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的空调风呜呜作响,凉气从他的脖颈处向下延伸,张海拢了拢自?己的衣服,“你怎么不?说话啊?”
他头发?留的很长?,染着金黄色,顶端又挑染了几缕红蓝色调,穿着一身黑色紧身牛仔服,裤脚向上卷露出一大截体毛旺盛的小腿,脚下则将平板鞋当拖鞋踩。
旁边有很多人在他,似乎在幸灾乐祸。宋卿时颇为冷淡的说,“你不?冷吗?”
“我还以为你不?喜欢我这么穿。”张海呵呵笑了两声,“你知道吗?他们都觉得看不?起我,但是?又赢不?了我,所?以到处造谣说我脾气不?好,是?个死同性恋。”
“哦。”宋卿时如此回复。
“你这人还真是?挺无聊,也不?知道他们看上你哪一点了。”张海无聊的起身,“走吧,公子哥,我是?上面派人来接你的。”
不?管是?不?是?走后门,反正张海就是?这么认定,刚才?说话也的确是?带着不?愉和讥讽。
宋卿时也不?在乎他的态度,两人一路走过大厅,坐上电梯,楼层很高,直达顶楼。随后张海站在了一个房门前,“他们在里面等你。”
推门而进,里面一进去就是?一张很大的会议桌,会议桌旁边摆放着几颗高大的绿植,桌后端坐着五个老人,他们表情严肃,为首的人点了点头,“坐吧。”
宋卿时拉开椅子,他的手边有一杯热茶,也不?说话,脸色从头到尾就没变过。
室内顿时一片寂静。
“你知道我们来找你干什么吗?”坐在最中间的老人占据绝对的主导地位,其他人都是?附和,从一进门开始宋卿时就发?现了这点。
“不?知道。”他回答。
“不?知道你怎么这么淡定?”老人又问。
“总归不?会是?杀人放火的坏事。”
“哈哈哈哈哈哈你还挺有个性。”老人哈哈大笑起来,“你真的不?知道我们是?谁吗?”
“知道。”宋卿时平淡的直视他们,从最左边的老人开始说起,一直到最右边的最后一个老人,分?毫不?差。
“你说的都对。”老人笑眯眯的,“我们跟老王是?多年故交,他家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我们这些糟老头子也没帮上忙。这次老王特地交待让我们好好对你,我们也挺好奇他的弟子是?什么样的。”
“国际展也是?你们安排我去的吗?”宋卿时问。
“是?,不?过只是?个替补,或许根本?没有上场的机会。”他们这话说的直白,这次参赛的都是?些老辣的队员,除了宋卿时以外的替补也各个都是?精英,怎么有机会让他上场。
等宋卿时出去以后,这些老人又凑在一起说——“这孩子心性倒是?不?错,比咱们会里的那?些强多了。老王收了个好弟子啊!”
张海懒洋洋的靠在墙上,“你出来了?这么快?”
“你在特地等我。”宋卿时非常肯定的说。
“是?。”张海挑高了眉毛,能够清晰看到他画的很粗很黑的眼线,“王老是?你的师父,你挺厉害,那?么多青年才?俊追着王老拜师这么多年都没有让他收徒,你才?出现就收了。”
他的语气里有一股浓厚的酸气,其中还有一点不?甘心和别扭。宋卿时明白过来了,感?情这个是?王老的忠实迷弟。
“你是?替补,到时候你好好看看我这个正式队员是?怎么赢的。”张海挑衅过后转身就走,脚步飞快,转眼就消失在拐角处。
可能是?上面有人,宋卿时在培训基地待了三天,这三天里大家都挺排挤他,就是?所?有人都完全?不?跟他交流。但好在没有弄出什么欺压的事情,毕竟王老宴会上对方的狠辣身手可是?在这群柔弱的艺术家们面前记了名的。
三天后,大家整装待发?,踏上了国际展之?行。
到了国际展,这些队员大多都拥有相应的经验,所?以在潦草交流了几句以后就全?部?埋头于自?己的房间寻找灵感?。
国际赛的主题是?提前就公布出来了的,所?以大家只需要在规定时间交上作品,到时候会有评审当众点评。评审们都是?国际知名艺术家,来自?于各个领域的领头羊,能得到他们的点拨可不?是?连容易的事。
艺术不?分?国界。
队员们都在房间里的时候,宋卿时已经一个人跑到了餐厅。艺术家们对环境要求高低并不?一致,但是?主办方为了彰显他们的阔绰豪气都是?预定的最好的酒店。
“先生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吗?”一旁的服务生立刻踩着高跟鞋走了过来,酒店已经被这场赛事承包,不?接待外人。
宋卿时点了两个特色菜,然后就坐在餐厅的大落地窗前欣赏远处的美景。酒店楼层很高,占地面积也很大,从餐厅看去,外面是?一望无际的深蓝的海水,头顶湛蓝的天空无限延伸,在天地相接处与海水相汇,实在是?美不?胜收。
“哦,这里可真漂亮!”
“那?些人可真不?懂享受。”
“没错,这里不?比窄小的房子有灵感?吗?”
三个人结伴从外面大跨步走进餐厅,和宋卿时一样点了餐,他们这才?看到窗边的年轻的东方男人。
“哦该死的,这东方男人长?得可真漂亮。”
“你的东方语言太差劲了,男人不?应该被说漂亮,应该叫……帅!”
“他是?哪国人?”
“j国,b国,n国?”
从他们的角度,只能看到宋卿时挺直的脊背和微微一点的侧脸。侧脸轮廓线条流畅,额头上的几缕碎发?在阳光下闪烁着光芒,动作优美而极具观赏性,手臂上覆盖的一层薄薄的、厚薄均匀的肌肉让他像一只丛林里狩猎的野兽。
三人声音小了很多,生怕惊扰了这幅美景。餐食端上来,他们就开始说起了这次的国际艺术展,不?仅对自?己的技艺表示绝对的满意,同时还不?停地踩低其他国家的选手。
从对话中,宋卿时听出坐在最外侧的名叫戈卢页的男人是?上届美术展的冠军,这次他来参加因为有经验,还和评委们关系不?错,被认为是?最有希望蝉联的选手。
除此之?外,他们还一一列举了其他国家值得视为对手的选手。听得出来,这三个人的技术是?挺不?错,对其他人的点评大多对缺点一针见血却又可以同时夸赞选手的优点。
宋卿时用完餐,慢条斯理的擦了擦自?己的手指,随后越过还在叽叽喳喳讨论的三人走出餐厅。离开之?后,他听到背后对他的呼唤声。
队员们对宋卿时采取完全?无视的态度,宋卿时一个人也乐的清闲。他回去的时候,酒店正在挨个敲门送餐,那?些人都是?只伸出一只手,谢谢两个字变得极其稀有。
次日,所?有人被一阵铃声唤醒。
休憩在酒店的各国队伍也纷纷涌了出来,举办场地非常大,各国有各自?休息的地方。这里是?专门的油画赛区,庞大的场地中间面向四面八方的摄影机器,可以放大作品给所?有人观看。后面就是?评审席,上面坐着三位评审,对外一直保密的评审一出现就引的各国选手们低声惊呼。
这三位评审是?出了名的嘴毒,他们能从各个方向给选手打击,而且是?致命的那?种。组委会是?疯了吗?竟然把这三个人全?部?集合在一起,是?生怕一个战斗力不?够强,还是?觉得来的选手太多占地方?
“你看到那?个叫戈卢页的人了吗?”张海突然侧身去跟坐在后面的宋卿时说话,不?过两人都在边缘,距离也不?远,倒也没有怎么引起其他人注意,只是?组内的队员有些奇怪。
明明是?这个张海组织所?有人忽视宋卿时,怎么突然间他自?己又眼巴巴的凑上去了?难不?成?是?去打击人去的吧。
“不?认识。”宋卿时知道这些人心里的弯弯绕绕,没兴趣没跟他聊。
“真是?无趣。”张海今天装扮的非常正常,一身运动休闲服,头发?被剃成?寸头,令人意外的是?他浓妆的脸上有一道白色的疤痕,“他就是?我这次的对手,其他人都不?配成?为我的对手。”
“这次冠军,我势在必得。”
“加油。”宋卿时干巴巴的安慰,显得极其敷衍。
“哼。”旁边另外一个国家的选手听到了不?以为意的嗤笑。这n国还真是?异想天开,年年老三还好意思肖想冠军?
张海瞪了那?个选手一眼,不?甘心的坐正了身体。没想到自?己落下脸皮落得个敷衍了事,明明被忽视了这么久,自?己凑上去接近应该就要对他感?激不?尽、顶礼膜拜才?对!
而且这段时间他一直在观察宋卿时,发?现对方根本?就不?怎么练习,成?天除了睡就是?吃,再不?就是?出去完。王老一定是?被他表面上的沉稳迷惑了,说不?定之?前那?些令人惊艳的画作就是?宋卿时找人代画的!
这次他一定要当着所?有人揭穿宋卿时的伪装,替王老肃清门户!
每年的规矩都是?各人先前根据主办方的主题绘制一副作品交上去,第?二轮就是?评审现场出主题,给选手们一天的时间绘制。到了第?二天,主办方会把选手的两张作品合在一起作为参考,由评审从中选出技艺最好、最贴合主题的名次前三的作品。
为了保持公平,评审们是?看不?到选手的名字和国籍,全?凭实力。可是?到了他们那?一步,各国侧重点在哪里已经可以做到不?看名字就猜的八九不?离十。
已经做好的作品已经全?部?提交上去,下面就是?评审们出题,前些年给出的都是?一些刁钻而空泛的主题,这次他们商量过后,给出的主题是?——生活。
选手们各自?错落坐在画板前,有些人一坐下来就开始绘制、还有一些人在冥思苦想、有些人犹疑不?定。
评审们坐在上面,透过无孔不?入的摄像头看着赛场上的选手们——
“我们今年的题出的这么简单怎么还不?下笔?”
“可能是?想给我们一个惊喜。”
“最简单的题目往往最难下笔不?是?吗?”
三人相视一笑,对比以前的主题是?全?部?考验技巧,那?么这次的就是?既考验技巧又考验头脑灵活力。生活是?一个很广泛的题材,怎么做到让评审惊艳又不?重复他人的思路是?最难的。
评审们拥有随时调看不?同角度摄像头的权利,来回看了好几个都不?怎么满意——
“今年的选手质量是?不?是?太差了?”
“我也觉得,这次的主题哪怕画不?出惊艳的,普通平淡的也可以,但是?这些……”
“不?止今年,前几年就不?怎么样了,否则主办方也不?会把我们三个凑在一起,就是?要给这些太过自?信的小崽子们上一课。”
“这颜色、这搭配,简直就是?狗屎。”
“还有这个,线条都画不?清楚,不?知道还以为他有帕金森。”
“诶,这些正式选手不?行,不?知道替补怎么样。”
“你该不?会是?想让所?有替补都上吧?那?不?合规矩。”
“怎么可能,我们就看眼缘,随便挑一个呗。”
“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有些国家放着有实力的不?出面,非要把他们抹去,说不?定咱们这次还能找到两个好苗子。”
评审们在嘀嘀咕咕说些什么选手们是?听不?到的,只偶尔从评审诡异的笑脸中品出怪异的感?觉。
因为要保证画作的干净和他们的灵感?,选手们一天不?能进食喝水,好在空气湿润,倒也不?是?很渴。而且对于他们来说,投入后不?吃饭是?常有的事情。
终于,到了最后的润色部?分?,选手们更是?紧张的屏住呼吸,手下力度更大更稳,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毁了全?盘。
评审们敲响最后的休止符,喝令选手们不?能再动手,否则就将作为作弊处理,三届内不?可再参加比赛。
几家欢喜几家愁,选手们以戈卢页、张海为首的这些对自?己极其自?信的选手恣意飞扬,有些选手则觉得发?挥出自?己的真实水平,在现场垂头丧气。
评审清了清嗓子,“各位选手,今年赛制有些改变,请把各国的替补队员也请出来。”
“我们今年临时添加了一轮比赛,那?就是?各国由评审选出一位替补,这位替补的作品也一样可以和其他选手竞争,大家惊喜吗?”
顿时,所?有人都震惊了。
他们只有惊吓,没有惊喜。
可是?再不?情愿也不?能违抗评审,评审就代表了主办方。各国的替补队员陆续出场,评审们还是?给了他们尊重,所?以到最后其实还是?各国自?己推荐谁上台比赛,这样他们就可以推举替补中最好的人上台了。
说不?定瞎猫碰上死耗子,替补也能夺冠军呢?
n国这边肯定是?全?部?无视了宋卿时,他也不?恼,一个人站在一边,双手插在兜里。肩宽腿长?,俊美的容颜带着一丝慵懒随意,微微一动就可以瞬间夺得所?有人的注意。
他站在灯光下,那?么明亮却又让人感?觉身处黑暗,像个最顶级的模特,也更像是?一个老谋深算的猎手。
张海正准备告诉评审他们这边由谁出场时,戈卢页突然站了出来,指着角落,“我觉得他挺不?错。”
所?有人顺着戈卢页的手指方向看过去,张海脸色瞬间难看了起来,被他认定的对手戈卢页称赞的人竟然是?他看不?起的宋卿时?!
评审们眼前一亮,这可是?难得的让他们审美截然相反却可以达成?共识的东方美人,顿时拍板,“好!n国选手就是?他!”
根本?没有给张海拒绝的机会,他张了张嘴,不?由得暗恨宋卿时的好运气,怎么走到哪都有人帮他!
不?过这样也好,就让他尽情的出丑,然后被所?有人嘲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