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

突然出现的这些人和眼前的场景让王汪瞪圆了眼睛,一时半会完全反应不过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默默走到了阮白的身边,想让阮白挡住自己。

既然搞不清楚状况,那么先保证自己的安全当然是重中之重?。

阮白也不在意,他将目光和注意力都放在了白光远等人的身上。

而越过几人的肩膀,依旧是阮白亲手制作的渔船,渔船打了个转,船头站着安叔和赵为,两人似乎注意到了阮白的视线,远远地朝他挥了挥手,很快又开着船走了。荡出的海浪缓缓又恢复平静,但海边的这些人的心情?却做不到。

一大伙人突然出现在海边,还是在海神的祭祀台前,阮白担心吵醒了守夜的人引起不必要的冲突,便招呼着众人赶紧离开了海边。白光远等人这两天一直待在海上,如今脚踩地面的感?觉别提有多好,巴不得赶紧离海远远的。

如果可以,白光远他们接下来的这一辈子都不想靠近海了。

考察团的成员很快都散了,只有白光远和田宁宁以及万叔这三位随着阮白一起朝着纸扎店走了回去。他们身上的海水没还干透,阮白给他们找了毛巾泡了热茶。三人捧着茶杯喝了一大口,热流淌进食道?就像淌进了心底,整个人都热了起来。

白光远三人对阮白说了声谢谢,阮白看了他们一眼,道?:“你们打算离开村子那天傍晚,也有一个白光远田宁宁和万叔来到我这儿喝了热水。”

白光远当然知道阮白这是什么意思。

想起那天的遭遇,他便深深吸了一口气,眼底还残留着一丝后怕和恐惧。

“那天我们跟着安叔离开以后,半途中安叔去上厕所,万叔也跟着一起去了。我和宁宁因为害怕也想跟上去,本以为跟不上了,却没想到万叔带着安叔回来了。”白光远又喝了一口水,他的嗓子有点沙哑,低声道?,“我一直觉得我们会安全离开,谁知道万叔却突然一刀捅死了安叔。”

白光远和田宁宁当然是疑惑和震惊以及害怕的,结果老?万又跟他们解释,这人才不是安叔,而是一个在海中失事的亡灵。

王汪听到这儿不由得点点头,“对,刘明后来去问过他爸,他爸也说安叔早在七年前就死在海里了。”

白光远:“后来我们才知道,当时的万叔早就被掉包了。”

老?万在此时接上话,“那天我掉进海里以后拽住了蒋梁俊,本来以为我俩都能上船,结果那时候我的脚好像被什么东西拽住了,一直在把我往下拖。蒋梁俊估计也是求生意识强烈,把我给踹掉了。”

老?万说这话的时候还挺平静的。

他想,如果他和蒋梁俊在当时身份互换,他也会因为想要活下去而将对方踹下去。这没什么好怪罪其他人,不是所有人都很伟大。而蒋梁俊也没错,他只是想活下去而已。

若是蒋梁俊当时没撒手,出事儿的可能就是两个人了。

“听阿远说,明明我被踹下去了,可是你们的船上竟然还有一个我?”

“嗯。”

“那不是我。”老?万道?。

白光远看了阮白一眼,惊奇的发现对方的脸上竟然没有特别震惊的表情。他再去看王汪,发现对方也是一样的。白光远愣了愣,脑子里很快就闪出了一个想法:他们,该不会早就知道了吧?

但白光远也没有问,只是继续道:“所以其实是安叔及时发现了冒牌货的不对劲,想要救我们。”

当时的情?况是‘老?万’在拖拉机上和安叔聊天的内容引起了安叔的怀疑,安叔借着上厕所之名想要引走‘老?万’。却没想到‘老?万’比他想象中的厉害一点。知道自己的计划已经暴露,‘老?万’想直接杀了安叔的。没想到安叔也是个聪明人,知道‘老?万’的真?实身份是曾经一起出海的渔民之后,便假装投诚。

两人一起回到了白光远和田宁宁身边。

事实上白光远和田宁宁当时已经感觉到了不对劲。

白光远被‘老?万’拉起来时沾了一手的水,可当时他们在林子里,‘老?万’的手上怎么会有水?而田宁宁则是与安叔触碰之时感觉到了溺水的窒息感,那种真?实的感?觉恍若她亲身经历过的一样。

但不等他们反应过来,他们就被‘老?万’给强行带到了海边。

“你们绝对想不到,亲眼看着海里走出和自己长相一样的人取代自己的身份是一种?什么感?觉。”白光远叹了一口气,想起当时的画面,他现在还会起鸡皮疙瘩。

他像一个死物一样直直站着,面前的海水突然上涌,一道?人影随着越走越近,每走一步就会愈发像他。最终从一个长相憨厚老?实的渔民变成了一个完整的他。

他身旁的老?万却见准了机会,一把将他推入了深海之中。

“那你们是怎么回来的?”王汪好奇的问,单是听白光远此刻的讲述,王汪都要害怕死了,同时也不得不庆幸好在那天白光远问他时,他选择了不走。

果真?,待在阮白身边多安全。

他完全忘记了那个惊险的夜晚。

“我们遇到了海神。”这次开口的人是田宁宁,女孩的脸上带着浓浓的惊喜和感?恩,“被推下海之后没多久我们放弃了挣扎,那几个冒牌货可能是觉得我们已经死了,就离开了。但其实是海神让我们这么做的。”

“美人鱼?”阮白想起之前刘明的形容,很快问道。

哪想田宁宁三人却齐齐摇了摇头,他们道:“不知道,我们没有亲眼见到她,我们只是听到了她的声音,并且按照她的建议做了。等到冒牌货们离开以后,赵叔和安叔就开船过来了。对了,听声音应该是个年轻的女人。”

王汪眨眼:“安叔没死啊。”

说完又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大惊小怪,安叔本来就是亡灵,怎么还有死一说呢。何况,另外的亡灵都可以换成其他身份继续待在渔村里,安叔他们为什么不可以?

紧接着又颇感?意外,“海神是个女孩子?那岂不是真的是美人鱼?”

没人能回答他这个问题。

因为谁也没真正见过海神。

几人谈完,已经快到凌晨了。田宁宁他们从死亡边缘逃生,好不容易到了安全的地点,此刻一松懈下来便累得不行。好像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都在喊着太累了,要休息了。但太晚了,他们也不想打扰其他人,便打算在阮白的纸扎店凑合一晚上。

将三人安顿好,阮白推开卧室门,垂眸思考。

他注意到了田宁宁说的,在和安叔触碰时的奇异感?觉,就好像是自己亲身经历了一遍溺亡似的。阮白捏着喵喵的后颈,轻声道?:“难道田宁宁的技能就是回溯别人的死亡瞬间?”

“喵。”

阮白瞥他,“听不懂,但就当你赞同我的话了。”

*

这一个晚上的西姜渔村并不平静,凌晨两三点的时候海面上突然狂风大作,暴风雨在突然之间就降临了,外面雷电阵阵,霹雳一道?雷将整个纸扎店都照亮,打?地铺的老?万倒是还好,白光远以前在家也勉强算是娇生惯养,根本适应不来,睡意一直都是朦朦胧胧的,索性睁开了眼睛。

他站起来检查了一下窗户,豆大的雨水哐哐哐地往窗户上砸,好在纸扎店的窗户还算牢靠。白光远正欲拉上窗帘,一道?白光再次闪过,他猛地一怔。

像是担心自己看错了,他连忙揉了揉眼睛,将脸贴在了窗户上。

一道?雷再度劈下来,他突然瞪大了眼睛。

唰——

一张浸满了雨水的陌生的脸隔着一扇玻璃,几乎与他完美相贴。隔着一扇窗,白光远似乎能感觉到对方冰冷的呼吸喷洒在自己的脸上。瞬间的窒息感之后,白光远终于反应过来,猛地往后退一步,低吼起来:“万叔宁宁!”

青年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爬也似的爬到了老?万和田宁宁的身边。他的动静这么大,其他两人自然不可能继续睡,但当两人昏昏沉沉醒过来,压根还没捋清楚如今是什么情?况,便有一阵敲门声响起。

混杂着雨声和敲门声,门外的人道:“我是阮白,开一下门。”

田宁宁啊了一声,正要爬起来开门,却立刻被白光远和老?万两人齐齐抓住,只见老?万眉头紧蹙,冷声道?:“他不是。”

白光远也立刻出声:“放屁,你不是阮白。这里是阮白家,还用我们来开门?你到底是谁?”

门外的敲门声停顿了一瞬间,突然,嘭——嘭——嘭的声响一声接着一声,老?万将两个年轻人挡在身后,目光在周围寻找可以防身的武器时,门终于被外面的人打开了。

其实是被暴力破坏的。

铁棍卡在门板的缝隙里,紧接着又很快被抽出去,一双眼睛取而代之贴着这个缝,往里一看,毫无阻碍地看到了老?万三人。

他再度举起铁棍,噼里啪啦的一阵响动后,大门应声倒下,而门后的人也终于露出了真?面容。

那是一张和阮白一模一样的脸。

他冲三人露出笑容,手里的铁棍却突然挥了过去,老?万见状立刻抄起一旁的椅子往前一挡。木椅碎了一地,老?万不敢再耽搁,神情?焦急,赶忙和身后的两个年轻人提议:“等会我牵制住他你们就赶紧跑,知道了吗?”

田宁宁和白光远咬着牙没说话。

他们谁都清楚,眼前的‘阮白’就是之前想要置他们于死地的亡灵。原以为他们在海神的帮助下躲过了一劫,却没想到对方竟然还不死心。白光远咬着牙,学着老?万的样子将旁边的椅子举起,他的眼睛有点发红:“我不走,万叔我们一起上。”

‘阮白’压根没给老?万拒绝的机会,提着铁棍就冲了过来,一铁棍下去敲在椅子上,差点把白光远的手都给震麻了。然而白光远想要后撤时,‘阮白’却不动了。

他漆黑的眼睛开始泛白,面孔逐渐变得无比狰狞。

“刘元,我要杀了你,你该死!该死!”

哐当——

铁棍砸在桌子上,‘阮白’逐渐恢复了亡灵本身的模样,他嘶吼着,尖叫着,露出尖锐的牙齿和悲鸣,一次一次将桌子砸得稀烂,不知过了多久,像是发泄完毕亦或者已经杀死了那个他想要千刀万剐的人,他竟然提着铁棍转身离开了。

然而就在一脚跨出大门的时候,一根差不多模样的铁棍迎面而来,敲在亡灵的脑袋上。

啪嗒。

脑壳碎了。

亡灵软趴趴地倒在地上,很快又化作水流消失不见。

阮白拎着铁棍走进屋,目光望着大汗涔涔的三人,问他们:“没事吧?”

老?万扶着腰冲阮白摆摆手:“没事。”

“没事就好,”阮白嗯了一声,吩咐道?,“王汪。”

王汪:“来了。”

王汪怀里抱着好几根铁棍,走到三人面前,笑嘻嘻道:“快快快,一人一根随身携带用来护身,他们要是再敢来你们就直接敲他门的脑壳,像刚才的阮白一样,下手千万别虚。”

田宁宁沉默地看了眼铁棍,赶紧从王汪怀里拖出来抱紧了。

其他两人自然赶紧跟上。

大门坏了,这房子里也不能住人了,阮白便只能带着三人继续换地方。想到这里阮白不由得深深叹了一口气,这样下去,他家房子也没这么多地方可以住啊。

想着,白光远突然走到了阮白身边,小声问他:“阮白,你知道刘元是谁吗?”

阮白:“嗯?”

白光远将刚才亡灵的嘶吼内容说了一遍,又重?复:“所以刘元是谁啊?”

阮白脚下的步子一顿,眼里勾起意味深长:“七年前出海唯一回来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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