻以外,其他的在她清醒过来的一刹那都变得更加模模糊糊了,她甚至有些记不清自己到底看到了什么。叶寒微微皱着眉,伸手按了按太阳穴。

“嗯!”亓官析开心地笑弯了眉眼。

叶寒拢拢衣服,握紧了手中的木棍,朝院子外走去。

“你很喜欢雪?”

“嗯!寒也很喜欢呢。”

“……是吗。”

天地之间白茫茫的一片,若不是勉勉强强可以分辨出来一些的建筑物和一些隐隐约约露出点头的绿意,就连叶寒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地方。

除了树枝被压断的声音,就再没其它的声音了,人踩在雪上,就像踩在上好的毯子上一般,除了留下个脚印外,不会再留下什么别的,就连那脚印都干净得没有一丝污秽。

亓官析早就撑不住挂在叶寒身上睡了,叶寒不禁觉得自己就像是个树枝,而亓官析则是那个赖在树枝上每天将近四分之三的时间处于睡眠状态的树袋熊,想着想着叶寒心中忍不住感到有些好笑。

没过一会儿叶寒就看到了远处的一抹显眼并且在缓慢移动的黄点,虽然那个黄点是在移动,但却是不停地在原地打转。叶寒呼出一口热气,快步走了过去。

随着离黄点越来越近,叶寒终于看清了那个黄点是什么,是每家都有的用来装米的麻袋,土黄色的麻袋在不停地扭动着,就像只肥大的虫子一样,时不时还要蹦起来一下。

叶寒稍稍走近,提着木棍戳了一下麻袋,却见麻袋反应更加激烈了,这下一离近,叶寒甚至听见了像是野兽粗哑的低嚎声,而不是被人塞了一口抹布时的声音。

叶寒扫见了麻袋口的血迹,那血颜色很深,像是干了不久的样子。她叹了口气,用木棍将麻袋推离了大道,直接推到了马路两旁的田野里,刨了个够深的雪坑把麻袋给埋了进去。

这么大的麻袋,装个成年人还真是刚好合适,只是这袋子里的恐怕已经不是人了。

就连村子也不安全了。

叶寒脸上的表情依旧不变,看了眼天色,离开了此处,往来的方向走去。

一边走,脑中不由得浮起那句像是幻听般的话。

“要是能摸到就好了。”

叶寒自嘲地勾了勾唇角,深黑的眸子平静无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