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该死。”

裴子玄一双雾蓝纹金靴,直接踩在了邵程的伤口上。

一条大汉在地上嗷嗷地叫着。

“说,悠宁在哪。”

裴子玄的脚细细地在他骨头缝隙中研磨着。

邵程已经疼得满头都是汗,但因为他也是在战场上摸爬滚打过来的,尚且还没有失去神志,听得清楚裴子玄在说什么。

“本王不知,就算知道,也不会告诉你!”

他一边哀嚎着,一边喘气。

裴子玄的耐心已经完全丧失。

露出又尖又利的狼牙,舌尖舔了下。

他歪了歪头,像是从九幽里爬出来的恶鬼一般。

“好啊。”

裴子玄在邵程的心口上猛踹了一脚。

抬起了两根手指向天,然后向前勾了两下。

“带走,剥皮,拆骨。”

从几个方向闪进来赤衣劲装的人,手里拿着一把精细的小刀。

在一边的裴子荣大气都不敢喘,只是看着裴子玄,觉得他简直是幽冥来的恶魔,紧紧捏起了拳头。

“裴子玄!”

一直在前面一言不发的皇帝终于舍得说了句话。

裴子玄临踏出门前扫过去一个余光。

“满意吗?”

皇帝的手紧紧地攥住了他的茶。

“别以为本宫不知道你心里想的是什么。”

裴子玄收回了目光,又朝着裴子荣那边看了一眼。

“武王府,地址,给你一息时间。”

裴子玄话还没有说完,裴子荣就已经把武王府的位置说了个清清楚楚。

他身形一闪,只留下一声不屑地呼吸。

裴子玄走后,皇帝把手上的茶杯狠狠地扔在地上,裴子荣又是一激灵。

“父皇,您别动气,太子他……”

没等裴子荣说完。

“来人,传朕旨意,邵武王意图谋反,抄府,缴权。太子,荣王护驾有功。”

裴子荣把剩下没说出口的半句话重新吞回嘴里。

似乎是明白了些什么。

今日里,裴子玄把他跟忌古阁的关系全部摆在了明面上,忌古阁,分赤卫和玄卫,赤卫专门做剥皮拆骨的血腥事,而玄卫,专门负责暗杀,以及收尸。

赤卫对裴子玄那般顺从,让皇帝不得不对裴子玄更加忌惮。

他坐在龙椅上,阴狠地挑起了嘴角。

已经二十五年了,就算你裴子玄再兴风作浪,又能活多久?

你以为你处处让朕掣肘,但实际上,只不过是在朕的股掌中折腾罢了。

皇帝一边如此想着,一边畅快地饮下一杯新茶。

武王府内。

苏氏和邵舒窈把悠宁掳了来,放在椅子上。

“母亲,你拿水泼醒她,女儿去安排陷阱。”

邵舒窈一边吩咐人打一桶水来,一边向外面走去。

苏氏是个没什么主意的人,就算是被女儿半拉着走向这条路,也还是犹犹豫豫的。

就在她刚下定决心要泼水的时候,悠宁醒了过来。

“啊,好疼……”

悠宁睁开了眼睛,只是觉得脖子后面疼得厉害,看向陌生的一切,渐渐目光聚集到了面前的妇人身上。

“苏夫人?这……”

她反应了过来,竟是绑架,舒窈姐姐,竟然绑架了她。

悠宁的目光向其他地方看过去,带钩子的银鞭,烙铁,竹签子,一样一样摆在角落里,仿佛在向她叫嚣着。

她们难道要对她用刑吗?

“为什么?”

悠宁一双清澈的眸子里写满了恐惧以及难以置信。

“悠宁那么敬重您……”

上次见面的时候,苏夫人还温柔和蔼牵着她的手说了很多的挂怀话。

“郡主殿下,臣妇……”

苏夫人咬了咬牙,狠下了心。

“臣妇还能满足您最后一个心愿。”

悠宁的眸光中带了些雾气。

“我饿了,不想做个饿死鬼。”

她说了句,然后目光朝一边别过去,不再去看那些刑具,可是恐惧还是从内心里钻了出来,她似乎听到了倒钩的鞭子牵扯开她皮肉的声音,她,她最怕疼了,悠宁止不住地颤抖着……

“体面”人家,这点遗愿还是可以满足的。

一桌热乎乎的饭菜。

她却味同嚼蜡。

“快点吃吧,等一会裴子玄来了,你得有力气痛苦地叫啊……哈哈哈哈!”

邵舒窈阴阳怪气地说着,脸上带着阴森恐怖的笑容。

悠宁刚才还满心欢喜地跑向她。

而如今。

悠宁把眸光转向邵舒窈。

她的目光倒是看得她心里一虚。

邵舒窈手上直接动起了横,推着悠宁就往饭桌上怼。

下一瞬间,悠宁觉得脸上撒过来一些温热的水滴,接着而来的,就是邵舒窈的大叫。

一把刀,正正好好插到了她的手掌里,涌出滚烫的鲜血。

“啊!好疼啊!啊!裴悠宁你这个贱人!竟敢暗算我!我要杀了你!”

下一瞬间,一个鬼魅的影子闪到了邵舒窈的旁边,吧嗒一声,卸掉了她的胳膊。

接着来的,是更加凄厉的尖叫。

悠宁不由得捂住了耳朵。

看清了人影。

“老师……”

她的眼中瞬间蓄满了热泪,他竟然来救她了……

悠宁猛得站了起来,这时候邵舒窈又是一声尖叫,厌地悠宁眉毛一皱。

“不喜欢听?”

耳边是他鬼祟般的声音。

她点了点头。

下一瞬间,裴子玄就卸掉了邵舒窈的下巴。

直到现在,刚才布置下的家丁才终于有了反应,乌央乌央地向屋子内涌了来。

“时岳,本阁主给你唯一一次机会将功补过。”

一道身影落下,时岳单手持红鞭,猛得一扫,散开一片家丁,再一扫,数人被抽飞出去,她将家丁悉数驱散到院子里,然后另一只手持弯刀,手起刀落,洒下一片血雨。

邵舒窈在地上扭曲地滚动着,一张娇容也变得凄厉可怖。

悠宁脸上挂着涟涟的泪水,她心里怕极了,以为就要这么痛苦的死去。

裴子玄单手揉向她的发顶,捋顺着她的头发。

“别怕,为师接你回宫。”

他的声音依旧冷冰冰的,但是悠宁却觉得分外安心。

她把头埋在他的肩膀上,泪水无法控制地流下。

悠宁明白了今天晨起为什么胎记烫的厉害,原来是因为刚才这事,可是裴子玄已经救了她,胎记怎么还是愈发滚烫?

难道还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她抬起雾气蒙蒙的眼睛,就在要对向裴子玄双眸的一瞬,她看到了刚才就不见的苏氏,拿着一把刀,朝着他们冲了过来。

“裴子玄!我杀了你!!”

“老师!小心!”

悠宁下意识地把胳膊挡在裴子玄的身后。

“没事。”

话音未落,一把刀直插苏氏的心脏。

可是苏氏手上的刀,还是划伤了悠宁为了护住裴子玄而抬起的胳膊上。

“嘶……”

胎记凉下来的一瞬间,她的血也涌了出来。

悠宁疼得眼泪再次噙满眼眶。

裴子玄发现了她的异样。

“怎么了?”

“疼……”

他看到她的袖子被血迹染湿,眼角染上狠厉。

“时典,把回魂水给这老女人灌下去,等她吊上来一口气,你亲自握着她的手扒掉地上这个女人的皮。”

裴子玄踢了脚地上翻滚着的邵舒窈,眼中无比厌恶。

时典从暗处走了出来。

“属下遵命。”

说完,裴子玄把悠宁打横抱起,略过院子里的残肢断臂,脚步向东宫闪去。

许是因为失血,她觉得眼皮子特别沉,有些昏昏欲睡的感觉。

“谁让你刚才护着本宫的。”

裴子玄的声音冷得噙冰。

“可是我不护着你,就没人护着你了。”

“只有宁儿能护着老师了……”

悠宁的头搭在裴子玄的肩头,声音有些发虚,却直直地钻进裴子玄的耳朵里,他眯了下眼睛,说不出的感觉。

“傻。”

先不说这个世间根本就没人能伤了他,就算有人对他产生威胁,他身边那么多赤卫,怎么就没人护着他了?

“宁儿才不傻呢……”

悠宁的声音越来越虚。

“不许睡!”

裴子玄加快了脚步。

“好困啊……”

“睡着了本宫就扒了你皮。”

裴子玄威胁的语气显然有些柔软。

“宁儿才救了老师,老师就要杀了宁儿,不行,老师欠宁儿一条命……”

裴子玄狼牙扫了下唇,怎么就一条命了?

“老师要答应宁儿。”

悠宁的声音很是软和。

为了哄着她不睡。

裴子玄少有的耐心。

“好,本宫答应你。”

这句话说完,他的脚也踏进了东宫。

榻上的悠宁脸色有些苍白,不过还好没有威胁到生命。

伤口有些深。

裴子玄熟练地为她缝针,包扎。

不想给她身上留下印子,所以做的格外精细。

时岳满身是血地跑了回来,跪在了东宫的院子里。

“属下无能,求阁主责罚。”

她脸上也是斑斑的血迹,坚毅的目光中写着自责。

“郡主病好后你自去领罚,先收拾干净,照顾郡主。”

“谢阁主。”

悠宁再次醒过来的时候,是被外面一声声的四老爷叫醒的。

她艰难地撑起来身子,不小心牵动了伤,疼得激起一身冷汗。

悠宁向外面走着。

“怎么这么热闹……”

这话还没说完,她突然发现院子里只有三个人。

裴子玄,时岳,以及一个老头。

吓得连困意都没了。

时岳见着她醒了,跑到她身边。

似乎看出了她疑惑的表情。

“赤卫问完好,便隐匿到他处了。”

悠宁长长地舒出一口气。

“原来如此。”

那老头子眼睛很有神,鹤发童颜,精神矍铄,看样子身子骨就很硬朗。

自从悠宁出来以后,他的目光就一直跟着她。

悠宁觉得可能是因为自己失了礼。

往前走了几步,恭恭敬敬叫了声四老爷。

裴子玄血唇勾了起来。

“宁儿,为师今日教你读字。”

“嗯?”

悠宁有些疑惑,却见着裴子玄没什么玩笑的样子。

“好……”

“第一个字,不是四,是读第三声,念一遍。”

裴子玄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

“死。”

悠宁念了出来。

裴子玄捋着她的发丝。

“第二个字不变。”

“老。”

“第三个字,读第二声。”

“爷?”

悠宁的尾音特意上挑了些。

“第四个字,子。连起来。”

“死老爷子?”

悠宁连起来念了一遍。

“真乖。”

裴子玄狼牙刮了下唇。

“小兔崽子,少跟老夫说这些没有用的,你信上说得丫头就是她?怎么还留着呢?什么时候杀?”

悠宁眼睛猛得瞪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