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舸看卫漪、云初姒乃至于沈韶沅、李琬等人的眼神都太?过奇妙,充斥着难以言喻的熟稔与自以为?是的看破,且在这短短两旬间便对于周遭一切都有?一股不慌不忙、尽在掌控的淡定从容,卫斐自觉有?七成以上可能,这人得是个重生回来的。

当然?,最暴露裴舸身份的一点,自然?还是他对卫斐别出一格的关注与在意。

在这一点上,裴舸与卫斐应该算是双向暴露。——正是因为?察觉出了对方的不对,反恰在对方心中映衬出自己的不对。

陆琦的手细细地抖了起来。

相比于卫斐对此只?是纯粹的警惕戒备,陆琦思量得则要更广、更多。

“那岂不是说……”陆琦抬眸,深深地凝望着卫斐双眼,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卫斐微微一讶,继而极冷静地驳斥了陆琦过于乐观的想法:“就算可以探得一二,但几无对照,纵然?他愿说得,我们听了就能信得么?”

“而若你我所料不差,他们当真为?同一个人,”卫斐眉心微皱,念及裴舸对这后宫过于熟稔自在的态度,心头浮过一个不算太?妙的猜想,缓缓道,“恐双方立场怕并不如何相同。”

“倘如此……还有?一种药,名曰‘黯然?销魂’,服之可使人醉生梦死、神魂浑噩,”陆琦眼睫微垂,沉吟片刻,轻声与卫斐道,“问之,则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卫斐悚然?一惊。

“只?可惜,一旦服用?,轻则失心成疯、疯癫夭寿,”陆琦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无可奈何道,“重则当场立毙……到底有?伤天和了些。”

卫斐眉心微拧,敏锐地察觉道:“你是有?极想知道的事情、且非得要从他嘴里才能问出来?”

“是啊。不过,若不是真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谋害皇嗣这个罪名,我也并不是很?想沾,”陆琦并不对此忸怩,只?还是巧妙地绕过了卫斐真正想要问的,只?避重就轻地答道,“所以阿斐,如果可以的话,我们还是尽量拉以同盟为?先。”

卫斐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非得和裴舸联盟不可的必要。

但陆琦这回却尤难一见地非常之坚持。

卫斐只?得蹙眉猜测道:“可是朱家?的案子查得并不顺?”

陆琦不由笑了:“真要说的话,倒也不是一点关系也没有?……但,我想知道的,主要也并不是为?了这个。”

“总之,先试试嘛,”陆琦一边缓缓思索着,一边漫不经心地与卫斐道,“如果人真是不太?识趣,那倒也罢了。”

——只?能用?一些不太?温情的法子了。

卫斐正欲问陆琦得是个怎样的“试试”法,外面便有?宫人通传,是皇帝来了。

二人只?得就此打住,卫斐亲自起身去迎人。

陆琦则趁机起身告退。

裴辞过来时,心情显见是非常的不好,眼神扫过跪在边上行礼的陆琦时也只?是略略颔首示意,然?后就心不在焉地走了过去。

卫斐垂着眼睫,亲自沏了热茶端上来给他,也不多嘴去问,只?柔声道:“陛下请用?。”

裴辞坐下后神思不熟地喝完一盏茶,然?后才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像是满腹心事不知从何说起,最后也只?是挑拣了其中最无关紧要的,缓缓与卫斐道:“母后还是决定要把张以晴赐婚给萧惟闻。”

卫斐顿时愣住了,不能理解道:“可张家?姑娘那天不是说……”

“也不知是她?先反口再提的、还是母后为?她?挑来选去,就偏偏瞧中了萧卿,”裴辞平静道,“总之,现在两边是统一了意见,就等着朕去赐婚了。”

“那萧大人……”坦白讲,卫斐并不在意萧惟闻究竟到底愿不愿意。会这么说,也仅仅只?是为?顺应皇帝的心意罢了。

“朕也是这般与母后讲的,单听萧卿那一日的话便能明白,人多半是不怎么乐意的,”裴辞木然?道,“但母后却是坚持,‘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避开去问萧卿意思如何,只?道会宣萧夫人入宫、亲自说服她?的。”

卫斐听得也无话可说了。

“说不得,”静默片刻后,卫斐也只?有?昧着良心道,“萧夫人点头同意了,这最后也还真能成就一桩良姻佳话呢。”

“朕现在倒希望是如此,”裴辞苦笑道,“萧夫人娘家?聂氏、乃忠义之后,萧卿父亲当年?也是朝中的肱股之臣,虽说后头出了……但终究瑕不掩瑜、大节无损。朕现在就怕,萧夫人也不喜张以晴作派,届时当众违逆了母后的意思,惹得母后心头怒起、降下责罚。”

卫斐倒没想到皇帝竟然?还想得这么远,当然?,她?私以为?对方是有?些杞人忧天、愁苦过分了。

“结亲不成也还有?三两分面子情在,”卫斐轻声安抚失落的皇帝,“萧夫人也是知道礼数的世家?妇,太?后娘娘当远不至于如此吧。”

裴辞静静坐着,呆呆地出神半晌,然?后苦笑着摇了摇头,却只?是与卫斐道:“可惜,阿斐,朕现在却是已经不知道还有?什么事情是母后‘不至于’去做出来了的。”

卫斐微微顿住,霎时意识到了皇帝的话里有?话,此番只?是在借题发?挥、真心想说的却也并不是此。

“就先原先朕也一直以为?,再怎么,裴舸也是二哥唯一的子嗣,母后当远不至于对他起什么加害之意。”裴辞撑着额角,苦涩自嘲道,“朕是不是挺愚蠢的……你们应该都早瞧出来了吧。”

“偏偏就只?朕一个人怎么都不愿意去信,非得着人依着蛛丝马迹、细枝末节、拿着真凭实据一步一步地查到了母后头上,”裴辞平静的面容下是无法掩饰的浓重失望,“才由不得朕不去信。”

卫斐轻轻叹了一口气,没有?开口多言,只?静静地抱住了皇帝的一只?胳膊,默默给予对方支持与安慰。

“母后与朕解释,是她?失察,没想到李氏竟会因嫉生恨,为?往昔与皇嫂间的龃龉,暗使人制那巫蛊诅咒,”裴辞神游天外般麻木地平铺直叙道,“但她?想要朕看在德康公主的份上,给李氏一个痛快了断。这件事彻彻底底地到此为?止、不要再张扬到人前?,以免仇怨越结越深、反害得德康公主日后无辜遭殃。”

卫斐轻轻舒了一口气,知道太?后这话还是为?李萦怀开恩考量了。——左右李萦怀本就是个将死之人,只?是不知道太?后本人究竟清不清楚这一点了。

“朕忍了忍,没忍住,反问她?,”裴辞语气轻飘飘的,有?种抽出身来游离于事外袖手旁观的淡漠,“‘倘真是为?德康公主考虑,为?何又非得要指使李妃去作下那般诛心之事、损人又不利己、还反害得她?生母不得不被迫‘过世’呢?’”

卫斐不用?再往下听就能猜想得出来,当时的太?后必然?是要险些被皇帝给气得一口气撅过去了。

——想来太?后那种习惯了虚与委蛇、假作慈悲的人,已经很?久没有?遇到像皇帝这样敢直接撕开一切台前?幕布、将赤/裸/裸的真相倒出来与人正面争执的了。

擅长的阴谋诡计在正经较真的皇帝面前?施展不开、惨遭滑铁卢,想来太?后说不定还会反在心里暗骂是皇帝不讲规矩、乱掀棋盘。

而事实上,太?后也确实如卫斐所想,甚至做得更过——

愤怒之下,失去理智的太?后当时是口不择言地直接讽刺裴辞道:“哀家?一步一步、苦心积虑做到如今,还不都是为?了皇帝么?”

“现不敢求皇帝能体?谅哀家?的半分苦心,只?要但凡皇帝能为?社稷稳固先诞下一二皇嗣,哀家?又何苦去做这后头的大恶人!”

这些话,是太?后直接对着裴辞说出口的。

还有?些话,是太?后虽然?没有?明说,但裴辞从他母后字里行间的轻蔑愤怒里读出来:“若非是皇帝你自己太?无能、太?软弱,唯恐宋氏外戚挟皇嗣而势大,不然?哀家?又何至于非得如此大费周章去分离他们母子?”

而如果太?后当真把这一句说出口了,裴辞多半会反问他母后一句:“您口口声声说宋家?野心势大,那您呢、张家?呢?”

只?是当时场面恶到那地步、母子二人间剑拔弩张、像是要视对方为?不共戴天之仇敌般,怀薇姑姑连忙出来转圜求和,后面那些话,也都尽皆隐忍于两人心腹之间了。

这场母子间的谈话,起于太?后因为?想给萧惟闻与张以晴赐婚而着人去明德殿请来皇帝;毁于裴辞最终到底没忍住,还是将人证物?证全?摆在太?后的面前?……与先前?的很?多次的母子对峙一样,一以贯之的不欢而散;但又与先前?的很?多次不一样,起码对于裴辞而言,在他心里,有?些东西,是彻彻底底地完全?碎掉了。

裴辞原先总以为?,再怎么,太?后于他们也是有?爱的。

之所以裴辞一直体?会到的不多,不是因为?太?后不够慈爱,只?是因为?他自己天资平平、在兄长的映衬下,相形见绌,实在普通,世人总更多留意能惊艳自己的,故而太?后只?将一腔母子慈爱,尽多灌注到了他的二哥身上。

这也并算不得什么,不过人心偏颇,本性?如此罢了,裴辞虽然?难免对此有?些淡淡失落,但绝不至于为?此而迁怒到旁的任何什么人。

但现在的裴辞知道了,或许亲情慈爱于太?后而言,才是最软弱无用?的东西。

毕竟,如果太?后真的有?爱过自己的儿?子,裴辞很?难想象,她?竟会设计爱子的遗腹子到如此地步。——在裴辞心里,那个巫蛊娃娃可以是这宫里的任何人做的,什么人都或还有?可自辩之言,但唯独有?两个,是裴辞绝对不能忍的:第一个是懿安皇后,第二个就是太?后。

懿安皇后无论如何都要坚持过继裴舸、宁愿将裴舸放到低位妃嫔名下也不在意的时候,已经狠狠打破了裴辞对血脉亲缘的一层期待。

而最后那巫蛊娃娃竟然?还真的是太?后指使的……裴辞想,只?要最初那巫蛊娃娃不是出自太?后示意,哪怕后面全?是太?后借题发?挥、顺势设计的,她?一样还是达到了她?自己的目的,但只?要最初的最初,不是全?皆出于她?的示意,都要让裴辞心里能好接受许多。

或许,太?后爱的从来不是她?的儿?子,而是她?生的太?子、生的日后可以荣登大宝之人。

就像裴辞在很?早时候就隐约意识到的:太?后一直汲汲营营于将自己“整治”得更正常些,也许并不是因为?她?有?多希望自己能碰女人后可以过得多好,而仅仅只?是因为?,裴辞的“隐疾”,让她?觉得是不正常的、是怪异的、是难以启齿的、是应该纠正的。

所以,不能容忍自己生了个不正常的“怪胎”的太?后,宁可铺下层层鲜血,也定要纠正了裴辞的“毛病”。

这座皇宫,就像一个畸形的庞然?大物?,将人心一步一步,异化至此。

欲壑难填,贪心不足,得陇望蜀,诛求无已。

在绝对冷酷的权力欲望面前?,血脉亲缘、脉脉温情,便显得是那般的软弱而令人发?笑。

但裴辞笑不出来,他只?觉得累,很?累很?累。

裴辞轻轻抱住卫斐,微微垂下头,擦着她?的脸颊贴到她?耳畔,只?轻而软地唤她?:“阿斐……我好冷啊。”

卫斐一个激灵,心头莫名酸软一片,下意识紧紧反抱住对方。

有?热热的湿润擦着卫斐的脸颊落下,滴在她?的发?梢、耳侧。

因为?对方之后一直没有?再开口,卫斐便很?乖觉地一动不动,只?作未觉。

诡谲莫测的深宫内帷里,怎么会养出这样柔软的一颗心……卫斐觉得这里面很?有?股诡异的不相衬,但却并不叫她?厌烦。

因为?这样的皇帝,叫她?更进一步地想到了沉尘之。

——在这种时候,两个人自然?是更像了。

“其实在她?心里,她?恐怕并没有?做错过什么,”几息后,裴辞平静了些许糟糕的心绪,冷静道,“只?是朕并不符合她?对自己儿?子的期待,她?也与朕自认为?的母亲所差太?多。”

这话其实已经说得很?重了,隐隐已经略有?决断之意。

但再想想皇帝先前?毫不顾及太?后脸面一针见血地反问地那一句,卫斐又觉得释然?了,左右母子俩关系再差下去也差不到哪里了。

裴辞想,也是,这世上并没有?任何规矩,是要求作为?母亲就是一定要如何爱自己的孩子的。

但他至少希望——

裴辞缓缓将目光下移到卫斐的小?腹上,怔怔地想道:等到这里孕育出胎儿?的那天,他会很?爱很?爱他们的。

他爱卫斐,卫斐也爱他,他们都会很?爱很?爱两人的孩子……如此,便是裴辞平生所能想象的,最美好的图景了。

“其实冷静想想,太?后说得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裴辞疲倦道,“这个案子再继续查下去,恐怕不仅不能平息怨怒,反会生出无限风波。”

卫斐捏了捏皇帝的手,适时建议道:“给李妃一个体?面,让她?出宫清修,为?国祈福、为?己思过吧。”

——反正李萦怀本来就是没几天好活了,卫斐无意叫皇帝手上还要多沾染这一条人命,一来不必皇帝再为?此而心有?难安,二也是避免日后德康公主长大了再误会着另生什么怨怼。

至于懿安皇后那边……卫斐淡淡地想,她?那是铁了心要把儿?子给过继到皇帝名下,就算没有?这回,也自然?有?下回。

卫斐倒也对宋瑶生不出什么不应有?的同情来。

裴辞轻轻地点了点头,没有?拒绝,静默片刻,复又补充道:“过些时日萧夫人入宫,届时还要麻烦阿斐过去,在旁看护一二。”

这事即便皇帝不提卫斐也会有?心过去“撞上”的,但既然?皇帝提了,算是过了明路,反倒更好。

但裴辞既然?这样提了,自然?不会让卫斐就这样毫无倚恃地与太?后对上,不过旬余,裴辞便让人将从太?后那里讨回来的凤印送到了承乾宫。

与之一道的,还有?命毓昭仪代掌凤印、主持六宫事的旨意。

卫斐这下反倒是真被震住了。

当夜侍寝时,便免不了与皇帝推辞一二:“臣妾不过嫔位,代掌凤印怕是有?些逾越了规矩、难以完全?服众……”

裴辞揉了揉额角,直接道:“倘母后这样说了,那就让她?来与朕细谈一谈给你封妃的大小?事宜。”

卫斐造作不下去了,只?得就这么给接下了。

卫斐拿到凤印,后宫所受震动不小?,但其中最被伤去脸面,倒也真不是东六宫里的哪个,而还是慈宁宫里的那位。

太?后一下子就“病”倒了。

又几日,朝中一桩贪腐案正式告破,皇帝下旨处理了东南官场好一批人,当然?,这些都不足为?奇,真正引人注目的,是承恩侯张达被这事牵连得遭贬了官。

这件事传到宫内,众人顿时更明了了:皇帝与太?后母子情分见薄,张家?要失宠了。

宫中人心思各有?浮动,裴舸倒觉得这事十分正常。——桓宗皇帝本来就既不喜欢宋家?、也不喜欢张家?,张家?至少看在太?后的面上最后还是急流勇退、求了保全?;宋家?才是真的倒霉,宋偓“谋逆”被抓后,桓宗皇帝审都不稀得去审,直接下旨诛杀了他九族。

现而今真正叫裴舸激动在意的头等大事,是他前?世心腹爱卿的母亲要进宫了!

萧卿有?卧龙凤雏之才,前?世大业多亏有?他在旁为?辅,虽然?最后功败垂成,但裴舸完全?不认为?应该要怪罪到萧惟闻身上,现听闻萧夫人入宫,裴舸摩拳擦掌,只?想提前?去慈宁宫那边给结个善缘。

太?后这一病,卫斐本以为?她?给张以晴与萧惟闻强撮合的婚事也该一并给“病”没了,但事实恰恰相反,张家?许是听到了什么风声,不知给太?后传了什么意思,

总之,张侯遭贬后的第四日,太?后便强撑着病体?起来,下懿旨同时宣了张、萧两家?的女眷入宫。

现今后宫中是卫斐主掌内务,无论张夫人还是萧夫人,去见太?后前?,论礼数都该要来承乾宫先拜访卫斐一番。

裴舸便是瞧准了这一点,提前?央着卫漪到了承乾宫守株待兔。

卫斐念着陆琦有?“试试”的想法,近来已经不再一见裴舸就冷面如霜、戒备万分,借着卫漪不在跟前?的时节,已经与裴舸搭上过几回话。

不过私下单独相处的时间都很?短,两个人又都很?谨慎,彼此都没有?从对方那里讨得了什么便宜。

此番裴舸主动前?来,等着人入宫的时候,卫斐干脆安排人找由头支开了卫漪,

卫斐是不耐烦再如此毫无效率地试探来、试探去了,其实就而今而言。裴舸重生回来的是时机并不好:年?纪实在是太?小?了、身边根本聚集不起任何的私人势力。

如果卫斐当真有?结盟合作之意,不借着这个先手拿捏住对方,等到来日对方年?岁日长、又占尽厚望时,就更不可能了。

内殿只?卫斐与裴舸两人,卫斐作势拿了《诗三百》给小?殿下念,其中冷不丁便夹杂了一句:“陛下很?在意萧惟闻这个谋臣么?”

裴舸瞳孔骤缩,在那一瞬间极其自然?的下意识反应,叫卫斐登时便确信了:得,还真是自己心里猜的最不妙的那种,是这人承了国祚。

裴舸倒也没有?真的震惊太?过,这段时日以来,卫斐一直在默默观察他,他也同样在反过来静静观察卫斐。

对于裴舸重生回来的身份,卫斐已经猜十有?八九的肯定,但对于卫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情况,裴舸却是有?些拿捏不定了。

——唯一能叫裴舸确定的,就是这个女人很?厉害。桓宗皇帝被她?吸引了全?部心神,才会有?了后宫中随之而来的诸多改变。

其实两辈子变化这么大,裴舸也不是完全?没猜测过是不是桓宗本人有?了什么“变故”,但可惜他与桓宗的相处实在不多、又都是尽是些三十年?前?的少年?旧事,裴舸实在是想不起来上辈子桓宗皇帝本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性?子了……就像他已经几乎记不得自己母亲懿安皇后宋瑶的样貌般。

既无从对照,自然?更无从发?现不对。

裴舸想不清楚这个问题,但既然?桓宗皇帝还能叫自己顺顺当当地被生下来、现在还好好地养在宫中,裴舸只?能默认,对方至少对现在的他还完全?没有?杀心、抑或加害之意。

裴舸没有?正面回答卫斐的问题,而是犹豫了一下,试探着轻轻问卫斐道:“你是从熹平几年?回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在单位值班,抱歉,实在没写出来or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