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容如约来到听雪阁,宁时卿一看见他,连连拉着裴容坐下。

鲜少见到宁时卿如此热络的模样?,事出反常必有妖,裴容心里咯噔一下,故作镇定地问道:“宁公子看起来今日?心情很好?。”

宁时卿拿出一本册子,笑道:“容世子上?回不是说想听新戏吗,时间太赶,我只把词给写?了出来,容世子看看。”

看过了词等于看完了戏曲的内容,到时候再听就毫无新鲜感可言。

没有人会愿意重复听已经听过的故事,裴容摇摇头:“不急,等上?台之时,我不就知晓了吗?”

“可这首词的来源,还是多亏了容世子那一番酒后之言,我可是想不出这等离奇之事。”

裴容动作一顿,赔笑两?声:“酒……酒后之言?可我那天?说过什么?,已全然记不清了。”

“容世子忘了,我可是记得很清楚。”

宁时卿弯起了眼,笑得像只狐狸:“容世子,想知道吗?”

裴容: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在等着自己。

裴容干咳两?声,端得是一副不在意的模样?,“酒后之言,胡言乱语罢了。”

“不对,”宁时卿笑道:“应当是酒后吐真言才是。”

裴容:“……”

“如何,容世子真的不想知道吗?”宁时卿很有耐心地放长了钩子,就等着裴容上?钩了。

“你说得这么?隐晦,我倒是还真有些好?奇了。”

在宁时卿的“三催四请”下,裴容才装作稍微有了点心思的模样?,问道:“你说说,到底是什么?样?的真言让你如此在意?”

“啪”的一声,宁时卿收拢折扇,俯身过去,侧耳对裴容说了些什么?。

说完之后,宁时卿又“哗”的打开?折扇,摇手轻扇,似笑非笑道:“如何?”

裴容笑得都僵了,反问宁时卿:“你相信?”

“我信。”

裴容更意外了:“你真的相信?”

“当然,我何必骗你?”

宁时卿还是笑得像头狐狸,再一次确定的回答,让裴容有些意外的同时,还生了几分好?感。

“那……你为什么?相信?”

“这个嘛……”宁时卿摇扇说道:“你也许不知道自己做得有多么?明显,一个人不会无缘无故的改变,起先我也很好?奇,想知道理由是什么?。”

“那天?你和我说过之后,我一细想,竟觉得这一切都说得通了,尽管这个理由听上?去有些匪夷所?思。”

“更惊讶的是,”宁时卿眼中笑意更浓,“你这么?快就承认了,我还特意赶了本册子出来。”

“那这册子,你打算干嘛的?”

“这册子里的是我看到你与太子发?生的一切,在得知那个理由之后,我又渲染了几分上?去,你若是不承认,我便吓唬你,要听雪阁的把这曲子排练出来,到时便满城皆知。”

宁时卿说得坦然至极,甚至还有些调笑的意味在里面。

裴容起先还有些生气,见宁时卿双眼含笑,很快又明白?过来:“可你不会这么?做的。”

“对,我当然不会,”宁时卿笑道:“只有一个人知道的事,那才叫秘密。”

“你现在知道了,打算怎么?做?”

宁时卿收拢折扇,吐出两?个字:“看戏。”

裴容:“?”

“一个人看戏,也很有意思,不是吗?”

敢情宁时卿是在看他的戏呢!

裴容气得就要扑上?去,也没想到宁时卿一介文人,身子看起来也不比裴容壮上?多少,居然轻飘飘地拿捏住了裴容。

“容世子何必动怒?我还有话没说完。”

裴容没好?气道:“你还想说什么??”

“知道了容世子的秘密,我荣幸至极,我想,有这份牵扯在,我一定是容世子最特别的朋友,毕竟,容世子也找不出第二个人,可以和他说这些话了。”

宁时卿说得不错,裴容的确找不出第二个可以说的人,但从宁时卿口中说出来,有种非他不可的意味,裴容才不愿承认,嘴硬道:“怎么?就不能?和别人说了,你别以为知道了就能?怎么?样?。”

“呵呵——”

宁时卿淡淡一笑,徐徐说道:“盛渊那张嘴从来都是管不住的,至于顺王妃,只怕会在惊惧之下,将容世子锁在王府中,直至安稳渡过那个日?子,容世子的朋友不多,除此之外,容世子还能?和说呢?”

“所?以,日?后容世子有任何烦心之事,都可以来找我,我随时奉陪。”

裴容被噎得无言以对,宁时卿淡笑回视,八风不动。

离开?听雪阁后,裴容转头就找上?了盛渊。

他对宁时卿可真是没什么?了解,只知道是宁丞相的长子,当今皇后是他的姑母,这些都是人尽皆知的事,除此之外,裴容一概不知。

盛渊还和宁时卿有过过节,裴容打算去问问,看盛渊知道多少,说不准也能?从中发?现什么?。

裴容的目标很明确,他最重要的事被宁时卿知道了,自己要是不掰回点什么?,实在是有点虚。

盛渊听完裴容的话,当场眉头就皱了起来,一股脑全说了出来。

原来是宁丞相曾有意对盛渊他爹提起过,希望两?家多多走动,除了他们当长辈的,两?家的年轻一辈结为好?友也更好?不过了,日?后也有个关照。

彼时这两?位爹,都做好?了他们的儿子要步入仕途的准备。

这两?人很不乐意的见了面,甫一见面,盛渊便热血沸腾地和宁时卿说了许多自己的打算,扬言绝不入仕!

可宁时卿倒好?,第一天?还和盛渊相谈甚欢,可转头就把盛渊那些从武的雄心壮志全说给了盛渊他爹听。

结果盛渊被他爹给关在了房中一个月,连带着他藏着的剑都给收了去。

盛渊刚被放出来就找上?门去了,哪知道宁时卿只回他八个字,“四肢发?达,头脑简单”。

于是乎,这两?位彻底不来往了。

“你说说看,宁时卿是不是伪君子!”

裴容听完,心中已经明白?。

宁时卿这是快刀斩乱麻,只是这刀,斩在了盛渊身上?。

裴容拍了拍盛渊的肩,重重地点了点头,一切都在不言中。

“不过……”裴容问:“宁丞相的官职比你爹高,怎么?想也该是你去找宁时卿才对……”

“这我就不知道了,”盛渊摇摇头,又问道:“我都忘了问,裴容,你打听宁时卿做什么??”

裴容一咬牙,干劲十足道:“我要揪出他的小辫子!”

没过两?天?,宁时卿都听说了裴容在频频打听他的事。

宁时卿无奈一笑,裴容这是不相信他,可他说的,都是真得不能?再真的话。

“他若真的想知道,为何不直接来问我?”

宁时卿突然来了兴致,吩咐道:“准备一下,去顺王府。”

此时段景洵正在顺王府,冷着一张脸,浑身上?下写?满了不高兴。

他在来的路上?听说了裴容打听宁时卿的事,又想到前些日?子裴容的不对劲。

明明之前两?人都好?好?的,宁时卿出现之后就突然变了,让段景洵很难不去想这其中是否有某种联系。

本来想带着裴容去看看宁时卿被灌醉后的模样?,可今天?听到这些话之后,段景洵一点也没这样?的想法?了。

段景洵的到来,也打了裴容个措手不及。

他正吃着上?回段景洵送来的荔枝,没错,他还是忍不住吃了。

一抬头,就发?现段景洵出现在他面前,他手一抖,白?嫩多汁的荔枝就从他手上?滚了下去。

“太子,”裴容把荔枝推了过去一点点,“吃荔枝吗?”

“不吃。”

段景洵在裴容身边坐下,几次欲言又止地看着他。

裴容想装作看不出都难,实在是——

段景洵也太明显了,裴容甚至怀疑段景洵是不是故意要让自己主动发?问。

“太子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说?”

“我没有,”段景洵说:“我以为会是你有想说的,或者想问的。”

裴容想打听宁时卿的事,段景洵算是知道一些,若是裴容问他,他也不是不可以透漏一点的。

“我也没有,我……”

裴容倒是没想过问段景洵,下意识拒绝的话还没说完,小厮忽然来报,说是宁时卿来府,要见小世子。

裴容和段景洵异口同声道:“宁时卿来了?”

“原来太子也在,”说话间宁时卿已经踱步而入,笑道:“容世子与太子,见到我似乎很惊讶。”

两?人再次起声问道:“你来做什么??”

说完一对视,裴容下意识地移开?了眼,就像心虚似的。

段景洵看着裴容不安颤抖的睫毛,看了好?一会,才望向宁时卿:“难得见你来顺王府,所?为何事?”

“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听到了一些话,所?以来找容世子说说。”

“这么?巧,我今天?也听到了一些话。”

只有裴容一脸纳闷:“你们都听到了什么??”

“不重要,”段景洵摆摆手,说道:“你来的正好?,我正巧得了瓶好?酒,上?回你可是答应过要与我喝几杯。”

“常彬,把酒拿进来。”

段景洵吩咐完,常彬就抱着一坛酒放在了桌上?。

还未开?封,裴容就已经闻到了阵阵酒香。

宁时卿也叹道:“酒香扑鼻浓郁,好?酒。”

段景洵撕开?封口处,似笑非笑道:“既是好?酒,那你可得多喝点。”

没酒量却馋酒的裴容,实在有些心痒,忍不住问道:“那我呢?”

段景洵把那盆荔枝给推了回去:“你吃荔枝。”

裴容:“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