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闭的车厢中,江天戈的手机突然连续不断地嗡嗡震动。

在钱赋齐延绵不绝的咆哮声中,他低头察看消息,果然又是虞瑾。

“什么情况啊。。。。。我就去拍了个真人秀,几天没有看手机而已,你出了好多新闻啊。。。。。。”

“这也是你经纪人要求的吗。。。。”

“我经纪人一天到晚不是让我和这个男演员传绯闻,,,,,,就是和那个男歌手传绯闻,,,,,,谁要和丑逼在一起。。。。去他妈的男朋友,,,,都滚开。。。。。”

“要不然我们假装谈恋爱吧。。。。。。”

“算了,,,,,你都吃不胖,,,,和你在一起压力太大。。。。。。”

“我最近试着催吐,,,,,有点难受。。。。。。”

江天戈看着不断滚动的界面,虞瑾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装聋作哑,自得其乐,根本不在乎有没有回应。而他已经在黑暗的深渊里看到一丝微光。

江天戈想了想,输入一行字:“也许你可以考虑找一个心理医生咨询一下。”

不出意料,虞瑾的反应很激烈。

“你才心理有病!!!!!”

“有没有病和你有什么关系!!!!你以为你是谁!!!”

“就算有病又怎么样!!!我们病人就活该被歧视吗????”

一通发泄过后,虞瑾冷静了一些。

“我的经纪人不会让我去看心理医生,,,,,万一被曝光了就完了。。。。。”

“她只在乎能不能从我身上榨出钱。。。。。”

“要是我死了她能变首富,她绝对马上杀了我。。。。。”

“没有人真的在乎我,,,没有人真心喜欢我,,,所有人都会离开我。。。。。。”

“他们嘴里说得再好听,心里都是看不起我。。。。。”

“没关系,,,,我也讨厌我自己。。。。。。”

虞瑾黑色的情绪从文字中漫出来,黯然绝望几乎穿透屏幕。江天戈原本舒展的心情随着一个个跳出的消息,又慢慢蜷缩起来。

不管是宋晨,还是虞瑾,他无法对另一个同样身处深渊的人伸出援手。他束手无策,无能为力。

他帮不了他们,也帮不了自己。

世界上没有人能够扯着自己的头发,把自己拽离地面。

也没有人真的能够感同身受。所谓的我懂你,只不过是事不关己的轻飘飘的随口一说罢了,没有人真的能懂。

每次去见季青,他都极力表现出最好的精神状态,榨干体内的最后一丝欢愉和平静。她从没见过那个内心黑暗而压抑的江天戈,他也不会给她这个机会见到。

也许当她发现他的重重伤痕,发现他一次次的自杀念头后,会果断将他转诊给精神科医师。

他不想离开她。不想离开唯一的温暖。

钱赋齐在痛快淋漓的呵斥间隙,抽空看了眼后视镜,江天戈面沉如水,神情不虞。想起被打黄牛的惨状,他心中微微一颤,识趣地提前结束了问责。

他可不是怕江天戈揍他,不过是考虑到以后大家还要长长久久地合作,和气生财很重要,没必要现在就撕破脸皮。

识时务者为俊杰,这和怂不怂一点关系都没有。

*****

“师姐……”傅阳阳期期艾艾蹭进诊室,“你刚刚和江天戈单独在一起,不害怕吗?”

“害怕什么?为什么要害怕?”季青一边收拾桌子,一边随口问道。

“江天戈之前打人了,一言不发就动手,我怀疑他有躁狂症。”傅阳阳一副有理有据的模样。

“躁狂症不是这么诊断的吧?”季青质疑道。

“嗯,我这是大胆怀疑,小心取证,预防医闹,安全至上。”傅阳阳振振有辞。

“哦,那还好你没有去做法官,不然你经手的冤假错案就要堆积如山了。”季青凉飕飕开口。

“师姐~”傅阳阳撒娇道。

“好了,你去网上蹲消息吧。为了减少不利影响,这种负/面/新闻十二个小时内都会有正式声明,不出意外的话,今晚就会出来声明。现在各种消息真假难辨,偏听偏信只是浪费时间。”季青站起身,朝外走去。

“师姐,你去哪儿啊?”傅阳阳急急跟上。

“下班回家。”

“等等我,我要和你一起走……”

在傅阳阳死皮赖脸、软磨硬泡、无所不用其极的撒娇之下,季青载她一起去某个网红餐厅吃饭。

在等上菜的间隙中,傅阳阳百无聊赖刷手机。她看到一条微博,轻轻惊叫了一声。季青不明所以,询问地看向她。

傅阳阳双眼发亮:“师姐你太厉害了,江天戈的官微果然出声明了!”

基于对客户的关心,季青难得问了一句:“声明说什么了?”

“唔,就是说有黄牛载了一车的私生饭,在公路上危险驾驶,对江天戈恶意跟随,围追堵截,险些造成车祸。在被迫停驶后,江天戈在愤怒之下,与其发生争执和推搡。还有就是有人在网上刻意造谣,误导事实真相,企图颠倒黑白,蓄意损害江天戈的名誉,甚至扬言要威胁江天戈的生命安全——这个真的太过分了。声明还说会在稍后将行车记录仪的录像发到微博上。”傅阳阳兴致勃勃地念道。

季青垂眸:“听起来像是反击。”

傅阳阳双眼冒红心,语带荡漾:“啊不愧是我男朋友,就是man,这澎湃的雄性荷尔蒙,嗷嗷嗷~”

“你不是认为他有躁狂吗?”

傅阳阳不在乎地一挥手:“那已经是过去时了。”

点的菜陆陆续续上桌,傅阳阳却心不在焉,眼睛黏在手机上,有一筷没一筷地论根夹菜吃,食不知味。

看够了傅阳阳接连表演面不改色吃姜丝、吃香菜、吃葱蒜,季青终于好心提醒:“你刚刚夹的是辣椒。”

太晚了,傅阳阳已经将辣椒送进嘴中,还咀嚼了几下。听到季青的话后,舌头上的烧灼感迟一拍传至大脑。

傅阳阳一张脸辣得通红,一时间吐也不是,不吐也不是。拜良好的家教所赐,她还是艰难地咽了下去。

季青递过水:“在想什么,这么专心?”

傅阳阳仰头咕嘟咕嘟喝完一杯水,嘴中火辣辣的感觉消退后,才委屈开口:“我在等官微发行车记录仪的录像……啊出来了出来了,师姐你看!”

她激动地伸着胳膊要和季青分享视频,餐桌上的碗碟碰撞,菜汤四溅,季青索性坐到她身边。

看毕视频,傅阳阳非常义愤填膺:“那些私生饭真的太过分了,能不能给偶像一点私人空间?还有那个黄牛司机,要不是保姆车的司机技术够好,早就撞车了,这车开得也太恶毒了吧?”

她又来回摇晃季青的手臂:“师姐,你也看到了,我男朋友那么不容易,下次咨询你能不能温柔对待他啊~还有我能不能在诊室门口假装偶遇他啊,要个独家签名,来个脸贴脸的自拍什么的~”

季青不理她:“菜要凉了。”

“哦。”又一次铩羽而归,傅阳阳已经习以为常。

*****

历史是个任人打扮的小姑娘,有时候,网络风向也是。

江天戈微博下,各种兴师问罪、幸灾乐祸的评论已经消失无踪。粉丝又开始新一轮的示爱和表忠心。

他发了一条新微博:

“彼此多一点尊重,多一点空间,谢谢。”

在无数蹲守的粉丝的努力下,评论数迅速过万。

“对不起哥哥,你那么辛苦还让你操心[泪]我们一定好好听话,保护好你”

“给他留点空间好吗?拜托,他已经很累了”

“祝全世界的私生饭狗带[微笑]”

“离他的作品近一点,离他的生活远一点。”

“希望大家可以理智追星!!!爱他就给他更多空间,彼此尊重!!!”

“坐在车上的都不配做我哥粉丝”

“爱他就请跟他保持距离,爱他也请保护他”

钱赋齐发完微博,翻看着评论,忍不住啧了一声,江天戈的脾气那么恶劣,招来的粉丝都是一群小甜心,真是老天不公。

他切换账号,看了看官微下的评论,忍不住又啧了一声,粉丝们真是贴心又懂事,配江天戈简直浪费。

“虽然知道我们哥哥桀骜不驯,但这样真的很危险,也很后怕。希望不要有下次……如果真的继续有这种情况发生,请助理和保镖按住他别让他下车,提前说声谢谢了[抱拳][抱拳]”

“请保护好我们哥哥,下次上去就是报警好吗?不要让他下去了……”

“请着重注意江天戈的人身安全,加强保全力度,多派几个保镖。”

“照顾好哥哥,谢谢!!![心]”

“拜托江天戈的粉丝们,大家都拒绝黄牛,拒绝跟车,从自己做起,从自己做起,从自己做起,重要的话说三遍”

“请一定保护好哥哥啊,不要让他再单独一个人出面了,这真的很危险,谁知道那些黄牛和私生会做什么……而且本来就是工作人员和保镖的分内之事,不应该由哥哥解决……作为粉丝真的非常非常担心他的安全啊”

江天戈只是痛快淋漓地打了一场架,烂摊子可都是他钱某人收拾的。粉丝们还在心疼江天戈……

啧,苍天何其不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