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想着,悠宁朝着裴子玄的方向悄咪咪地看了一眼,发现他还在认真地看着书,许是看得过于认真,他的眉间还轻轻皱了起来。

“如此甚好……”

悠宁在心里暗暗想着,然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把右手放在桌子上,放上去的一瞬间,她的心砰砰地跳着,明明只是吃一块果子糕而已,她却弄得偷偷摸摸像做贼一样。

她的手一点点向糕点盘靠近了,然后飞快把盘子扯到了自己的旁边,接着她迅速地把手放回桌子下面,面色上云淡风轻,眼睛却还是不能自已地朝着裴子玄的方向看过去。

裴子玄把眼底细微的笑意掩藏地很好,不过,她的一切小动作,他全部知晓。

悠宁见着裴子玄没发现的样子,略微露出一小些的沾沾自喜,迅速用手指捏了一小块糕点下来,然后马上放到了嘴里,入口即化,甜腻腻的味道直接存进了她的心底。

许是本来就困,然后又吃了些甜,悠宁竟觉得一时间有些睁不开眼。

她把软凳向前挪了几分,双手搭在梨木雕花桌上,下巴也慢悠悠地伏了上去,梨木珍贵,自身就带着些许木质的暗香,这香气一钻了肺腑,她的神志似乎更是迷离了几分,不过吃,和困,在一定程度上是可以同时进行的。

悠宁又伸手捏了一小块果子糕放在嘴里,然后,慢慢颤了几下睫毛,合上了眼。

靠在榻上的裴子玄,鼻尖轻轻哼出了一声,桃花眸中微微流转出几分色彩,他站起身来,随手掸了掸寝衣上的褶皱,朝着悠宁的方向走了几步。

“宁儿?”

悠宁像一只猫儿一般伏在桌子上,身子随着呼吸微微颤动着,顺带着纤长的睫毛染上倦色,看着她一张软乎乎的小脸,似乎已经是睡熟了。

她随着裴子玄的问话轻轻嘤咛了一句,却已然是听不出个囫囵个数。

裴子玄轻笑了下,伸手直接把悠宁抱在怀里,猫儿不再像以前那般怕他,如今,这么抱起来,已然是不会炸毛了。

她没有说话,只是掩掩在喉咙里含糊了句老师出来。

裴子玄抱她抱得更紧了几分。

“老师在呢。”

在冬月和辛嬷嬷的注视下,他旁若无人地把悠宁抱到了榻上,然后朝着那两人的方向看了看。

“照顾好郡主。”

“是,太子爷。”

两个人纷纷点头,若有所思。

随后,裴子玄重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刚打算回榻上把那本还没看完的残卷看完,便被桌上的一小碟果子糕吸引了注意,他看着那一小碟果子糕,看起来原本应该是四块,但是只剩下了三块是完整的,其中一块已经被捏的七零八碎,看着便是某人的杰作。

裴子玄鼻尖哼了一声,然后伸手拿起那块果子糕,放进了嘴里,随即不动声色地皱了下眉。

“甜的腻人,也就她爱吃。”

裴祭如是想。

遥远的另一边。

陈国御书房,一个男人,身形颀长,身着一身红色华服,衣袖上还绣着龙爪的云锦,看起来华贵却不庸俗,正衬他的气度。

男人的脸上带着一副玉银面具,通体发着莹白色的光,在面具上还压了些许金红色的暗纹,近处看不出什么所以然,隔远处,倒像是一只涅槃重生的凤凰。

他站在窗前,望着窗外一轮皎月,手指轻轻地在袖口里点了点,周而复始,好像是在记录些什么。

“陛下,茶端上来了。”

“放那吧。”

总领太监放下茶,弓着身子便离开了,看起来,很怕他的样子。

这个男人,便是陈国皇帝,笙河。

他手里捧起茶,看着身旁一处卷轴,上面画得正是一个女子的画像,画上的女子生得钟灵毓秀,容貌只能让人叹为无双。

笙河面具外露出来一双眼,眼中带着些许阴柔的意味,但却又没有丝毫的娘气,一举一动,暗暗风流,他随意把一束墨发搭到身后,然后饮下一口茶。

看着画中的女子,他的笑意更甚了几分。

“丫头,不知你,可想为师了没?”

笙河唇边淡淡吐出一句,然后转身重新坐回了书案旁,拿起一卷奏折,粗略地阅着,这几天的奏折,没什么新鲜,要么就是劝他一鼓作气,杀进裴国,要么就是让他别去裴国犯险,不过,他已经确定的事情,怎么可能会轻易做出改变。

笙河把手里的奏折放到一边,然后又拿起了一卷,翻阅的速度快的惊人。

香炉上烟一圈一圈地飞向房梁龙骨,时间便被这一圈一圈紧紧地缠住,然后消失进虚无。

另一边。

裴国的早朝过后。

左相和裴子荣一起朝着御书房走去,所言说的事情他们早便商量好,此行只有一个目的,便是让皇帝给裴子荣和金知若赐婚。

御书房内。

“老臣参见陛下。”

“儿臣参见父皇。”

裴国皇帝看起来面色红润特别有精神,丝毫没有一点点被迫和亲求和的屈辱感。

听了左相一番言论之后,皇帝自然是明白了他们的心意,左相是一介老臣,无论是地位,还是权利都处在朝中首屈一指的地位,而皇帝本身,就有裴子玄死了以后,立裴子荣为太子的心思,自然也是会为他这个儿子谋划的。

“朕准了,荣儿,你与左相一同去挑些上好的定聘礼,择个吉时,送到金府上去。”

左相和裴子荣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

“陛下,老臣以为,择日不如撞日,不如今天……”

“便依左相的想法办。”

“臣领旨。”

“儿臣领旨。”

二人刚要退下,皇帝好像突然想到了些什么。

“对了,荣儿,明日陈国皇帝到了,你亲自迎接。”

裴子荣的眸色闪了闪。

“儿臣谨遵父皇旨意,绝不会出丝毫差池。”

他颔首,唇角露出笑意。

只有太子才能代替皇帝,去迎接外国使节,而此次,父皇让他迎接的,是陈国皇帝,如此殊荣,父皇的意图,可谓是不言而喻了。

听了皇帝的话以后,左相一双老谋深算的眼中也闪烁出精光,看来,他这赌注,没有压错人。

另一边。

亓院,冬月和辛嬷嬷正在给悠宁打点着行囊,今日,是她归家的最后一日了,过了今日,她便该回到皇宫里面去。

悠宁半靠在美人榻上,看着两个人忙碌的身影,虽然此次回家省亲十分坎坷,但是一想到要重新回到宫里去,她的心里还是没来由的不舒坦。

“主子,剩下的行李,要回金府收了。”

“好,那便走吧。”

悠宁本想着知会裴子玄一声,不想他竟不在院内,她看着空荡荡的太师椅,略微皱了下眉,如此,也是没办法的。

当悠宁的马车停在金府的门口时,恰巧,另一辆马车,也同时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