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家路窄,正好楼矜也看他们赵家不爽,语气也不怎么好道:“赵大人不是也在禁足期间吗?这怎么也有闲情雅致参加宫宴呢?”

“你怎么还有脸提这件事!”

一听到楼矜提到这件事,赵朗就气结,要不是这个人抓着自己的小厮不放,自己的父亲何至于被禁足在家中,要不是朝中遍布眼线,可能等自己父亲重返朝堂的时候,整个朝堂可能就不姓赵了!

见他如此,楼矜就觉得可笑,于是他也不憋着自己,笑出了声:“那赵大人可要小心了,下次把柄再被楼某抓到了,可就不是禁足这么简单的事了。”

“你!”

赵朗气不过想冲上去,还没走一步就被父亲赵临拦住了,这一次赵临不似自己儿子这么没气性,可能觉得如此行为不符合自己的身份,也有可能被赵丞相提点了几句,从面上看倒是沉得住气,冷着声音看着楼矜道:“那就多谢楼将军提点了!”

可楼矜没有错过他眼底的戾色,但也只是没在意地笑了笑:“小事情。”

话题也就这么结了,楼矜刚想带着云栩走进宫中,但是一道声音就插到两方之间——

“这里为何如此热闹?”

来人正是笑得一脸和善的云怀望。

赵家父子见到云怀望,态度自是变了许多,两人向云怀望行礼:“微臣见过五皇子殿下。”

云怀望还未成年封王,故以五皇子相称。

但他现在尚未成年,已经自成一番派头,微微抬手止了赵临父子:“舅舅不必多礼,此次是家宴,自是不需要这么多的虚礼。”

赵朗哼哼:“我们身为皇后的家人,自是不跟外人计较。”说道外人的时候,眼神似有若无地朝着楼矜云栩二人瞥了瞥。

楼矜对于这种幼稚又无力的挑衅实在不放在眼里,不想多想说什么,只觉得风大免得吹寒了云栩,便想不理会这群人揽着云栩走,但是总有人不想这么轻易的放走他——

“四哥四嫂,怎么不说一言就走了?”

虽然云怀望说这话的时候是带着笑意的,但是楼矜总觉得自己听出了其中的咬牙切齿。

云怀望见两人并没有打理自己笑容僵了僵,心底浮现出一丝怒气,不识好歹的两个人,不愧是一对夫夫!但转念一想过不久宴会上将要发生的事情,便按捺住了自己的脾气,拱手行礼,赔笑道:“上次的事情是弟弟鲁莽,还望哥哥莫要放在心上!”

云栩看着他这幅姿态心中迷茫,纵然自己名义上为皇后大儿子,可真正的皇后亲儿子云怀望不曾当自己是哥哥,此番兄友弟恭的作为也从未有过,他一时竟猜不出他心中算盘,但是无事献殷勤,总不会是好事。

云栩看向一旁的楼矜,发现他的眼中也是这样的深情,便转头对云怀望一笑:“五皇子殿下不必这样介怀,云栩实在不敢当。”

“云栩,五殿下如此谦卑,你别蹬鼻子上脸啊!”赵朗厉目瞪着云栩。

跟往日如此,在云怀望身旁总有赵朗这个人替他唱黑脸,云栩看着这一幕不禁想起了从前战战巍巍的日子,可如今与之前也有所不同,他不是一个人了,他也有替他出头的人。

楼矜一把把云栩拉到自己的身后,挡在了两人之前,沉着脸色低着声音对着赵朗冷道:“赵朗,我之前说的话你是不是都当成屁话?”

赵朗怕硬,见着楼矜如此,嚣张气焰散了不少,梗着脖子瞪楼矜,只听见他继续说道:“你说,我如果在这里废了你的两条胳膊,你觉得皇上会不会替你伸张正义,也废了我的手呢?”

楼矜说完看了赵朗一眼,赵朗觉着自己像是被一条毒蛇缠上了一般,心中寒了一阵,楼矜刚刚说的假设试想一下,结果显然而知,答案肯定是不可能!

在朝廷上,可有可无的自己的手自然比不上现在边疆还不可缺少的将才楼矜的手,假设楼矜真的废了自己,弘文帝就算看在皇后和自己爷爷赵丞相的面子上,最大的严惩都不可能是废了楼矜。

想到这点,赵朗克制不住地后退两步,瞳孔颤抖地看向自家父亲,发现他的脸色也严肃得无法直视。

云怀望见着自己的表系血亲被楼矜的一两句话吓得说不出话,双手捏成了拳头,只感觉两人实在没有气性,脸上的本就虚假的笑容也有点维持不住了,从紧咬的牙缝里憋出话来:“四嫂何必说笑,看来还不原谅弟弟……”云怀望煞是可惜道:“也罢,也只能等会献上一份大礼来换取哥哥的欢心了。”

楼矜云栩看着他们这般演戏着实无趣,道了一句不必,便不再搭理他们走到了殿里。

徒留在他们转身之后,一脸扭曲的云怀望在原地恶狠狠地盯着两人背影,这副神态使得一旁赵家父子胆寒得低着头,不敢直视。

——

往年的冬至宴,皇子端坐在一侧,女眷妃嫔们则安排在另外一侧,在踏入殿门的时候就自觉的放开。

可允王夫夫是个例外,让楼矜一个大老爷们坐在一群女儿家中间,画面着实不好看,楼矜不舒坦,女眷们也觉得尴尬,所以在所有人看到楼矜一直跟着云栩来到了属于云栩的座位,两人凑在了一块坐下的时候,也没有说出什么不合规矩之内的繁文缛节。

在云栩走过来的时候,除了云怀望,其他几位皇子已经落座,但只有一个云怀景招呼了云栩,其余皇子仿佛当云栩如空气,动作都没带停顿的继续与自己熟悉的人攀谈,而楼矜的父亲兄长自来不喜这样的场合,皇帝也特许他们在自己的小家过节,所以没有楼家人相交流,再加上左侧的云怀望的位置还是空置的,云栩的座位就好似就成了一片真空区域。

往年或许云栩还会因为这样的团圆佳节的日子里,被这样的差别对待而感到些许落寞,但是今年的楼矜紧紧地挨着自己坐着,感受着属于楼矜的体温,这样的温度为自己驱散所有的寒冷。

所以接下来,看似都在认真听着自己身旁人说话的官员们眼光总是被不远处你侬我侬的一对夫夫吸引过去,夫夫俩头抵着头聊着小话,似乎楼矜觉得菜的味道还不错,时不时夹了几筷子放进云栩的碗里,如果就这样,这就罢了,可是夫夫俩像是起了一点小争执,最后楼矜屈服了,端起自己的酒杯就着自己的手喂了云栩一口酒。

瞎了,眼睛瞎了。

大臣们面无表情的收回了自己的视线,不去看那边浑身散发着正道的光芒的夫夫俩。

云栩观察到了周围人的反应,脸蛋发红发烫,明明自己就是想喝一杯清酒,不知道楼矜怎么回事怎么也不愿意,最后自己百般纠缠,他终于答应了,下一秒便把他的酒杯递到了自己的嘴边……

而一旁的“罪魁祸首”却安然自得,好像刚刚发生的一切不是出自他之手,而夹了一块冬笋放到了云栩碟中,点评道:“这笋不错,你尝尝。”

周围一阵吸气。

云栩含嗔带羞的看了他一眼,楼矜心会神领,夫君在朝自己撒娇,自认贤良淑德的允王妃抬起自己的大手揉了揉云栩的小脑袋。

周围又一阵吸气。

云栩:“……”

在云栩羞愧得无法自拔之时,还是弘文帝的到来解救了他。

弘文帝身旁的大太监朗着尖嗓音吸引了众人的注意:“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众位大臣众位女眷都把口头的话题停了下来,站起身朝弘文帝行礼:“恭迎皇上!恭迎皇后娘娘!”

弘文帝在一派恭敬的目光中携着皇后走向了自己的龙座,许众人抬头的时候,在场的人才发现刚刚一直没有出现的五皇子居然坐在了弘文帝的下座,离皇帝最近的地方,想象到方才五皇子也在皇帝的默许下从众人的礼中走了过去,心底顿时肃然,这是不是代表了些什么。

楼矜看着坦然接受着众人审视的云怀望,目光也严肃了起来。

而最高位的弘文帝仿佛没有感到众人的情绪,露着显而易见的笑容,端起酒杯朝着底下的众人扬起道:“今日自是家宴,众爱卿无需多礼。”

就算皇帝这么说道,但是众人皆知礼节不可废,皆跪下谢恩:“皇上圣明!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弘文帝朗声:“免礼!开宴!”

赵皇后也端起了一杯酒:“本宫先饮为敬!”

宫女见此才撤掉了前菜,上了正席,舞女乐师开始上殿献乐,众官员女眷这才带着拘谨继续了先前的话题,但从表面看来倒是其乐融融和谐非常。

宫宴渐入佳境,云怀望见时机差不多了,起身端起酒杯朝着云栩的座位躬身敬道:“四哥,先前是弟弟不对,再一次向你赔礼了!这杯酒我先饮了!”不等云栩说话率先喝下了酒,不给云栩一点退路。

云栩只能站起回了一杯酒。

云怀望见此便笑道:“一杯酒表不了弟弟的心意,为此特意给四哥献上一份礼物!”又转过身朝弘文帝欠身:“还望父皇准许!”

弘文帝最喜这种兄弟和睦的气氛,最厌兄弟之间明争暗斗、反目成仇的场面。

云怀望这倒是抓住了弘文帝的欢心,弘文帝当然高兴:“准!”

云怀望拍了两下手,舞女退散,一名戴着面纱的锦衣女子步上了殿,朝着殿中央的皇上皇后行了礼,云怀望示意,乐师便奏起了先前吩咐过的乐曲。

女子微微俯身,便抬起手臂,摆好姿势,停顿了一下,翩然起舞。

舞姿甚妙,身姿婀娜,每一分,每一个角度都恰到好处,仿佛她就是从乐曲中长出来的仙子,遵循着凡人的祈愿,特地来献上一支舞。

几乎所有的官员都停下了觥筹,全神贯注的欣赏殿中女子的舞蹈,有的人甚至手中的酒倒了大半都不知晓。

一曲罢,女子欠身,安静地站在中央。

云怀望很满意众人的反应,走到女子旁边,对着云栩的方向说道:“怎么样,弟弟这份礼如何?”

不等云栩回答,他就一扬手揭掉了女子的面纱,露出女子倾城绝色的脸庞,道:“四哥,这就是弟弟赠你的礼物,雍都第一美人——汤若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