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念:……撒谎。】

【_:如果以前见过会怎么样?】

池念一愣,迟疑了。

毕竟自初二以后,她一直以为,英雄小哥哥已经与世长辞了。

……

时间拨回到十年前,那时候,她回了洛城,却还坚持偷偷给他写信。

从超市里买来的漂亮信封和信纸,写字之前要郑重地用沐浴露洗手,再抹上香香的护手霜。

她虔诚地写完自己的日常,贴上邮票,不知疲惫地给他写了好几年的信。

约莫初二结束的时候,池念收到了回信,小姑娘高兴的要死,宝贝似地把信封捂在胸口,晚上躲在被窝里,一手拿着手电筒照着,另一只手艰难地拆信封。

这是第一封来自英雄小哥哥的回信。

也不知道他给她写了什么?

池念激动地有点手抖,在被窝里拱了拱,找到了个舒服的姿势趴着后,才定睛向那纸上看去,顿时目瞪口呆。

那纸上赫然写着:

“同学你好,我是英雄的妈妈,英雄生癌症去世了。谢谢你这些日子来对他的关心。”

池念呆呆地看着那张白纸,字迹写得有点潦草,她的眼泪哗啦啦地涌出来了,啪嗒一声滴在了信纸上。

手臂微微地颤抖,整个人都像是挨了一记巨大的重锤,被打懵了。

英雄小哥哥……

去世了。

她为此伤心难过了很久,甚至还因此发了场高烧,烧到39度,急得赵隗芬一身汗,凌晨两点的大雨夜,背着她去找医院。

那一场高烧引起的大痛小痛,整整耗费了她近一个月的时间去静养和调理。

然后升了初三,那些写着她少女心事的本子也随着升级一并被藏进了书架里。

那一场说不上来是简单陪伴的单相思,伴随着那一年秋天的大暴雨和那一场高烧,被她封进了记忆的最底层,以至于再想起来的时候,仿佛像是在做梦一样。

那一切真的是她曾经有过,发生过的事情吗?

而想起楚厌就是那个她心心念念的英雄小哥哥后,她除了一开始袭来的惊喜感之外,笼罩着她的更多的还是迷茫。

那个时候的感情太满太剧烈,她的喜欢向来会闹得人尽皆知,放下也放得轰轰烈烈,不仅没出息的生了病,也没敢和英雄的妈妈要地址去看看他。

哪怕是现在,她也没勇气去想,当年到底是哪一步出了错,让她得到了这样的一份错误的信息?

池念迟疑了很久,给他发:我不知道。

楚厌回:那以身相许安排一下。

池念笑了,那点儿不安感顿时被驱散了不少。

小声嘟哝道:“又来了!”

没个正经的!

这四个字他说不厌吗?

可嘴角却不由自主地扬起,心里像是吃了蜜一样甜,心脏在剧烈地扑通扑通地跳着,那个答案在她的心里愈发地变得清——是自今日醒来后,她就深刻认识到的答案。

她好像喜欢楚厌。

所以才会在喝醉酒的时候,坏心眼地想要在他的脸蛋上吻个唇印,是因为对他有占有欲,有想把他据为己有的念头,所以才会有那么出格的想法的。

——她好像真的在不知不觉中喜欢上他了。

在知道他就是她童年的英雄的时候,对他的喜欢值好像又累积得多了一点。

池念羞得脸红红的,娇羞地在床上抱着枕头来回打滚,顿了一下,她给他回:好。

-

“我靠,孙巍然你个鳖孙,装了小半把,感情是在给老子憋大招呢!”

鲁景辉一脚踹在孙巍然凳子上,频繁地推手道:“过过过!”说完,看向从刚刚开始就盯着屏幕笑的楚厌,叹气道:“唉,厌哥这是真栽了。”

兄弟那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发觉厌哥原来也是个爱笑的男人。

只是这家伙最近对着手机笑的频率也忒高了,整个屋子里都弥漫着恋爱的酸臭味,想到和自己一样还是光棍的孙巍然,鲁景辉悲从中来,哭嚎道:“厌哥,你要是恋爱了,我俩咋办——不行啊,等你俩在一起后,让小嫂子给我们介绍介绍。”

孙巍然深以为然,出了个顺子,频频点头,“附议!”

楚厌把手里的牌都甩出去,正好压他,十张牌干干净净地甩桌上,赢了牌的人默默给自己开了罐可乐,对着俩兄弟凉凉地道:“自己看着办。”

与此同时,手机震动起来。

池念的消息回过来了。

鲁景辉凑到他屏幕上看了一眼,坏笑道:“哎呦,岑琛小哥哥又给你发消息了。”

孙巍然咋舌:“这追星妹子也太夸张了,厌哥你说,要是以后你和她在一起了,不得为她那小爱豆吃醋死呐?以后别找我俩喝闷酒啊!”

楚厌笑着扫他一眼,学他的语气:“滚蛋啊。”

也不知道那个小蠢货思忖来思忖去能给他发什么。

大概又是软软的抱怨,类似“你无不无聊”、“去你的”之类的,要是心情好的话,也许说的话会俏皮一点,常常逗得他直笑——

他点开微信,当视线落在屏幕上的那一秒,指尖微不可闻地颤抖了一下。

【岑琛小哥哥为什么这么帅:好。】

在这一句肯定之上的问话是经由他发出的:那以身相许安排一下。

每一个字和词甚至组装在一起的意思,她都懂。

可他在这一刻,却忽然觉得自己似乎看不懂这个“好”字的意思了。

鲁景辉发完牌,等着楚厌出牌的时候,看上一秒脸色还如春风一般的厌哥,这会的脸色沉的可怕,少年的眉眼里仿佛被淬了冰霜,周身冷的可怕。

孙巍然是个迟钝的家伙,见楚厌迟迟没出牌,喊道:“欸。咋啦厌哥?”

鲁景辉在桌下踹孙巍然一脚。

这猪队友!

还能咋的,坠入爱河里的人一秒变脸能是咋的?!

鲁景辉是个识相的,当下借口自己肚子疼,拉着孙巍然跑路。

偏偏这傻逼出了门还一脸懵逼地问:“厌哥这是怎么了?我说错话了?欸我跟你说啊,追星的女人真要不得……”

要了命了,这蠢货嘴上没个把门,还BBB的,门还没关上呢!

鲁景辉恨不得一脚踹飞他,赶紧把门合上了,“厌哥,我们先走了啊!”

等到屋内彻底安静下来,再也没有能干扰楚厌思绪的声音,他这才沉下心去想,她的回答是什么意思。

一个“好”可以包含各种各样的语气,而不同的语气也都决定了这个“好”字的缘由。

无奈的、欣喜的、纠结的。

他看不见她的脸,也没听到她的语气。

看着屏幕上那个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似的“好”,楚厌抿着唇,烦躁地把手机丢到了床上。

在之前无数次的状似玩笑话的调侃里,都藏着他的真心。

也无数次地期盼着她有一天能够回应他暗暗藏在玩笑话里小心翼翼的感情。

可当这一切摆在他眼前的时候,他忽的又不是那么的舒服。

如果仅仅是因为他小时候救了她……

他看过一点她写在数学书里的文字,语气里充满了对英雄小哥哥的向往和喜欢,也确实让他沾沾自喜了一阵子。

可他已经长成了十八岁的少年,她那个意味不明的答应,到底是因为八岁的他,还是十八岁的他?!

答案显而易见。

如果仅仅是因为八岁的他救了她,那么十八岁的他也有了自己的骄傲——

他不要她的施舍和委曲求全。

-

一直到倪浩言的生日会结束,池念都没有再收到楚厌的任何回复。

她呆呆地看着手机屏幕想:他从来没有隔这么长时间没有回复她消息过的。

也许,他刚好有事走开了,没看见。

抱着这样自欺欺人的态度,她忐忑地刷了一晚上的手机,哪怕微信上面并没有任何新消息的提示。

楚厌似乎……

撩完就跑了QAQ

一群人从酒店里走出来,小豆丁拉着她叽叽喳喳地说:“姐,我现在已经有点小肌肉了,你看,等我学成归来,以后我也能保护你。”

小豆丁很兴奋,撸起袖管要给她秀肌肉。

池念的心思全吊在楚厌身上,匆匆瞄了一眼小豆丁的肌肉,夸他,“你真棒!”

小豆丁又快乐地继续说:“姐,你能给我英雄哥哥的手机号吗?我太崇拜他啦!”

池念步子一顿,脸色有点白。

楚厌……都没理她呢。

可她不忍打击小豆丁,柔声对着小豆丁说:“我问问他,好吗?”

倪浩言一蹦三尺高:“好哦!”

等到一行人告别结束,池念幽魂似地飘回车上,赵隗芬开车,池昌平喝了酒,兴致很好,拉着赵隗芬感慨时间过得真快,等池念高考结束了,他们俩也解放了。

“念念,不止你这个高考生想脱离苦海,我和你妈也盼着呢。快了,时间一晃就过,真是快了。”

“嗯。”

池念压根没听清她爸说了什么,她一遍又一遍地刷新着手机,仍是没有楚厌的消息。

她甚至怀疑自己的微信是不是出bug了——不然为什么没有短信呢?!

可给野梨发消息,野梨秒回。

所以到底哪个环节出错了?

她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

他果然只是随口说说的,对吗?

只有她当真了……

甚至带着一点小心机,给他回复好。

也许他收到她的回复,觉得尴尬吧。

——只不过随便撩撩而已,怎么当真了?

会不会觉得她傻啊?

楚厌长得好看,身边从来不缺女生的。

池念也看过不少浪子小说,大多都是女人当真了就输了。

也是,大概新鲜感已经过了吧。

其实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对吧?

暑假楚厌没答应继续做她的家教。

两人之间的交流也不算太多,偶尔发一下微信什么的……

越想越难过,她心里像是压着一块巨大的石头,直到眼泪“啪嗒”一声在手机屏幕上炸裂开,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又没出息地哭了。

她觉得丢脸,把脑袋埋得很低很低,手忙脚乱地抹去手机屏幕上的眼泪,又佯装困倦,伸手把眼角的泪给揩掉了。

前座池昌平还在说:“唉,念念,我和你妈真是不求你变得多优秀,只要你健康快乐就好了——回答爸爸一下,嗯?”

池念哽咽着,闷闷地“嗯”了一声。

池昌平叹气:“你们这一代人啊,真是被这些电子产品给毁了。车里黑,手机灯光太刺眼,对眼睛不好,乖,咱回家再看。”

“好。”

她乖乖地把手机的光线摁灭,扭过头看向窗外。

车子驶过,那一盏又一盏的橘黄色路灯的光在她脸上忽明忽暗地往后退着。

好像刚刚开始的喜欢,就这样被扼杀在了摇篮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