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唱会时间在1月中旬。也就过几天的事情,再过些日子就过年了,这个时间点要出门旅游不容易,更何况还是要出国。

池念绞尽脑汁想了许久,最后还是选择了最简单的谎话:“妈,我和野梨约好了一起去。”

好在她这回分数考的好,赵隗芬有心嘉奖她,听她说了要出国旅游的事,便也只是关心了两人的安全问题,“你们俩跑到国外去,要注意安全,每天给我打视频电话确认安全,知道吗?”

池念心里大喜,面上却不动声色,“知道啦知道啦。”

寒假已经来临,鲁景辉和孙巍然疯了两天,家里催得不行,跑来问等楚厌什么时候回锦城。

楚厌说:“我暂时不回去。”

鲁景辉不解:“不回去?和你老头闹矛盾了?”

孙巍然也跟着问:“别吧厌哥,回家装几天孙子,咱哥几个还能凑在一起玩。也就走个过场,面子还是要给的。”

楚厌笑了笑,“没,我要出去玩。”

两人齐声问道:“玩,去哪玩?”

楚厌冲茶几方向努了努嘴,两人齐齐看了过去,一眼看见茶几上的那张SEVEN演唱会的门票。

“哦吼——”鲁景辉抽了口气,内心并不怎么能接受H国男爱豆,快速地挪开了眼,问道:“和池念去?”

楚厌挑眉,“不然呢。”

“啧啧。”

鲁景辉默默把手搭在孙巍然肩膀上,笑着说:“这年头谈恋爱不容易啊,咱还是别谈恋爱了。凑一对得了。”

孙巍然嫌弃的要命,推开他,挤到楚厌身边来色眯眯地问:“厌哥,H国啊……你俩开几间房?”

一说到这个问题,男生们都来劲。鲁景辉也凑过来八卦。

楚厌正好在选房,指尖划拉着屏幕上的酒店,淡淡地说:“两间。”

“两间多没劲啊。”鲁景辉皱起了眉,“大家都成年人了,这么含蓄的吗?”

孙巍然一说到这种八卦也来了劲:“厌哥,是时候开荤了!”

这话楚厌不是很爱听,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和判断,他没必要去纠正兄弟们的观念,只是抬起眼来,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淡淡地问:“你们俩还有事吗?”

时间快晚上十点,夜生活根本还没开始,孙巍然想说话,被鲁景辉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嘴,“没事。时间不早了,厌哥,我们俩先走了。”

孙巍然在门边换好鞋,想了想又于心不忍地补了一句,“厌哥,傅彤也回来了,前几天还问我什么时候回锦城,你真的不回去吗?”

傅彤是他们一起从小玩到大的伙伴,小他们一岁,从小就像个男孩子一样跟在他们身后跑,孙巍然神经大条,也就是随口一问,鲁景辉特别有眼力见,赶紧道:“厌哥,没事,寒假再聚一样的。”

楚厌抿抿唇,没说话。

等到房门关上,鲁景辉抬腿在孙巍然屁股上就是一脚,“说你情商低你情商是真低啊,女朋友重要还是发小重要啊?”

孙巍然揉着屁股,不太服气想要踹回来,“傅彤不也喜欢厌哥吗?谁说老子没情商,她那天拉着我问东问西,十句里九句不离厌哥,我这不看她单恋太苦帮着问一句吗?”

说到这个问题,鲁景辉默默叹了口气,“就算厌哥回去又怎么样,现在人已经有女朋友了,咱就别多事了。而且厌哥那性格,当年和池念就那么一面之缘,都守身如玉了这么多年,傅彤没戏的。”

“唉。”

两人念叨着慢慢走远,屋内,楚厌把挑选好的房间发给池念看,毕竟对H国陌生,为了更好的配合她演唱会的行程,他们决定自由行。他挑选的房间都在繁华的商圈附近,也都选择了比较干净卫生安全的酒店。

【喜欢哪一间?】

池念收到他消息的时候已经在整理行李箱了,屏幕上楚厌发来的酒店她都满意,觉得打字费劲,干脆一个电话给他回了过去:“我觉得都挺好的。”

楚厌说:“好,我定房间。”

“啊……这么快么。”

池念向来是甩手掌柜的性格,出游有人操心于她来说是一件好事,只不过……

楚厌问:“怎么了?”

池念咬着唇,忽的有些扭捏起来,她之前一点也没想这个问题。

一起去旅游……会住一起的吧。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什么的,总归有几分不一样的。要考虑的因素很多,虽然两人算是男女朋友……

她心里有几分犹豫。

虽然相信楚厌,心底明明白白地清楚,他是会尊重她意愿的人,她所担心的那些事都不会发生,可也许是少女的羞耻心,让她没能那么痛痛快快地应答下来。

电话那头的少年却揪着这个问题不放,“念念,你在想什么?”

池念支支吾吾地应:“没什么的。我刚刚想错了。”

像是能看穿她的担忧,楚厌笑了,“我定了两间房。”

池念讪讪地说:“啊。这样啊。”

心头的巨石落地,心底却又带着几寸隐隐的失落。

确实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他比她想得更多,更会把握他们之间的分寸感,怎么可能不会考虑到这一层。

既然他明白这个问题,她其实也没必要纠结那么多,她又是个小话痨,两间房和一间房其实也没多大差别,就是让她多几分心理安慰罢了。思考了一会儿,她小声地说:“其实,不用这么麻烦的。”

楚厌的指尖一紧,以为自己没听清。

“什么?”

电话那头小姑娘深吸了一口气,软软的声音轻得和蚊子叫一样,“我说——没必要这么麻烦的。”

像是鼓起了好大的勇气,池念又说:“我们可以开一个双人间。只要……只要你不对我做什么,我们没必要多开一间房的。”

楚厌勾着唇笑了,顺着她的话继续往下说:“做什么?”

池念脸一红,有点羞涩:“哎呀,就……你知道的呀。”

楚厌有意逗她,“不能亲吻?”

池念脸更红,她和他已经亲过了,如果说不可以也不现实呀,只好支支吾吾地应:“亲吻……亲吻……可以的吧。”

“哦?”楚厌脸上的笑意更深,语气愈发的柔,带着几分蛊惑和哄骗:“那不可以做什么?”

池念羞得想挂电话,“我要睡觉,不和你说了!”

电话那头传来少年低低的笑声,“念念。”他轻柔地喊她,“不要把男人想得那么单纯。我不是什么柳下惠。”

池念一时怔愣,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楚厌话锋一转,语气里有几分勉强:“但既然这是你希望的话,一间房就一间房吧。”

池念:“……谁要和你一间房啊!混蛋!”

等到一切准备妥当,也就到了出发的日子,中午十二点的飞机,池念起了个大早。

一家人坐在桌前吃完饭,她就迫不及待地拎着行李箱准备走,她和楚厌约定好先见面再一起去机场的,这几天俩人没见面,她有点想他。

刚换好鞋,赵隗芬就喊住她,“欸,念念,衣服放够了没啊?我看天气预报,说H国这几天冷。”

池念笑了,“妈,我的行李都是你收拾的,你说带够没啊?”

赵隗芬“哦哦”了两声,又一拍脑门,“欸,我忽然记起来没给你放羽绒服,你等一会啊,我去给你找一件来。”

“别啊。我够穿了。”池念有点急,她的箱子里塞了好多衣服,导致那些应援手幅和物料都紧巴巴地挤成一堆。

而且,她是和楚厌一起去的,才不想穿鼓鼓囊囊的羽绒服呢,再怎么说在喜欢的人面前,也想要有一点偶像包袱的嘛。

她生怕赵隗芬又拿出衣服来,赶紧拖着箱子去开门,“妈,妈,我怕来不及,先走了!”

“等会!”赵隗芬从房间里探出脑袋来,“你急什么,让你爸爸送你去。”赵隗芬拿着一件大红色羽绒服走出来,不由分说拉回池念的行李箱,打开来要往里面装,絮絮叨叨地说:“你从小就畏寒,衣服多带点没错的。维生素带去没?哦,带了,等落地后记得吃一颗——欸,池昌平你吃好没啊,快点起来送你女儿去机场,等会别迟到了。”

“好了好了。”池昌平急急喝下豆浆,笑眯眯地走过来,看女儿一脸焦急,以为她担心迟到,安慰道:“念念,没事,爸爸送你去。”

池念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但看着她爸一脸体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欲哭无泪地应了一句。她本来和楚厌还相约先去逛个超市什么的,这下彻底泡汤,等到人坐上车子后,委屈巴巴地掏出手机给楚厌发短信。

【我爸爸要直接送我到机场,看来只能机场见了。别生气哦。】

楚厌没回。

池念不安地盯着手机屏幕反复看,心里七上八下的。时间尚早,她知道也许他这会儿还在睡梦中,亦或者是他刚起床还在收拾行李,可她爽约,也没得到他的回复,心里总归有些紧张。

赵隗芬在百度去H国的注意事项,清了清嗓子念给她听,池念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眼神止不住地往手机上瞟。

直到赵隗芬有些不满地出声,“欸跟你说注意事项,你认真听好吧。”

池昌平出声拦道,“你别说了,念得我脑袋都疼了,都要出国了,这种事情肯定知道的,是吧,念念。”

池念目光全黏在手里上,正巧手机“叮咚”一声,她收到了心心念念的少年的回复,看着界面上简短的【好,待会机场见】,她敛了一路的笑意渐渐在颊边绽开,朗声应道:“嗯!我肯定注意安全的,你们放心吧!”

车子一路开到机场,池昌平的意思是放池念下来,他和赵隗芬走。可赵隗芬放心不下,两个小丫头一起出国,怎么说也想再嘱咐野梨几句,当即吩咐老公去停车,他们至少陪池念等到野梨。

池念本来就是编的谎,野梨已经开始艺考了,这会儿在遥远的帝都校考呢,要是等会赵隗芬没等来野梨,倒是等来了楚厌,两人恋爱的事情败露,别说去看演唱会了,H国都去不了。顿时慌了神,连忙拦道:“别啊老妈,时间还早,野梨那个磨叽的性格可能还要好久呢!”

赵隗芬说:“那我们更要陪你等了!你一个人在机场,万一被人拐了我们都不知道。”

池念一哽,竟然无言以对:“……好吧。”

她表面上一派开心,但心里焦虑的要死,只好再次给楚厌发消息:【我到机场了,但我妈要在这里等野梨来,说看到她来才放心,现在怎么办!!!】

楚厌站在机场大厅,看着手机屏幕上那三个惊人的感叹号,微微地弯了弯唇。

机场里人很多,他的目光在人群里搜索了一会儿,总算在一个不起眼的等候区看到了池念和她妈妈。

池念穿一身米色呢大衣,扎一个可爱的丸子头,光溜溜的脖颈裸露在外,手里捧着他送她的围巾。

她低着头,手机飞快地在手机屏幕上打字。

然后他的手机再次响起来,不淡定的少女再次发来消息:【要命了我妈还问我要宾馆信息,啊啊啊!我死了!】

他笑着,目光从手机上挪开,再次落在她身上。

小少女单手托腮,明明皱着眉,愁云满面,可一对着她妈妈讲话的时候又装着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演技完全可以拿奥斯卡。

他给她回消息:【我看到你了。】

这条消息发出后,就看到她伸长了脑袋,在人群里漫无目的地四下张望。

机场的人好多,池念看了一圈,搜寻无果,赶忙给他发消息:【你在哪呢?】

随即又飞快地跟来两条:【你先找个地方呆着!拜托拜托!】

【等会等我妈走了,我再来找你!】

光看短信的语气里就明白她的心情有多焦急。楚厌默默往前迈出一步,只回答她第一个问题:【往后看。】

池念依言转过脸,人来人往的机场大厅,她的目光在不相干的人身上停留了几秒,总算看到那个心心念念的身影,眼睛倏的一亮,差点没把手举起来对他挥一挥。

两人隔着二十来米,遥遥相望,他一步一步向着她的方向走去。

见他要过来,池念眼里的欣喜顿时化成了焦急,楚厌不能过来,要是让赵隗芬发现,他们俩都会完蛋的!

想也能知道赵隗芬会说什么,读书都读不好,还学人谈恋爱,小小年纪就早恋,长大岂不是要上天。

她只好对着他摇摇头,挤眉弄眼地示意他千万别过来。

可楚厌就像是失明了一样,脚步沉稳地向着这边走过来。

池念急了,动作幅度更大了点,这样的动作引起了赵隗芬的注意,看了过来,奇怪道:“你脖子怎么了?”

池念动作一僵,脸红得不行,“啊,我昨晚落枕,就动一动。”

“哦。”赵隗芬伸手给她揉了揉,“你别动作幅度这么大,骨头会损伤的。”

池念有苦难言,余光一直注意着楚厌的一举一动,不看不知道,再一看,他竟然已经走到离他们只有六七米的距离了!

她的心跳都快跳出嗓子眼了,不自在地动了动脖子后,低下头给他发消息:【别过来啊啊啊!】

【大哥我求你了。】

【……你再过来我生气了!】

可这样的威胁并不能阻止楚厌的脚步,与此同时池昌平停完车,已经走到了两人身边坐下,“说起来我和你妈也该出去旅游旅游,这几年都没带她坐过飞机了。”

池念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楚厌身上,压根没看到她爸是怎么坐下的,这猝不及防的出声吓得她一哆嗦,猛地抬起头,和她爸看了个对眼。

池昌平就笑,“你这么紧张干嘛,你要想去我们也带你去。”

池念咽咽口水,笑不出来。

而这时候,楚厌已经大摇大摆地走到了她对面的位置。少年笑得像是一只偷了腥的狐狸,池念愤愤地瞪他一眼。

还好赵隗芬一直盯着手机,而她爸则在家次数不多,并不认识楚厌。于是这人得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在他们对面坐下来。

还好,不幸中的万幸,池念扶着胸口,长舒了一口气。

他也太乱来了,要是刚刚被发现怎么办!

楚厌坐下后,她父母没什么异样,池念松懈了不少,和她爸拆科打诨地胡侃,直到赵隗芬拉了拉她的手臂,“欸,念念,那是不是楚厌啊?!”

池念原本还在说段子,被赵隗芬这一句话直接堵住了喉咙,一颗心吊起来,顺着赵隗芬所知的方向看去。

他们这个位置,只能看到他小半个侧脸,如若不太熟悉,其实看不太真切的。她提心吊胆地应:“应该不是吧,哪有这么巧。”

“我看着就像是。”赵隗芬想起身过去看个究竟,被池念一把抓住,“我看一点也不像,你别去了,万一认错人还尴尬。”

赵隗芬心想也是,坐下来。

池昌平没听过楚厌的名字,转过身看一眼,问道:“楚厌是谁?”

池念做贼心虚,赶紧抢答:“我一个同学,读书很好,排名年级第一。”

赵隗芬说:“前阵子我给念念请的家教就是他,小伙子家里不太富裕,年纪轻轻就出来打工,我看着人也斯斯文文彬彬有礼的,这个孩子以后肯定有所作为。”

池昌平听得咋舌,教育的念头上来了:“所以啊,念念你看,我和你妈对你够好了,你这丫头是该上进点,虽然家里养得起你,但不管怎么样,书不能读的太差的嘛。”

池念有心跳过楚厌这个话题,不敢反驳,支支吾吾地点头。余光瞧着他笔挺的背影,心里把楚厌骂了个狗血淋头。

讨厌,坐这么近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