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夫两人好不容易才哄好了这个生怕自己的哥哥被负心人负了的“体贴弟弟”,楼矜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喝了口茶润润嗓子,目光瞅了一眼还坐在自家夫君怀里逍遥自在的小鬼,竟品出这茶水里有了酸味!

楼矜心中吃味,可当着云栩的面又说不出什么,毕竟这个十岁左右的小鬼名义上也算是自己的……小叔叔……

楼矜被这称呼恶寒了一下,身子抖了抖,但是自从他这个小叔叔来到的时候,他家小夫君的视线就转移了,一直在这个小鬼身上,都没有注意过自己……

楼矜委屈,满怀哀怨的“怨妇”目光投向了自己的夫君,可小孩子实在机灵,瞥到他看向自家哥哥的视线,立马坐直了身子挡住。

“……”楼矜无奈,只好问他:“不知六皇子今日来到底意欲何事?”

云怀景哼的一声转过头去不理他,却跟云栩说道:“四哥,今天我是代母妃来送贺礼的。”说话便从云栩的身上跳了下来,向一直跟在自己身旁的小太监要了个小匣子递给云栩。

云栩结果一看,匣子里垫了很厚一层软布,两个精致可爱的软陶娃娃穿着喜服躺在柔软的布床上,在朝着自己拱手贺喜,云栩看到的时候目光一下子就软了,蓝绿色的眼眸里盛满了光,满脸笑意地看向云怀景:“这是仪娘亲手做的吧。”

虽用的是疑问的句式,却是肯定的语气。

楼矜和随后跟来的萧管家都挺好奇地朝云栩看去,只见云栩欣喜得小心翼翼地摩挲着这两个泥人,心里跟被填满了似的。

云怀景见他喜欢,心里也高兴:“当然啦!四哥,还有……”他又递过来一个不算小的匣子,让云栩打开,里面装的一些女人家用的香、锦囊:“这也是母妃给你的,说是三朝回门时多少能派上点用场……”

云栩惊喜地抬起眼睛看着他,感觉手中这些重如千斤,这面存着的都是仪贵人对待云栩的那一份心意。

皇后本就对云栩心怀芥蒂,过了不久就被太医诊出了喜脉,皇后有了自己的血脉之后就越发不待见刚出生不久的云栩了,被乳嬷潦草地喂养长大,在之后因为云怀景便与仪贵人所亲近,仪贵人性子温和,不争不抢,所以在后宫之中一直处于贵人之位,虽仅为贵人,但是对待毫无血缘关系的云栩与亲生的云怀景并无两样。

可以说在仪贵人的身上,云栩第一次体会到爱这种情感,仪贵人弥补了云栩所缺失的母爱,作为一个母亲爱着自己的孩子一样爱着云栩,满怀心意为孩子着想才会送来自己亲手做出的泥塑小人,才会为云栩作为姑爷第一次上门的上门礼所操心准备。

楼家作为权贵大家,金银财宝是最不值价的,云栩虽可以准备银白之物,但是最终缺了一份心意,可能想到云栩正可能为此而烦恼的时候,仪贵人才在这会送来自己亲手做的小物,多少可以表达一些云栩的诚心。

这是一个真正的母亲为孩子所操劳的,所关心的。

云栩心头涌上一股酸意,他想要偏过头去,却不料想楼矜正站在他的身边,这一偏正好撞上了楼矜的胸膛,楼矜似乎也感受到了他的情绪,伸手将他的脑袋按在自己的胸膛上,看着云栩怀里抱着之物,也忍不住感叹:“仪贵人是个有心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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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完东西后时辰就不早了,六皇子需要赶在宫门关闭前回宫,云栩也就不留他吃晚膳了,只跟他约定下次进宫定去拜访仪贵人,让云怀景转达一下消息。

允王府门口,云栩看着载着云怀景的马车渐行渐远,最后消失在夕阳的拐角,心中怅然若失。

他转过身来,一双眼睛乖巧地看着楼矜,笑道:“明天就要上门了,要不是仪娘为我着想到了,明天定是要我搞砸了。”

楼矜眼睛一弯,揽着他朝府里走,边走边问:“怎么说?”

“我让管家准备的都是一些宝剑玉器,绫罗绸缎,虽然看似贵重,其实甚是冰冷,楼家家大业大,定然是瞧不上这些的……”云栩低头沮丧:“对不起,我不知道这些……”

楼矜咯噔一下,坏了,自家小乖乖好像真的消沉了,连忙哄着:“放心,楼家最喜欢有文化的人,我家王爷这么有才华,老爹肯定宝贝得紧啊!”

云栩抬头看着楼矜一脸严肃,好似讲得真的是什么大道理,忍不住笑了出来:“好!我明天一定好好表现!”他心里清楚这是楼矜用来哄自己开心的话,但是自己不想让楼矜感受到自己的坏情绪,便接了他的话头,他想让楼矜的家人感受自己的诚心,让他们知晓楼矜配与自己并不委屈。

——

三朝回门,是件要事,起码在云栩看来今天是一个天大的日子。

原本每日早起的时候都有些气虚头晕的他今日起了个大早,卯时刚过,便从睡得迷糊间抱了一晚上的怀抱里起身,怀里的温香软玉没有了,睡得正香的楼将军顿时不愿意了,哼唧着抱着云栩不肯让他走,云栩软着嗓子哄了好一会,楼矜蹭了大半天就是不松手,他只好拿过自己的枕头一把塞进楼将军怀里,这才脱了身。

一夜好梦的楼矜使劲嗅了两口枕头,美滋滋地糊涂道:“云小栩,你真香啊……”

云栩听到这一声,腿根一软,差点站不稳,直到扶着镜桌抚了抚胸口,才平息了心头那股强烈的悸动,不免有些嗔怒地看了床|上睡得正酣的人,一大早的,为何这般刺激他?!

没有了温热身体可以抱的楼矜其实也没有继续睡多久,在床上磨磨蹭蹭了一会就爬了起来,他的小夫君正好洗漱穿戴整齐了,一身月白色的锦袍衬得整个人虽清瘦但挺拔修长,俊美无俦,一枚碧玉冠束起头发,宫绦垂在发间,增添了一份贵气,好一个翩翩佳公子。

楼矜不禁看得双眼发痴,一副傻样,云栩原本就想给他看看自己的装扮合不合适,但是楼矜表现出这般惊艳的模样,还是不由得有些羞意,抿了抿嘴开口道:“怎么样?这样可以吗?”

这话的口吻像极了换上漂亮衣裳给自己夫君欣赏的小娘子,楼矜忍着笑意,装模作样地摸了摸下巴,左瞧右看,直到云栩都感到一丝紧张,这才慢悠悠地挪到他的身边,脑袋搭在他的肩膀上慢悠悠的开口:“这么好看的夫君,我都舍不得带出去~”

云栩这才晓得他在调笑自己,气呼呼的瞪了他一眼,不再理他,留下春生一个人伺候楼矜洗漱,自己带人走出门去再去清点清点早已准备好了的上门礼。

——

回门之日要不要风风光光,楼矜对此不甚在意,可云栩重视非常,最后当然是“贤良体贴”的楼矜依了“强势霸道小王爷”云栩。

在即将启程时,霸道小王爷又严词拒绝了贤良小王妃共乘一马的邀请,楼矜哀怨地看了一会前方已经动身的身影,这才上马追了上去,两个人这才算出发了。

而在护国公府这边,楼老爹也领着自己的儿子儿媳早早在的正门等候,按照规矩来说,楼老爹这样地位的公爷,其实不必亲自在门口相迎云栩楼矜夫夫两人,但这位楼老爹对自己小儿子的小夫君很是满意,早就把这些杂七杂八规矩抛在脑后,卯时未过就起身,生龙活虎的拾掇自己,更是换上了一件大红眼色的衣裳,确保那个招人疼爱的小王爷可以第一个瞅到自己。

“爹这一身怎么样啊!”楼老爹腰板挺直的朝楼大少爷楼辞问了一句。

楼辞笑了一声夸道:“很是精神。”而楼大夫人薛氏也接过话:“爹爹这身衣裳一穿当真年轻了十几岁了,与那些小子相比也不逞多让呢。”

楼老爹听着儿媳妇的笑语,腰背挺得更直了:“老当益壮,老夫也。”

“爹,小矜回来了!”

二将军楼锴隐约听到了马蹄声出声提醒,及时打断自己老爹还想侃侃而谈的势头,楼老爹闻此,连忙拉着自己的衣裳的下摆整理一下,重新回到威严稳重的气派。

果然没出一会,一群车马便出现在街的尽头,朝着护国公府前进,楼老爹心里突然没来由出现了一丝紧张,这是件怪事,打从他十多岁上战场都不存在这种情绪,没想到此番小婿上门,自己居然面皮有点紧绷,使不得使不得……

还没等楼老爹平复好情绪,楼矜夫夫俩便已到达了门口,楼老爹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抬脚便朝着俩人走了过去。

刚从马上下来的楼矜见楼老爹直直地朝自己走来,还在疑惑今天自己的老爹怎么这么热情,刚想走上前迎他,结果楼老爹瞅都没瞅自己一眼,擦着他的肩膀,绕过了他这个人,在自己身后的云栩面前站定了,看着云栩笑得喜然。

“……”楼矜。

云栩受宠若惊,匆匆要朝着一身红衣的楼老爹行礼,可楼老爹支住了他的手臂,免了他的礼节,带着笑意说道:“王爷此番前来,老夫甚是欣喜啊。”

楼老爹边说边领着云栩往府里走去,走了一半好像极其自己那个风中凌乱的小儿子,头也不回的说了一句:“自己跟上。”便带着云栩进府了。

几位哥哥嫂嫂看到这一幕只觉楼矜可怜,但一行人也只是好笑地看着门外的楼矜,招呼了几句,随后也随着楼老爹朝着眼瞅着就乖巧温顺的小王爷走去,跟上的时候,对着还在三步一回头看向自家小将军的云栩笑道:“不用管他,他会自己进来的。”

“……”被丢在门外的楼矜看着一群人拥着自家小夫君背影,心生苍凉,仰天感叹:难不成这就是嫁出去的儿子泼出去的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