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念的心跳快到不像话,她张着唇,根本答不出来。

在这种事情上,男人的脸皮似乎天生就比女人要厚一些,他不害羞也就算了,竟然还好意思问她这种问题!

她无措地抬起头,恰好他也在看她。那双黑沉的眼眸专注看人时格外的深情,她怔怔地与他对视了几秒,整个人仿佛灵魂出窍,气血一股脑地冲上头,尖叫着往浴室里逃:“一点也不好看!啊啊啊!丑死了!”

她逃窜的时候甚至还听见他低低地轻笑声,以及那句淡淡的“你小心点”,就仿佛在说着今天天气真好/晚饭真好吃一样稀疏平常,而她只能用更尖锐地叫声回应他:“你穿裤子啊啊啊!”

池念真被吓着了,在她做了那么多心理建设——甚至还提前预习了一下色色的言情小说,再甚至,她还脑补了一下自己化身为老司机让楚厌震惊之类的不切实际的想法,可当这一切戏剧般地展现在她面前时,她除了惊叫着逃开之外,对此并没有任何想法。

花洒温温柔柔地冲出温暖的水流来,她捂着脸,在浴室“哗啦啦”的水声里还想再嚎一嗓子,特别悔恨自己当时为什么要提议住一间房,男女有别,她根本不具备和他一间房坦诚相待的心理素质。

池念的这个澡洗得特别特别久,久到浴室里氤氲的雾气都快要迷住她的眼,她还在出去与不出去中垂死挣扎。

出去是肯定要出去的。

可要怎么面对他啊?!

直到浴室门被轻轻敲响,楚厌在外面问,“念念,你洗好了吗?”

不知道为什么,她自动在大脑里给这句话带上了颜色,总觉得他问这话图谋不轨,警戒地躲在浴帘后面,试图隐藏自己。

“快……快了!”

声音里有几分无助和紧张,楚厌无奈地笑笑,明明掉落浴巾的是他,偏偏她一副被人轻薄了的样子,可爱的要死。

“好。别在里面呆太久,不透气。”

池念支支吾吾地应了。

这个热水澡洗得很畅快,她的皮肤被热水冲洗完,透着淡淡的粉色,擦干了身上的水珠,换上了睡裙,做了个深呼吸后,才慢慢打开了浴室的门。

楚厌已经吹好了头发,穿一身白色的居家睡衣,靠在床头玩手机,听到动静看过来,就见她露出一个脑袋来。

他挑了挑眉:“?”

池念脸一红:“不准看我,你快把眼睛闭起来。”

他没问为什么,依言照做,池念放心不少,又嘱咐一句:“我和你说‘可以了’你才能睁眼,不然都不能睁眼哦!”

他说:“好。”

她这才愿意从浴室里踏出来。睡裙里面是真空状态,可她没忘记和自己同房的是个男人,池念默默护着胸口,挪移到自己的行李箱前翻找干净的文胸。

时间尚早,她还没有准备睡觉,对他就也一刻都不能松懈。

等一切都换好后,她大方从浴室里出来,见他紧紧闭着眼,心里又舒服了不少,这才娇声道:“你睁开眼吧。”

她脸上的热意还没褪去,不敢和他对视,不自在地拿毛巾擦头发遮挡住自己的脸,直到他走到她身边,接过她手里的毛巾。

指尖相触,她瑟缩一下,心脏也跟着紧缩了一下。

他温柔地给她擦着头发上的水珠,“我给你吹头发。”

“哦哦,好。”

池念的头发多,不容易吹干,吹头发的时候又要举着吹风机,特别费劲。

但他高她许多,拿着吹风机给她吹头发轻而易举,等头发擦得差不多了,他拿起吹风机,给她吹头发,动作特别自然,就像是演练过无数次。

池念坐着,抬眼看着镜子里满脸绯红的自己,又看站在身后一脸专注给她吹头发的楚厌。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充满了一般,在呜呜的暖风里,心下宁静一片,刚刚的慌乱和不信任在这一刻消失的无影无踪。

都说情侣在一起都会需要几次旅游,方便看清楚两个人是不是合适的人,两人的生活习惯、起居作息,在旅行途中都能看得一清二楚,彼此之间也能思考是否合拍。

头顶一片温柔,她幸福的想:她喜欢的少年,虽然看着冷冰冰的,可他却拥有着这个世界上最柔软的内心。

池念忍不住又喊他,“楚厌。”

“嗯?”吹风机被调成了最小档,噪音少了不少,他停下来等她开口。

池念弯着眉眼,痴痴地笑:“我好喜欢你啊。”

楚厌又问:“喜欢我什么?”

“温柔。”

“长得帅!”

“脾气也挺好。”

“最最重要的是你特别有眼光——喜欢我。”

她如数家珍,几乎不用思考,一个一个往外蹦着他的优点,这么多年追星练就了一身的彩虹屁本领,几乎要把他夸上天。

楚厌笑了:“我有这么好吗?”

池念伸手搂住他,她坐着,他站着,她只能搂着他的腰,抬着脸仰望他:“你比我描述的好一万倍。所以你不能变心,不能不喜欢我。不然……”

想到也许会有这样的可能性,小姑娘顿时沮丧了起来,小脸皱巴巴的挤在一团。

楚厌一手搭在她的肩头,他想说不会的,他不可能离开她,更不可能不喜欢她。池念抢在他前面,把自己的担忧倾数托出:“不然……我再也不能谈恋爱了。”

楚厌一愣,怔怔地看向她。而她皱着眉,像是在说一件很严肃的事情。

“你对我太好太温柔,世界上再也找不到第二个比你更好的人了。”她把头靠在他的腹部,把脸蛋贴在他软软的居家服上,声音闷闷的。

楚厌失笑,放下吹风机回搂住她,给她承诺:“念念,我不会离开你的。”

“那拉钩约定。”她伸出手,行为幼稚。

约莫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她什么样的行为,在他眼里都格外的可爱,他笑着伸出手,和她拉钩许诺:“楚厌永远不会离开池念。”

池念脸上的阴沉顿时一扫而光,“好耶!”

吹完了头发,池念爬上床看了一会儿手机,就架不住瞌睡,眼睛眯着,声音里满是困倦,有气无力地说:“楚厌,我想睡觉了。”

楚厌伸手把灯关了:“睡吧。晚安。”

“晚安。”

奔波一天,她真的累了,脑袋一沾枕头就沉沉睡去。

房间里渐渐安静下来,楚厌没什么睡意,他侧着脸,静静地看着她。

月光自窗棂薄纱穿透进来,寂寂一室,只有她清浅的呼吸声。

他没有认床的习惯,也不在乎自己身处何地,心情没有一丝一毫的波荡。

叫他无法入眠的还是因为她在他身边。

心底的那份感情经过那么多年的沉淀,到再相遇时她怯怯从他面前跑走,往事一幕幕浮现在他眼前,他多年的等候终于迎来了希望,心心念念的小姑娘就躺在他身边放心的安睡。

他如坠云间,一切都梦幻的像是一个美好的梦境。

不只是她一个人在担心这段恋情,他同样生怕一个合眼,这一切就消失了。

“池念。”

他在心里低低地唤她的名字。

“我谁都可以失去,唯独你——”

唯独你,是我这一辈子都无法放手的执念。

-

池念一觉睡到自然醒。

千等万等等来的D-DAY,她的微博主页已经被各种各样的激动心情给刷屏。

SEVEN的最后一场演唱会,会在H国的奥林匹克体操馆,可以容纳整整一万五千人。

池念后知后觉,晃着票又问楚厌,“这票你是怎么买到的呀?”

楚厌说:“有人急着出,就买了。”

“这么简单?”

“嗯。”

楚厌说得轻描淡写,但这两张票确实不太好买。SEVEN的人气高居不下,又是最后一场演唱会,迷妹们都抢疯了。

他这两张票是从一个真爱粉手里买的,也是差不多年纪的女孩子。当时一同抢票的还有不少人,但转票的女生听说他要带女朋友一起去看,最后一分钱也没多收,把票卖给了他。

他不说,池念也就没再追问,满脑子都被即将见到岑琛所占据,快乐得不行。

晚上六点整,偌大的场馆里坐满了人,粉丝们整齐划一地高喊着“SEVEN”,目光灼灼地盯着炫目的舞台。

五分钟后,SEVEN上场,场馆内爆发出更为惊人的呼声,四人的粉丝声嘶力竭地高喊着他们的名字,各色的大灯照亮夜空,四人笔挺地对着台下鞠了一躬:“大家好,我们是——SEVEN!”

……

最后一场合体演唱会,看得出来岑琛比以前更用心,更卖力。她也兴奋激动地不得了,每一首歌都跟着大声地唱,这样的下场就是吧嗓子给喊哑了。

最后谢幕,舞曲声都渐渐熄了。岑琛站在光影盛处,对着众人鞠了一躬。他用H语说:“谢谢大家来看我们演唱会,因为我个人原因要暂时离开两年,想要和喜欢我的大家说一声对不起。”

他说的煽情,刚开了个头,就有女生小小的啜泣起来,“既然知道对不起,就不要去当兵啊,留下不行吗?!”

哭声感染了不少在场的粉丝们,全都开始掉眼泪。池念靠在楚厌怀里,眼里也全是泪水,一想到两年内都看不到岑琛活动,她的心也被紧紧地揪着,用唯一会的H语叫道:“岑琛,要加油啊!”

起先,只有她一个人在说,渐渐的,有不少粉丝也跟着她一起喊,到最后,整个场馆内整齐地响起他们的喊声。

——“岑琛,要加油啊!”

要加油啊,我们支持你的所有决定,所以你放心地离开,两年后,我们还会在这里等着你回来。

从演唱会场馆内出来,池念哑着嗓子,泪眼朦胧地给楚厌形容:“呜呜呜,我们岑琛哥哥一定会拥有美好未来的!”

楚厌无奈地叹了口气,把不省心的小姑娘搂进怀里,柔声安慰道:“是,他会的。”

池念一晚上哭成泪人,支持岑琛是一回事,可一想到岑琛马上就要去当兵,足足两年,她刷微博再也不能频繁的看到他的消息,就难受的要死。

楚厌拿纸巾一遍又一遍地给她擦眼泪,“两年而已。别哭了。”

可她的泪腺却像是打开的水龙头一样,里面永远有源源不断的眼泪在往外涌,“呜呜呜,两年真的好漫长。我已经习惯每天睁开眼睛刷关于他的消息,看关于他的新闻。这两年内都看不太到了啦!”

楚厌劝说无果,又见不得她抹眼泪的可怜兮兮的小模样,无奈地叹了口气,看到有街边大排档,问她:“吃不吃鸡爪?”

池念一哽,眼泪又“啪嗒”掉下来两颗,“吃。”

H剧里出镜率挺高的街边大排档,用红色的漆布搭成墙,里面摆放着若干桌椅。池念亦步亦趋地跟着楚厌进店,嚷嚷着要喝烧酒。

烧酒配辣鸡爪,也是大排档标配了。

楚厌不许,眉眼冷沉扫过她的脸,“想酒后乱X?”

池念真是想掐他,她这么伤心的当儿,他竟然还能说出这种话来。

“你脑子里怎么都是这种黄色废料。”她不满地嘟起了嘴。

他轻轻笑,看她眼泪已经收褪,心情也跟着愉悦起来,要了她想要的烧酒,给她倒了一杯。

“我脑子里都是你,所以别哭了。等过了今晚,不允许你再为别的男人掉眼泪。听到了吗?”

池念委屈巴巴地抿一口烧酒,比啤酒要辛辣一些,她吐着舌头皱起了眉,娇气地吧酒杯放下:“不好喝。”

楚厌不动声色地扣了扣桌子。

池念自知理亏,他陪着她一起看演唱会,她满脑子都装着另外一个男人,虽然无关于情爱,但这么小气的他能忍下来,已经很不错了。她撇嘴闷闷地道:“好啦。我知道啦。”

-

演唱会结束,楚厌留了一天的时间供两人玩旅游景点。两人去了当地最有名的塔,早早听闻这座塔上有一条爱情锁桥,池念就迫不及待地拉着楚厌去到爱情锁桥。看到各色各样写着对爱情期许的爱情锁,她也没能免俗,拉着楚厌一起买了爱情锁。

商家递给她一只黑色的记号笔,两人可以在锁上写下愿望或者誓言。

她拿着锁和笔,歪着脑袋,想写得正式一点,一边转头问楚厌,“楚厌,你准备写什么啊?”

女生们总是天真地想着,把爱情写下来,亦或者是锁上,期许着感情能够长久。

楚厌虽然不太信这些,但看她高兴,便也默许着,闻言少年接过了她手里的锁和笔,作势要写。

池念好奇地探过来,“你想好啦?”

“嗯。想好了。”

他在锁上画画。向来不善言辞,要他写点什么,似乎又什么都写不出来。

黑色的记号笔笔头太粗,锁又太小,他画了两张喜笑颜开的脸,一男一女,笑得很幸福。

“我给你加几笔!”他画了画,也勾起了池念的画画欲望,接过他手里的笔,她在两个小人中间画了个实心爱心,又在最外面画了一个大大的爱心,将两个小人包裹住,里面是一些小花。

画完后,池念比对着看了一下,忽然沮丧,“好像被我毁了。”

加了两个爱心之后,好俗哦!

她真的是个俗人,除了爱心和花就不知道画什么了。

楚厌说:“不会,你画完更完整了。”

池念笑笑,把锁翻了一面,心想自己俗就俗到底吧,一笔一划地在锁上写字。

少女弓着身子,趴在桌前,写得很认真。

楚厌长久地注视着她,看她额前缓缓垂下一缕细发,被风吹动遮在眼前,他伸手给她别到耳后,小姑娘抬起眼,对着他幸福的笑,把锁举起来给他看:“你看,这样行吗?”

那锁上是她写的工工整整的几个大字:楚厌和池念在一直一直在一起。

他的眼里全是温柔的笑意:“嗯。”

池念找了个锁不算太多的角落,把属于他们的爱情锁紧紧地锁在了桥上。

她迎着风,迎着灿烂的暖阳,双手勾住他的脖子,主动献上一吻,“说好不分开的,要一辈子都记得哦。”

蜻蜓点水般的一吻,根本不够。在她松手时,他紧紧地扣住了她,俯下身来再次吻住了她。男生不比女生,情绪更为内敛,他说不出太多情话,却偏偏爱听她说喜欢他。

……

逛得累了,准备回程。楚厌去了洗手间,等待的间隙,池念捧着一杯热奶茶,乖乖地坐在景区的凳子,一边整理着照片,一边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