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宫,总是发生在夜深人静之时。

皇城之上?,乌云黑压压的,空气?都低沉紧涩,狂风卷起残云,一副风雨欲来的景象。

皇宫本应紧闭的宫门被敞开,一队队井然有序的私兵手持火把?长驱直入,迅速占据皇宫所?有宫门和重要要塞。从这群人身后走?出来的赫然是当今毁誉参半的贤王,他带着私兵直冲皇帝寝宫。

“砰——”的一声巨响,贤王踢开了寝殿大门,被迎面而来的腐臭味激的眉头一皱。

偌大的寝殿中不止快死了的庚元帝,还有一个从始至终只出现过一次的皇后。皇后的装束似乎回到了少女时期,褪去华服变得干练,她坐在那里,听到破门声也?没个动静。

龙床上?的庚元帝又开始抽搐,手脚上?被磨出了白骨,身上?也?全是伤痕血迹,挣扎起来就像个血人,他腐朽的喉咙还在嘶吼,“仙丹!朕要仙丹!来人啊,快给朕拿仙丹——”

贤王使了个眼色,身后的人便拿着一枚丹药站在庚元帝身前?,循循善诱,“陛下,您只需要在圣旨上?盖个章,这仙丹就是您的了。”

庚元帝满脑子只有让他欲仙欲死的仙丹,连忙恳求,“求求你,快把?仙丹给朕,朕什么?都答应你……”

服食仙丹后,庚元帝直接翻白眼了,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我儿,你是来救朕的吗?快把?这个毒妇给朕拖出去斩了!”

贤王不想听他说这些,直接断,“父皇,你老了,该退位了。”

“你、你……”庚元帝的身体?还没缓过神,时不时地抽搐,“你这个逆子!”

虽然蠢,但好歹也?是个皇帝,庚元帝用脚指头都想得到这个儿子肯定不会让他活下来。

皇后冷笑了两声,“贤王,你爱怎么?做就怎么?做,不用顾忌本宫。你是在找他的私章吧,就在床下的暗格。”

“毒妇!你这个毒妇!”庚元帝早就被她摧残了那么?久,之前?被宋卿时打击了一次,现在连最后的底牌也?没了,气?不过直接口吐鲜血,气?死了。

皇后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衣服,不枉费她让皇帝吊着一口气?等到贤王过来,真是一出好戏,“从今以后,这世上?再无皇后,只有贺芬。”

“让她走?。”贤王说。

门外的人自动分成两排,看?着这个昔日高高在上?的皇后一步步离开皇宫。

女人的脸已经不再娇嫩,眼角爬上?了细纹,挺直的脊背逐渐弯曲,复仇支持着她走?到今天,如?今大仇得报,她也?是时候随家人去了。

“且慢。”宋卿时出现在她身后,轻飘飘扔下一个重磅zha弹,“夫人,你哥哥和孩子都没有死,你难道不想去见见他们吗?”

贺芬浑身一震,震惊的转身,“你、你说什么??!”

今夜,不是一个平静的夜。

所?有人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

次日,庚元帝殁的消息传遍大街小巷。

但没有人为他的死而哀悼,百姓是开心的,宿国?内并不安稳,朝臣建议贤王立刻登基,然后平定叛乱。

新皇登基,再怎么?简便快速也?需要十天半个月的准备。登基大典还没开始,百姓之中反对之音水涨船高。

贤王大怒,亲自率兵血腥镇压。

那一天,皇城外宽阔的护城河被鲜血染成了红色。

百姓们嘴上?说不敢再说,心里怎么?想的所?有人都知道。这段时间里,游牧和边关将士四处散播十二皇子忍辱负重、智勇双全的言论,煽动了很多人的心。

同时,甬山起义的大军势如?破竹,多么?坚固的城池在他们面前?也?不过是块纸豆腐,一戳就碎。破城后,百姓们夹道欢迎。

奇怪的是,都说甬山起义的发起人文?韬武略,但从来没有人见过他们。

皇城之中经常一天收到很多份加急文?件,有面对甬山军求朝廷支援的、有说游牧又斩杀官员的、还有朝臣们鸡毛蒜皮的纷争,就是没有边关的消息。

贤王气?的拍桌子,还未举办登基大典就以皇帝自称,“这么?多人,就找不到一个宋卿时?朕养你们是吃干饭的吗!”

谋士们、下属们哗啦啦跪了一地,“陛下息怒。”

“百姓推崇宋卿时,这其?中定有游牧从中挑拨。咱们找不到宋卿时,恰恰可?以证明他不在皇城,姚将军迟迟没有回音,怕是还在边关斗法。”

贤王仍旧怒气?冲冲,“希望如?此。”

不过他一天没看?到宋卿时尸首就一天不安。

林雅婷那天进宫不仅发现了她被皇帝临幸的秘密,还发现了他藏起来的怀孕女人,大闹一通后就没了踪迹。贤王叹息,其?实他还是爱她的,不过他是皇帝,怎么?可?能只拥有一个女人,特别是这个女人还不干净。

又接到消息,说是邻国?有动静,宿国?的事还没弄完呢,贤王真是头都大了。

正想着,怀孕的女人又开始闹着要见他,贤王顾忌是自己的第一个孩子,匆忙赶去。途中,遇到曾经的皇帝宠妃婉妃哭着求放过,贤王一脚就直接踢死了,嫌恶的说,“晦气?。”

几天后,登基大典在万众瞩目中举办。

本应当奢华的场景被一再压缩,最后只剩下简单的朝拜和祭天。贤王身着龙袍,身侧空无一人,他一步步的走?向?宿国?权利巅峰之位,心中无比激荡。

从一个不受宠的皇子到一步步斗倒所?有竞争者,他真的做到了!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卿家平身。”

“谢皇上?!”

接下来便是册封,从前?朝到后宫,一系列繁琐的细节,圣旨一道道的高声传达,站在龙椅旁边的还是太监总管通德。

然而不到半日,皇城守将匆匆来报,“皇上?,甬山军攻进皇城了!”

朝堂顿时变得乱哄哄的,但没有人临阵脱逃,只有少许几个人面露慌乱。贤帝手持利刃,亲自结果了这几个曾经的心腹,对其?他人的镇定和统一战线非常满意。

“走?,朕倒要看?看?这甬山军有多厉害。”贤帝仍旧不以为意,皇城之中二十万守卫,还打不过几个流寇吗?

“报——皇上?,不好了,游牧的人也?混进皇城了!”

“就那么?两个人,怕他们做甚?”贤帝袖子一甩,径直登上?城楼,然而在看?到甬山军的时候,整个人都蒙了。

身后有认识的大臣惊呼,“贺元帅?威家军?!”

“哈哈哈哈哈哈宿国?的小皇帝,还有你爷爷我呢!”摩多那的声音在另一侧传来,他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千人精兵。

摩多那一直记得首领让他等,所?以他就一直等,他无条件的相信首领说的一切。

“这——”贤帝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为什么?早就死了的贺元帅变成了甬山起义的叛军之首?

为什么?曾经赫赫威名保家卫国?的威家军成了叛乱的甬山军?

为什么?已经谈判好合作的摩多那不守信用?

“你很意外是吧?”清朗的声音从甬山军和游牧精兵相交的后侧响起,人群顿时整齐划一的分割成两排。

“元帅!”

“首领!”

甬山军和游牧族人同时唤道。

双方?对视一眼又迅速分开,他们绝对不能透露自家元帅/首领卧底的事,否则将功亏一篑,同时心里都美滋滋的认为对方?真蠢。

现场一片寂静。

“你还活着?”贤帝压低了声音,“宋卿时!”

宋卿时将手中一直拎着的盒子用力甩到了贤帝身上?,盒子并未覆盖严实,从里面滚落出一个怒目圆瞪的人头。贤帝党羽认得他,是姚丝。

到了这一刻,他才不得不承认自己和母亲的确是看?走?眼了,错把?猛虎当幼猫。

边关、游牧、甬山,竟然都是他。

“哈哈哈哈哈哈——”贤帝突然仰头大笑起来,“就算你得人心、就算你拥有大军,但你永远都是乱党!你永远都得不到这些忠诚的朝臣!”

威风飒飒,卷起了宋卿时的衣袍,他的声音虽然轻,但极具穿透力,“是吗?我说过,让一个人崩溃的最好办法就是让他得到再失去,所?以你——只能做半日皇帝。”

“你说什么??”贤帝疯狂的大笑戛然而止。

“你回头看?看?就知道了。”宋卿时说。

贤帝回头,突然发现所?有朝臣看?他的眼神是那么?的冷漠,他们集在一起,仿佛距离他有天蛰那么?遥远,“你们背叛朕?”

“从未效忠,何?来背叛。”为首的林丞相淡淡说道。

“皇儿、皇儿——”玉妃凄厉的惨叫吸引了贤帝的视线,他看?到自己那娇贵的母亲衣衫不整的被吊在城楼之上?,身边站的是最先“效忠”的通德和梅香。

城门大开,朝臣们已经去迎接真正的新帝。

贤帝俯瞰京城的巍峨壮丽,百姓们为十二皇子的出现而欢呼雀跃。他腿一软,直接瘫软在地,这些……都和他无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