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踏进门内半步,辛嬷嬷便迎了出来。

“太子爷,郡主睡了。”

言下之意很明显,郡主睡了,太子爷过会再来吧。

裴子玄目光向房间内扫了扫,没在辛嬷嬷脸上做半刻的停留。

“哦,那你退下吧,本宫在自己房里坐会。”

辛嬷嬷愣了下,张了张嘴,却没有办法反驳什么。

“是。”

只能向门外走去。

裴子玄鼻尖哼了一下,顺手关上门。

一方美人榻,悠宁半躺在上面,屋子里地龙熏得很热,美儿的双腮染了几分桃红,嘴唇轻轻地张开,露出一丝光洁的贝齿,浅浅地呼吸着,胸·脯的起伏也有几分微弱。

看样子是睡了有一会了。

裴子玄在远处看了看,嘴角轻勾了一下,他的猫儿睡着了,还真是有几分娇憨。

他脑海里突然浮现出来今天晨时他饮茶的时候,面前睡着的人儿那副机灵的样子,他抬了下眼,一抹少见的神采浮现在裴子玄的眼底。

他向前走了两步,随手拿了个凳子,放到美人榻的前面,裴子玄坐在了悠宁的面前,背挺得直直的,看着美人榻上人儿的睡颜,他觉得着实好笑了些。

裴子玄就坐在那,静静地看了半柱香的时间。

玩心渐重。

“裴悠宁?”

裴子玄在嗓子里窝了一声,低低的,声音很是好听。

许是声音太小,悠宁眉略微皱了一下,但是没有醒过来。

“裴悠宁?”

裴子玄又叫了一声,这次声音略微大了一点点。

悠宁在梦里呢喃了句,似乎是受了一点影响。

裴子玄狼牙舔唇。

“裴。悠。宁。”

这次加上了裴子玄习惯性的长长的语调,一字一顿,慵慵懒懒。

“老师?”

悠宁皱了皱眉,在梦里喃喃着,然后慢慢睁开了眼睛,裴子玄一张俊脸瞬间映入她的视线。

她还有些迷迷糊糊的,没有完全清醒过来。

声音显得更糯了些。

“老师……”

“嗯。”

裴子玄一声嗯依旧苏苏懒懒。

悠宁逐渐清醒过来,一双眼儿显得更清澈了些,她半靠着从美人榻上坐起来。

“老师可是有什么事?”

裴子玄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面前的人儿。

悠宁愣了下,思考是不是自己有什么事情没做,导致裴子玄亲自来催。

想了一会,没想出来,然后决定继续自己的吹捧计划。

“老师,你看这窗外的阳光怎么样?”

裴子玄随意向后看了眼,露出浅浅几瞬完美的侧脸。

“还不错。”

漫不经心的回答。

“宁儿觉得,阳光不及老师好看。”

悠宁好听的声音缓缓地从她漂亮的双唇间吐出。

一张清丽的脸上,鹿儿一样的双眸无辜地眨着,让人没法觉得她在说谎话。

裴子玄眯了眯眼睛,看着咫尺之间的人儿一本正经地讨好他,摇了摇头。

“哦。”

他嘴边不咸不淡地哼了声,心情倒是不错。

隔了会,裴子玄看着面前的悠宁说了句。

“你最近别乱跑,有事记得让时岳跟着,今明两天,本宫或许不在。”

裴子玄的声音淡淡的,很好听。

“好。”

他看着面前的悠宁,点了下头,之后转身离去。

游家玉庄。

游浩言安排好师傅去做悠宁的扳指以后,反复思量着金知容说得话,琢磨着,该怎么快一点进行第一步动作。

迟元。

对了,迟元最近在干嘛呢?

上次梅园的时候,游浩言与他浅谈了几句,好像是迟元犯了什么错,被他哥拘在府里了,梅园宴会之前拘了好久,宴会得以出来一会,之后还要回府继续被拘着。

如此想着,他便朝着迟府里去了,打算先让右相把迟元放出来,其他的以后再说。

迟府。

迟昭下了朝,便坐在书房里看边疆的地图,最近陈国边陲屡屡与裴国的边陲相互交战,虽然只是边陲匪寇之间的斗争,但是此事可大可小,若是陈国想要以这个为借口,进军裴国,也不是不可能的,作为右相,迟昭最近为此事,思量了很多。

“右相大人,门外太师府游浩言公子求见。”

“游浩言?”

迟昭眼中化不去的红血丝,他抬眼看了下前来相报的小厮,然后放下了手中的卷轴,单手揉了下太阳穴。

“就说本相公务缠身,叫他不必前来拜会,解了迟元的禁闭吧,叫他去见客。”

迟昭自然是知道太师府发生了什么的,综合一系列来看,让迟元去接待游浩言好得很多,顺便,已经拘了他那么长时间了,放出来和朋友交流交流也好。

看了小厮转身离开的身影,迟昭闭上了眼睛,按揉太阳穴的手更用力了几分。

每日里只睡两个时辰的日子,他迟昭已经不记得过了多久了。

门外,游浩言得了小厮的回复,被领着朝迟元的房里去了。

当游浩言到的时候,迟元还在那里一遍遍抄着经文,看到游浩言的那一瞬间,他还略微愣了愣,然后看向一边的小厮,小厮上前,对着迟元的耳边把迟昭的话说了一遍。

迟元面露喜色,这禁闭,终于是解了。

“浩言兄。”

游浩言一身素袍,脸上没什么气色,对着迟元,脸上挂了些笑模样,可以明显看出来有些牵强。

迟元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浩言兄可是遇到了什么难事?”

游浩言抬起头,看着面前不怎么经世事的迟元,突然心底有了一丝羡慕,不久之前的他,也是这个样子。

今天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一半,右相解了迟元的禁闭,剩下的,就是找个机会把他约出来。

游浩言与迟元的关系本就不是很疏离,所以说起话来,也还算容易。

他浅浅把最近发生的事情和迟元讲了讲。

一边听,迟元的眉毛一边紧紧皱了起来。

“浩言兄,几日不见,竟发生了这么多不尽人意的事情。”

游浩言低下头,露出一丝苦笑。

“是啊。”

他的声音里带着悲凉。

迟元的眸色闪了闪。

“浩言兄,不若这样,今晚在迟家设宴,你我二人小聚,清酒月色,聊一聊,好好说一说最近发生的事情,愚弟也可以为兄长排忧解难。”

游浩言的表情有了些许变化。

他本没想到迟元会如此主动地说出来。

“好。”

游浩言点了点头,又继续说道。

“那为兄先回府里告知长辈一声,也准备些东西带过来。”

“浩言兄不必多礼,人过来便好。”

迟元清俊的脸上很是真诚。

游浩言走了以后,迟元向迟昭房里过去。

“多谢兄长原谅。”

迟昭手里依旧看着卷轴,没有看他。

“原谅你的是太子爷,又不是我。”

“是。”

迟元继续答了一声,见着迟昭没有什么有下文的意思,他再次开口。

“浩言兄最近家门不幸,我请了他今晚来家中用膳。”

迟昭依旧没有抬头,一只手按向眉心,另外一只手放下卷轴,朝着迟元的方向拂了拂。

“你自己处理。”

“多谢兄长。”

迟元拘了一礼,然后转身着手安排此事,迟昭一直都很是繁忙,他也不忍过多打扰兄长,除了一些必要的事情以外,一般他能做的都自己做了。

迟元从迟昭的书房里离开没有多久。

一道颀长的身影闪了进去,没有任何人发现。

“迟昭。”

一声低沉的嗓音。

迟昭放下卷轴抬起头,眉宇有几分舒展。

太师府。

游浩言回府后,叫自己身边的贴身小厮去金府和亓院下了拜帖,邀约金府大小姐,以及悠宁郡主一同去右相府用私宴。

当拜帖送到金府的时候,金府很是热闹。

会客堂内,寿家主母,也就是寿访安的生母,前来拜会了。

耿贞称病推辞,所有人也都见怪不怪,出来迎接的自然是苏问暖。

寿访安母亲越氏,原本地位便是极高,在与太医院院正寿文奉成婚之前,一直都是朝廷中的尚宫女官,掌引着皇后娘娘以及六宫的赏赐一事,地位很高,权利也很大,平常人见到都会礼让三分。

不过,自从她成了婚,先皇后也故去,她便辞了所有的职务,专心在家里相夫教子。

她今日里来的目的非常简单,一是见姑娘,二是,给儿子寿访安说亲。

越氏一口一个苏妹妹的叫着,苏问暖也一口一个越姐姐的喊着,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个人曾经是旧相识。

苏问暖也是个明白事的,越氏只是简单几句,她便知道了越氏是前来说亲的。

说实在话,若是放在昨天,她都会让金知若出来见一见。

可是今日从左相那里回来以后,对于金知容的事情,她不敢再擅自做主。

“苏妹妹,不若叫知容出来,让姐姐瞧瞧,都知道妹妹生了个漂亮女儿,姐姐还真是想见一见呢。”

越氏在宫中做了女官那么多年,话自然是会说的,规矩也是懂得。

她叫带来的下人放下了一些礼品,数量不是很多,但大抵都是精品,见面礼不兴多,但兴质量。

苏问暖看着这见面礼马上要抬进来,赶紧叫了停,面子上带着笑。

“越姐姐,这东西还是不要太早抬进来的好,好巧不巧啊,若儿最近病了,还是姐姐家的访安公子给瞧的病呢,千真万确,实在是没办法出来见客,家里祖父对这孙女宝贵的很,千叮咛万嘱咐,不让出来伤了风,怕落下什么病根子。”

苏问暖简单几个字,把金知若今天不能相见,以及不能相见的实际原因,是因为女儿选人家的事情要和左相商量,在暗里说了出来。

虽然没有摆在明面上,越氏也是听懂了的,她脸上依旧挂着体面的笑。

“妹妹不必拘礼,这见面礼啊,我们便放在这了,什么时候若儿病好了,妹妹一张帖子送到姐姐府上去,姐姐再来。”

苏问暖脸上带着笑,见着这东西已经过了门,实在是不能再推脱。

“等小女病好了,一定让她亲自给姐姐赔罪。”

越氏站起身来。

“那今日,姐姐便回了,妹妹也早些歇着吧。”

越氏出门的时候,恰好见到收了帖子前来找金知容的悠宁。

她脸上微微有些动容。

“臣妇越氏见过悠宁郡主。”

悠宁抬起眼,眸光闪了闪。

“免礼。”

然后她又补上了一句。

“如果本郡主没记错的话,可是尚宫局越姑姑?”

越氏辞去职务的时候悠宁年纪还小。

“郡主竟还记得臣妇?”

“姑姑哪里话,前些年,在宫宴上还是见过的,姑姑任尚宫时的风采,谁人不记得。”

悠宁的嗓音很好听,说起客气话来从来不会给人虚假的感觉。

“郡主过誉了,臣妇先请辞了,请郡主安。”

“姑姑慢走。”

右相府。

书房内。

迟昭和刚才那道忽然闪入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