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府?”

裴子玄手里拿着镶着金边的象牙筷,在青瓷碗边上碰了一下。

一声清脆的响声。

伴随着他一个不咸不淡的目光。

悠宁知道他这是要她继续说下去的意思。

“每年悠宁的生日过了以后,父皇都会准我回府一段时间,以探望双亲。”

裴子玄慢悠悠地嚼着嘴巴里面的牛腩肉。

“你家府上条件好吗?”

“父亲是正三品官员,还行。”

“多吃点。”

裴子玄随口说道。

“哦。”

悠宁回了句,然后又夹起了一块肉。

四老爷在旁边把碗叭得一声放在桌子上。

“老夫就不需要多吃点?”

裴子玄上挑的桃花眸勾了勾。

“你吃的还不够多吗?”

悠宁发现四老爷来了以后,裴子玄莫名地多了点人味。

可能是话变多了。

吃饭的空档,亓骨来了。

隔着院子,就见着远远一个东西飞了过来,小巧精致。

裴子玄伸手接住,是一个哨子。

他在手中把玩了一会,勾了勾唇。

“裴祭在府上开厨,也不知道叫本督一声?”

亓骨穿着一身暗紫色的衣袍,狠厉又妖媚。

“你算老几?”

裴子玄的目光集中在哨子上,没有看他。

“你老大,我老二,不一直都这样吗?”

亓骨一边向这边走着,一边往旁边看了看,看到了时岳。

“时岳,添双碗筷。”

“是,亓大人。”

萝卜牛腩汤里只剩下了最后一块肉,亓骨坐下来便盯上了。

还没等他放筷子,裴子玄直接把肉塞到了悠宁的嘴里。

亓骨啧了一声。

才注意到悠宁。

“呦,郡主,您还活着呢。”

他夹了口别的菜。

“不容易,不过活到了现在,死也不容易了,恭喜啊。”

亓骨随意的说了句。

恭喜也没看出什么恭喜的味道。

“悠宁谢过亓大人。”

她从小被教的规规矩矩,不管人家什么意思,她大面上也还是会说几句话的。

听了这话,亓骨倒是笑了一声,一双丹凤眼偏生笑出一点媚态,但却丝毫不女气。

“爱徒作何谢一个死太监?”

裴子玄声音不急不缓。

“以后记住,只谢本宫即可。”

他就偏要她不守规矩。

悠宁牙齿不小心咬到了筷子上,吧嗒一声。

裴子玄好像吃得并不是很多,悠宁还没吃完,他就吃完了,然后顺手扯过来悠宁一缕头发,细细地把玩着。

亓骨啧了一声。

“啧。”

“舌头如果不需要。”

“需要。”

悠宁在旁边一边喝着汤,一边暗暗惊叹。

原来亓大人和太子爷是这个相处模式,看来最开始对他们两个的印象似乎有一点点偏差。

许是裴子玄太无聊,他把悠宁的头发丝编进了那枚哨子里,然后一点一点地向她的脑瓜尖推过去。

骨哨最后稳稳地卡在了一处,倒像是一个精巧的装饰品。

“人骨头做的也不嫌晦气。”

亓骨的声音显然不怀好意,他这话就是说给悠宁听得。

悠宁的目光明显闪了闪。

“这要论晦气,你从名字,到行当,都最晦气。”

“啧”

他们两个人之间似乎没有一刻不斗嘴。

悠宁没什么动作,裴子玄倒是把骨哨从她头发上拆了下来。

然后在手上颠了颠,转手扔到了很远的地方。

“裴祭?你孙子吧?本督做那哨子眼睛都要做瞎了,你说丢就丢?”

“玄孙骨儿,本宫许是记得,那日,本宫确确实实说了,你把骨头拆下来,给本宫自己做,现在本宫嫌弃你做的丑,怎还扔不得了?”

亓骨眼睛一转,脑筋转了一个弯,看向悠宁一眼,嘴边又嘶出一声,他好像是明白了什么。

裴子玄右手食指的指甲一下一下地敲在桌子上,声音慵慵懒懒。

“反正从小时候开始,你就是本宫的孙子了,论距离,的的确确是玄孙。”

悠宁这时候也差不多用完膳,在旁边听他们两个人吵架。

“距离?”

疑惑不小心说出了嘴。

裴子玄狼牙刮了下唇,眼尾挑了挑。

“射·程的距离。”

悠宁琉璃样的眸子,更是写满了不解。

他们两个之间坐得很近,就算有点小动作旁边的人也看不到。

裴子玄抓过来悠宁的手,搭在某个位置。

“距离。”

意味深长的两个字。

悠宁好像明白了些什么,她的脸唰的一下就红了,瞬间站了起来。

“几位慢用,悠宁先回房收拾东西了。”

其实到刚才那个时候,除了后来上来的亓骨,所有人都吃得差不多了。

裴子玄斗嘴斗赢了,逗猫也觉得有点意思,站了起来。

“收拾下吧。”

时岳上来利索地把东西往下扯。

“你干什么!”

亓骨显然还没吃饱。

“赤卫只听从阁主一人调遣,亓副阁主,见谅。”

时岳依旧一张冰山脸。

许是今天过于劳累,悠宁沐浴之后,疲乏的很,甚至蜡烛都没吹,就在榻上睡着了。

裴子玄进来给她换药,就看见猫儿斜斜地躺在榻上的样子,因为睡熟了,悠宁的双颊嘟着些许红,糯唇时不时还吧嗒两声。

满意地舔了舔下唇。

因为过于熟稔,他的动作很是迅速。

即便如此,梦里的悠宁,还是不由得嘤咛了几声。

“疼……”

她小声叹了句,但是没醒。

裴子玄眸色暗了暗,从擦拭,变成了轻压。

“不要!”

不知道她梦到了什么,悠宁伸手向前面搂过去。

直接抱住了裴子玄的脖子,然后把他整个人拉到了床榻上。

裴子玄手里还拿着消毒用具,狼牙咬了下唇,唇角轻轻地勾起。

“爱徒?”

他保持原有姿势,在悠宁耳边念了一句,音量保持在正正好好可以把她叫醒。

悠宁睁开了眼睛,清澈的眼神里逐渐涌上了惊恐。

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裴子玄对她有非分之想也说不通,这姿·势明显是她主动的。

“为师不知,爱徒竞对本宫有如此非分之想。”

他的声音又低又苏,带着邪祟,就好像是这世间最诡异的蛊药。

裴子玄独特的香味一点点钻进了悠宁的鼻尖。

她接受了面前这个现实。

接受了他们之间这个诡异的动作。

她梦里一直都不是很老实,八成,是她强……

于是,悠宁想乖巧地向裴子玄卖个好。

悠宁对着他那张放大的俊脸,娇娇地笑了一下,然后试图把胳膊拿下来。

刚蹭了一下,就一下子被裴子玄用手抓住。

动也不能动。

接着。

啪嗒一声,裴子玄扔掉了手里的托盘,伸手扶住她。

“爱徒这么主动,为师怎么好意思拒绝呢。”

上挑的桃花眼中闪着邪气。

悠宁,“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