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宴结束已经下午两点多。

楚修跟着去了楚家,江知宴独自回了家。

冲个澡,换上家居服,休息半小时,江知宴打开了电脑。

再过两天,他就要作为楚修的助理去CM集团上班了,别的技能先不说,几样办公软件总要会的。

江知宴以前用电脑就是玩网游看电影,办公软件只是在学校上电脑课时学了点皮毛,根本不够看的,所以他这几天都在自学,网上各种教程一大堆,楚修得空也会教教他。

专心致志地学了半下午,时间呲溜呼啦地过去,等江知宴注意到的时候,已经六点多,黄昏降落人间,万物都染上一层朦胧的颜色。

肚子有点饿了。

修哥怎么还没回来?

难道留在楚家吃晚饭了?

要不打个电话问问?

但想了想,江知宴改成发微信:[修哥,你什么时候回来?]

等了两分钟,楚修回复:[吃过晚饭才能回去]

不等江知宴回复,楚修又发来一条:[冰箱里有菜有肉,如果不想做可以叫外卖]

江知宴回:[我饿不着自己,放心吧]

看来要一个人吃饭了。

妈妈去世后,江知宴经常一个人吃饭,虽然他并不喜欢,他想和老爸一起吃,但老爸太忙,顾不上管他,江知宴懂事,把自己照顾得很好,不闹脾气不生病,从不给老爸添麻烦。

江知宴懒得做又不想吃外卖,煮碗方便面打发了五脏庙,出门在小区里遛半小时——被楚修遛了半个月,他养成习惯了——回家继续学习。

学到九点,楚修还没回来。

江知宴有点担心了,赶紧给他打电话。

“嘟”了好几声,那边终于接了,却不是楚修的声音。

接电话的是酒吧的调酒师,说楚修喝多了,趴在吧台上不省人事,江知宴问了酒吧的名字和位置,赶紧出门去接人。

江知宴隐隐有些心疼。

楚修该有多苦闷,才会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去酒吧买醉。

看来唐秀懿嫁给楚珩这件事,是真的打击到了他,但他从未在唐秀懿面前表现出任何不满,把所有情绪都埋在心里。

如今,尘埃落定,也是时候宣泄宣泄了。

出租车一路飞驰,十几分钟就到了酒吧。

这是江知宴第一次来酒吧,还怪紧张的。一进去,里头黑咕隆咚的,灯光瞎几把乱闪,音乐震得耳朵疼,人们抽疯似的挤成一堆蹦跶……江知宴对这个神秘场所的印象一下子就Down到了谷底。

他找到醉卧吧台的楚修,西装外套搭在椅背上,修身的白衬衣勾勒出腰背的肌肉线条,好身材显而易见。

“修哥,”江知宴拍拍楚修,“醒醒。”

楚修没有任何反应,江知宴托起他的头,见楚修闭着眼睛,脸色因为醉酒呈现着不正常的潮红。

“修哥。”江知宴拍了拍楚修的脸,发现他的脸热得不寻常,江知宴急忙低头,用额头抵着楚修的额头测试体温。

江知宴确定,楚修发烧了。

他不敢再耽搁,给楚修穿上西装外套,然后把楚修的一条胳膊搭在自己脖子上抓着,另一只手搂着楚修的腰,半拖半抱地把人往外弄。

楚修比他高比他重,江知宴使出吃奶的劲才把他弄上出租车。

“师傅,”江知宴气喘吁吁,“去最近的医院。”

没多久,出租车停在医院门口,司机师傅见他弄不动楚修,便好心地帮着他把楚修送进医院里,江知宴感激地说了好多声“谢谢”。

看诊,交钱,输液,扎针的时候楚修皱了下眉,但是没醒。

输液室里人不多,江知宴让楚修靠在他身上,像中午在酒店休息区时那样。

但楚修已经不像中午那样光鲜,衣服皱了,发型乱了,喝醉了,还病了,弱小可怜无助。

江知宴第一次见到这样颓丧的楚修。

一直以来,楚修在他眼里都是男神,他悄悄地崇拜着他,楚修说什么他就听什么,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现在,男神像个普通人一样,伤心失意,醉酒生病,江知宴心里难过,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尽自己所能地照顾他。

输液进行得很慢,楚修一直没醒,醉酒、生病加上太累,他很可能要睡很久。

江知宴半边身子都被压麻了,但他一动不动地坐着,只想让楚修靠得舒服点。

他隔一会儿就摸摸楚修的额头,感觉到温度慢慢降下去,他也渐渐安心。

输液快要结束的时候,手机贴着大腿震动起来,是楚修的手机,来电显示是“妈”。

江知宴清清喉咙,接听后连珠炮似的说:“秀姨,我是鹤西。修哥去洗澡了,这会儿不方便接电话。”

唐秀懿笑着说:“这样啊,我知道了。我也没什么事,不用告诉他我来过电话。挺晚了,你们早点睡,别熬夜。”

江知宴说“好”,又道了声“晚安”,便结束了这通简短的电话。

手机塞回裤兜里,抬头一看,输液瓶已经空了,忙喊来护士拔针。

拔了针,江知宴摁住针孔处贴着的胶带,以防出血。

“修哥。”江知宴试着喊了声,楚修依旧毫无反应,睡得沉极了。

没办法,江知宴只得勾肩搂腰地抱起他,艰难地出了医院,上了出租车,回家去。

到了小区门口,江知宴实在是精疲力尽了,于是喊来门口的保安大哥帮忙,把死沉死沉的楚修弄回家里去,放到了卧室的床上。

江知宴累出一身汗,脱了外套扔到一边,听见楚修呓语着“好渴”,忙跑到厨房,从冰箱里拿了一瓶矿泉水,回到卧室,把楚修扶起来靠在他身上,小心翼翼地喂他喝水,但楚修还是呛到了,一口水喷出来,吐了他自己一身。

江知宴把人放平,费劲巴拉地把西装外套和吐湿的白衬衫扒下来,又把皮带抽走,解裤扣的时候他犹豫了下,有点下不去手。

算了,穿着裤子睡吧。

江知宴给他盖上毛巾被,去洗手间拧了条湿毛巾,回来给楚修擦脸。

擦着擦着,楚修突然睁了眼,江知宴惊喜:“修哥,你终于醒了!”

楚修迷迷糊糊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哑声叫他的名字:“知宴。”

江知宴倍感欣慰,醉成这样,看着闻鹤西的脸还能叫对他的名字,实在不容易。

“嗯,我在呢。”江知宴笑着,絮絮叨叨地说,“你喝醉了又发烧,我送你去医院输了液,刚到家没多大会儿,我跟你说,我都快快累残了,你明天必须犒劳……”

江知宴还没说完,楚修突然抬手握住他的后颈,带着他向下——两张脸迅速靠近,当唇与唇碰到一起的时候,江知宴倏地睁大眼睛,他还没反应过来,蓦地天旋地转,楚修翻身压住了他。

“唔!”江知宴脑子炸了,他想咬楚修,可又狠不下心,他使劲推他,可楚修像座山一样压着他,根本推不动。

推搡间,一只手突然钻进他的衣服里,当灼热的掌心贴上皮肤的瞬间,江知宴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他使出吃奶的劲奋力一搏,终于将楚修推到一边,他麻利地跳下床,撒丫子跑出去,冲进对面的洗手间,把门反锁。

江知宴背靠在门上,脑子里嗡嗡响。

他猛地低下头,看着腿间,瞬间整个人都不好了。

楚修亲了他,他不仅不觉得恶心,反而起了反应?

卧槽!卧槽!卧槽!

这怎么可能,他是钢管直男啊,怎么会对一个男人起反应?

难道,这也是闻鹤西的“身体记忆”?他的灵魂是直男,但他的身体是Gay?

靠,这也太离谱了吧?

江知宴的脑子乱成了一锅粥,那里却一直支棱着,丝毫没有下去的意思。

他三下五除二把衣服脱了,抓着花洒对准那里浇冷水,火被浇灭,欲望冷却下去,江知宴手撑着墙壁,难受,委屈,想哭。

关了水,擦干身体,穿上衣服,江知宴开门出去,对面就是卧室。

卧室门大开着,里面没有动静,江知宴挪到门口,探头往里看,楚修侧躺在床上,闭着眼睛睡着了。

江知宴犹豫片刻,蹑手蹑脚地走进去,拉起毛巾被盖住楚修精赤的上身,然后拿起另一条毛巾被往外走。

他停在门口,回头看一眼床上的楚修,关了灯。

江知宴躺在客厅的沙发上,辗转反侧到半夜,实在困得不行了才睡着。

第二天早上,江知宴被楚修叫醒。

一睁眼,看到楚修的脸,江知宴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后退,差点从沙发扶手翻下去,幸好楚修眼疾手快抓住了他。

“怎么吓成这样?”楚修皱眉,“做噩梦了吗?”

“没、没有。”江知宴磕磕巴巴的,“你、你还记得昨晚发生了什么吗?”

楚修摇头:“喝断片了,什么都不记得。是你把我弄回来的?”

江知宴暗暗松了口气,把昨晚从酒吧到医院再到家的过程说了一遍,只把楚修强吻他那段删了。

楚修听完,笑着说:“辛苦你了,我深受感动,晚上带你去吃好吃的,补补元气。”

江知宴看着他:“你现在好些了吗?”

“嗯,”楚修说,“除了头有点疼,腰也有点疼。”

“那今天还上班吗?”江知宴问。

“上,”楚修站起来,“我快迟到了,不能陪你吃早饭了。”

江知宴“喔”了一声,看着楚修进了卫生间,他窝回沙发里,用毛巾被蒙住了头。

洗漱完,楚修回房间换好衣服,又变成了英俊迷人的都市精英。

路过沙发,他掀开被子,胡撸一把江知宴乱糟糟的头发,笑着说:“别躺着了懒虫,快起来弄点早饭吃。”

江知宴挤出一个假笑:“知道了,你快走吧,拜拜。”

楚修走了。

江知宴瘫在沙发上,完全不想动。

被楚修强吻的记忆像幻灯片一样在他脑海里循环播放,快要把他搞疯了。

他烦躁地喊叫两声,腰酸背痛地爬起来,正要去洗漱,突然响起敲门声。

他想当然地以为是楚修,便径直过去开门。

打开门,江知宴问:“是不是忘带东西……”

当他看到门外站着的人,话声戛然而止。

闻鹿南笑得邪气四溢:“宝贝儿,想我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