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里一直被楼矜残酷压榨的小士兵们好不容易找着个调笑自家将军的机会,虽说被下令格斗训练,但是还是一个个凑在一起兴奋地聊着楼矜与云栩的小事情,说道云栩抱着个瓷盒,一看就是给他们将军加餐来了,一个个羡慕得嗷嗷直叫。

但人多林子大,就有人犯了眼红病,那人远远地站在一边阴阳怪气地泼了桶凉水,倒不是小士兵们要求每个人都认同自己的想法,可这么光明正大地砸场子,年少气盛的小青年们顿时不愿意了,败了他们的兴趣事小,诋毁将军与王爷之间的感情,这事就大了!

虽说这群小兵们嘴里抱怨楼矜不近人情,训练强度大,但内心对楼矜的向往与敬畏是一点都不少,原本对于自家将军嫁了个男人,心中对云栩有些芥蒂,可如今王爷与楼矜如此恩爱,在淳朴的小兵们的眼中,云栩就是自个人了,自家人被人如此的贬低,尤其还是一个平日就被人千嫌万厌的人说道,实在不能忍,所以就有点暴脾气的兵开口大骂——

“说什么呢你!将军与王爷恩爱有加,这不值得夸赞吗?倒是你在这破什么冷水!”

“怕不是你家的婆娘比不上王爷的温顺贴心吧!,自己在这里眼红吧!”

“恐怕是你爹的铺子今年亏空太多,没法向国公交代,跑来在这撒气了吧!”

倒也有小兵充当“和事佬”劝说拦着两边,以防发生什么违反了军纪的斗殴事件。

一开始最先挑事的小兵,正是之前刚刚被楼矜训练过的兵,刘阳。

刘阳涨红着脸,梗着脖子,恶狠狠地瞪着对面的一群人,吼道:“胡说八道什么!我爹的铺子好好着呢,老|子可跟你们这帮穷兵不一样,我可是要继承我爹的铺子,坐收万贯家财,就你们这群穷人,在战场上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众人怒,虽说在心目中都早已做好了战死沙场的准备了,但是心中还是期待着荣归故里,衣锦还乡,现如今被人打破了心中美好的念想,一时间连拦在两方之间的小兵们都拦不住这边的人想要教训刘阳的劲头,在两方僵持不下的情况下,有人抢在了他们的前面——

“你,再重复一遍。”

原本还气势嚣张的刘阳一听到这个声音,气焰立马没了,僵住了手脚,他心底天生对楼矜产生畏惧,刘阳抖着身子转过头去,楼矜正肃着一张脸站在他的身后,一双凌厉的凤眸中酝酿着风暴。

刘阳被看得双腿一软跪倒在地上,楼矜看着他这副怂样冷笑一声,微微弯了腰,在刘阳的头顶覆下了一片黑暗,看着阴影中直发抖的刘阳,阴沉说道:“第一,不算楼家家底,楼矜一人也足以负担得起我夫君的药钱,别说药钱,就连天上明月海中珍宝,如果王爷想,楼矜也定用尽一切办法取来,而你做得到吗?”

刘阳抖着身子瞪着头顶的楼矜,但楼矜不打算就这么放过他,继续道:“其二,我楼矜的兵,我楼家的军人,你一个怯战的孬兵有什么资格嘲讽他们!享受着他们以命相搏出来的安宁,却在背后践踏着他们心中的美好——”

此时的楼矜或许想起了前世的不公,楼家人的热血换来的却是死亡的逼近,于是语气越来越激动,单手一把拎起刘阳,让他与自己相平,楼矜逼视的眼睛:“你配吗?”

此时双脚离地的刘阳已经整个人哆嗦的像个筛子一样,呆愣愣地承受着楼矜的逼问,一句话也回答不出来。

而一旁的士兵们听着楼矜义正言辞的话,个个的心都被充满了,男子汉有泪不轻弹,流血不流泪,自觉咬着唇憋回想要沁出了的泪水,只在心底更加坚定自己追随楼家,保家护国的信念。

不远处的云栩见着楼矜的情绪有点不对劲,就快脚步地走了过去,将楼矜紧攥着刘阳的前衣领,青筋凸起的拳头分开,随后搂着他的腰依在他的怀里,帮他安抚着心中的波澜。

楼矜粗|喘着气一把抱住怀中的温香软玉,倚在云栩的脖颈处平复着心情,云栩温热的体温在向着他证明,一切都没有发生,楼家没有被灭门,这个人也好好的活着。

云栩被抱住的一瞬间还没有反应过来,待感受到楼矜渐渐收紧的臂膀时,也没顾被勒疼得腰肢,只是一遍一遍在楼矜耳边重复着:“没事的,将军,没事的……”

看似一句没用的话,但在现在的楼矜听来有着巨大的力量,波动的灵魂都慢慢安静下来。

当然云栩也感受到了他渐渐平缓了,便拍拍楼矜的手臂示意他放开自己,老大不愿意的楼矜磨磨蹭蹭,念念不舍的终于松来了锢住云栩腰身的手,云栩好笑无奈地看了一眼一脸委屈的楼将军,打算等晚上回府再补偿他。

不过现下,他转过身来看着被丢在了地上,面条似的两腿前后蹭着地,企图远离两人的刘阳,笑了一下,只是这笑没有达到眼底,看上去有点冷然,下一秒云栩开口了:“刘阳是吗?”

刘阳瞳孔打着颤,没有应,云栩轻笑一声,没有在意。他蹲了下来,看着他的眼睛,看似温和地说道:“雍都第一街的锦衣阁是令尊在打理的吗?”

刘阳听到锦衣阁眼睛一下子瞪大了,云栩见状一笑,这锦衣阁的账本就漏洞最大的,凌乱的条细真真假假的掺杂在一起,生怕别人看不出来一样,但其中的亏空一看便知,这个窟窿怕是一个掌柜补不上的了……

他便继续放出个雷炮:“云栩身子的确不不大行,也没有什么本事,就会平时算算小账……”云栩一直看着他的瞳孔,见到他的眼底慢慢被惊恐充斥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今年这锦衣阁的账,似乎不大对啊……”

刘阳见此立马反驳:“你胡说!”

云栩听到他无力的反驳,呵呵笑了:“就当我胡说吧,但还请回去告诉令尊准备好账本,云栩不日便会检查账本,若是出现点差错……”此时的云栩笑容很是温和,却在刘阳看来是个微笑着的恶魔,恶魔说出了最后的通牒:“按大云律法处置!”

刘阳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一把拉住云栩的衣角,挣扎道:“不行,你,你不能这么无情!我祖父跟老国公上过战场立过大功,铺子是老国公给我家的,你不能这样对我们,这是我家的铺子!”

云栩见他一口一个“我家铺子”忍不住打断他的话,露出个冰冷的笑容:“可这所有统归姓楼,而不是刘。”

脚边的刘阳两眼发空,一下子瘫在了地上。

云栩见自己的目的达到了,便回过身子去寻楼矜,只见那个人一脸灿烂的看着自己,一个眨眼便被抱在了男人温暖的怀里,只听见头顶上方传来一个调笑的声音:“原以为是小兔子,没想到是只小刺猬啊。”

“……”

收拢了一身刺柔软的云栩依偎在他的怀里,红着脸弱弱道:“才不是……”

——

因着刘阳的耽误,云栩当天也没了时间直接去锦衣阁,便计划着打算翌日再行。

谁知,第二日府门还未开启,就被萧管家告知允王府前聚集了一大波人,哭闹着要楼家放过他们一家老小,留一条活路给他们。

将将才起床体虚的云栩还挺晕乎,但一听到这个消息,混沌的脑子一下子就清醒了,脸色也沉了下来,这群人大概率就是那些铺子中的掌柜管事,应该不晓得从哪里打听到了昨日楼家大营里的事情,被自己那一句“律法处置”吓到了跳墙,才会想出这么个法子,拖家带口来到允王府门前闹事。

云栩危险地眯了眯眼睛,专挑着楼矜出门的时间聚集在允王府门前,嘴里还喊着楼家的名头,摆明着接着楼家的名头给自己施加压力,若自己放过他们,这群蛀虫们定然觉得自己好拿捏,日后再处理他们就更加麻烦了,那倘若自己追究他们,那么在雍都百姓看来,自己就仗着楼家压人,议论自己倒也算了,但极大可能对楼家的风评产生不好的影响。

云栩紧了紧拳头,楼家是他的底线,这群人实在自己的底线上试探,自己得妥善处理。

不过当下还是到府门口看看情况才好做决定。

果不其然,在云栩刚刚踏出府门,在外面围成一圈的人就眼尖地瞅到了,左右各自使了使眼色,老人女眷幼子率先哭闹起来,嘴里还哭喊着“楼家不给人活路了,老头子,早晓得就不让你战死沙场了”“没了这些铺子,楼家是想要我的命啊”……

紧接着那些管事们也开始自己的计划,叫嚣着他们一家老小都靠着铺子生活,楼家收回铺子就是断他们的活路……

周围也有看热闹的雍都百姓三三两两的凑在一起,对着允王府指指点点嘀嘀咕咕。

云栩沉着一张白皙的脸,环视了一圈,朗声道:“锦衣阁管事刘成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