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晌午,陆祈出现在御书房内,陆萧霖坐于龙椅之上批着奏折。

陆祈有些诧异,头回见陆萧霖主动处理朝政,“陛下。”

“皇叔来了?楚国使臣的事朕听说了。”陆萧霖放下奏折,打着哈欠朝着陆祈说道。

昨夜楚映生梦魇,陆萧霖被吵醒后整夜未眠,索性大早就进了御书房等陆祈。

陆祈见陆萧霖眼底泛黑,问候了两声,又见楚映生不在旁,疑惑的问道:“楚映生呢?”

“映生刚才睡下。”陆萧霖无精打采的趴在桌上,手中的狼毫在奏折上画画。

看着陆萧霖下笔的速度,陆萧霖走到桌前,看着一份被陆萧霖写满了映生二字的奏折,陆祈把奏折抽了出来,将陆萧霖训斥了一顿,陆萧霖被训间,不小心睡了过去,气的陆祈奏折往陆萧霖脸上砸去。

被砸醒后,陆萧霖不满的嘟囔着,“皇叔,侄儿困了。”

“你除了楚映生还知道些什么,防人之心不可无。”眼前这根朽木还真不可雕了,陆祈板着脸以长辈的身份教训着陆萧霖。

陆萧霖心中满是不屑,防人之心,他不正防着野心最大的人?

“这天下国家皇叔治理就够了,侄儿只想做个闲散皇帝,如今好不容易碰上个喜欢的人,皇叔总是三劝四阻的。”

陆祈不想跟陆萧霖讲道理,这小子就是被楚映生迷昏了脑袋,“你懂什么,楚使死了,在这个节骨眼上,有人要挑拨宣楚两国的关系,你就不怀疑下你的好映生?”

这楚使身上还带着楚国愿与宣朝交好的文书,使臣死在宣朝无疑是将矛头对准了宣朝,自起水一战后五国便有盟约百年不起征战,如今怕的就是楚国拿着这事做文章,邀四国联盟围攻宣朝,以宣朝拿下个小小楚国简单,以一敌四胜算握不住几成。

陆萧霖早就得了消息,楚国使臣私下约见陆祈一事,陆祈总将矛头指向楚映生,到底是为了他心底那道防线开脱。

陆萧霖怄气着,“我宣朝还敌不过一个楚国?再者朕已决意攻楚,楚使就算进了帝都也是死路一条,这么死倒便宜了他。”

“开战是儿戏吗?楚国边境呼北冰川,可以掐住齐、泷两国喉咙,三国群攻我大宣,到时怎么办?”陆祈发觉近些日子的陆萧霖多了不少戾气,陆祈不得不联想到楚映生,自从他出现后,陆萧霖变得越发不听话了。

“国与国之间向来只有利益,如果朕能给出比楚战更好的条件,只需齐泷两国不介入此事,不耗兵力得益,相信两国不会拒绝。”楚映生从殿内走出,一袭白色龙袍出尘脱俗。

陆祈看着楚映生身上的龙袍,还从未见过哪国会为他国皇帝制龙袍的事,陆祈看向陆萧霖,这小子说楚映生睡下没多久,竟然是骗他的,为了个男人他都学会撒谎了。

陆萧霖看到楚映生的身影,睡意都藏了起来,迎了上去把人抱起来转了几圈,“映生映生,你是不是想朕了!”

“放我下来。”楚映生被陆萧霖抱着双腿凌空,陆萧霖没听进去把人抱的更高些,欢欢喜喜的放到龙椅上,额头抵着楚映生的额头亲昵的蹭着。

陆祈被孤立在一旁,假装咳了好几声,陆萧霖都没理他,气的陆祈提高了语调,“陆萧霖,要是不想做这个皇位,本王帮你一把。”

陆萧霖背对着陆祈,楚映生能清楚看见陆萧霖脸上的变化,陆萧霖牵强的转过身,将楚映生护在身后,“皇叔,霖儿知错了。”

皇帝跟臣子认错,滑天下之大稽,这就是陆萧霖容不下陆祈的原因。

“你想坐稳这个皇位,最好听话些,”陆祈说完,看着陆萧霖身后的楚映生,“楚帝,本王是真小看了你。”

一个男人能屈能伸,甘愿雌伏在陆萧霖龙榻上,借一个傻皇帝的手做出一件又一件利己的事,搅得宣朝风雨不止。

陆萧霖继续扮演着一个无用的昏君,楚映生推开陆萧霖,走向陆祈,“王爷是在向朕示威吗?”

“楚帝误会了,本王是在好心提醒你,莫求错了人。”陆祈吓唬陆萧霖同时也是让楚映生明白,他才是整个宣朝的掌权人。

“呼北冰川,沿这条山脉,临近齐国交界处,朕可以让宣朝住兵。”楚映生给出的筹码很诱人。

住兵呼北山脉齐国交界处,宣朝就可轻而易举控制下整个东部三国,成为名副其实的霸主。

“将呼北山脉作为筹码给宣朝,你还有什么能让齐泷两国得益的筹码?”

楚映生风采不减,言行举止间都透露着一股胸有成竹,“那也看宣朝摄政王的面子有多大了,不是吗?”

宣朝住兵,试问天下哪国敢站出来说半个字,楚映生是想以山脉来诱齐泷两国,再让宣朝攻楚后乘胜追击,住兵呼北山脉,就能压制住他国怨言,也不丢失山脉这重要的地势。

“希望到时候楚帝不要出尔反尔。”陆祈对这个附加的条件很满意。

“王爷可与朕击掌盟誓。”

“本王的侄子视你为珍宝,除了山脉本王还要一件东西,”陆萧霖一直闷声不发,不像往日的风格,陆祈看陆萧霖委屈的模样,向楚映生又提了个要求,“本王希望,宣楚联姻。”

原是想拉拢楚映生,既然楚映生选择了陆萧霖,将他留在宣朝对陆祈来说不算是件坏事,危险的人放纵在外才是最大的祸患,放在眼皮子底下时时刻刻盯着才能安心,陆萧霖沉迷美色,楚国没有国君坐镇,帝都外的事不都归他陆祈说了算。

“映生,跟朕成亲吧,朕一定好好吃药,不耍小脾气了。”陆萧霖拉了拉楚映生的袖子,眼底都是期待。

昨夜太医端来的药被陆萧霖给打碎了,陆萧霖嚷着嫌苦不愿意喝……

楚映生乍然闪过一个念头,那碗药里被人添了些辅料,陆萧霖这是让他用药的事来威胁陆祈,让陆祈让步。

陆萧霖说完这话后,陆祈脸上闪过一丝异样。

果然是这样,楚映生勾了勾唇,“子卿愿出兵相助于朕,又舍身替朕挡刀,莫说联姻,就是让楚国为宣朝之郡都都可,但朕希望联姻推迟到三年之后。”

“如若楚帝愿意,将楚国成为宣朝郡都,本王觉着……”

陆祈的话被楚映生打断,楚映生昂首看着陆祈,却对着陆萧霖说道:“子卿,你可是应了映生好好吃药的,切不可向昨夜那样将药倒掉,坏了摄政王的一番‘好意’。”

当年邓娴给陆萧霖下药,想控制住陆萧霖,陆祈寻到解药后发现长期服用可以让人心智退化,陆祈让致月给陆萧霖服用的补药里一直添着这剂药,楚映生放出了一个诱饵,就等着他上钩,抓着陆祈的七寸进行有利于楚映生的商讨,陆祈咬牙切齿的笑着点头道:“好,本王给你三年。”

“朕替楚国谢摄政王。”

楚映生握着这点如果让邓元和司徒严之流知晓,足够威胁到陆祈!

“朕会好好吃药的,皇叔是答应朕娶映生了吗!”陆萧霖高高兴兴的从龙椅上起来,像树袋熊一样挂在陆祈的身上,“朕就知道皇叔最疼霖儿了,霖儿有媳妇了!”

陆祈拍着陆萧霖的后背,放低了声音,“伤还没好乱动什么!”

“皇叔不生霖儿气了?”

陆祈终究是对陆萧霖有些亏欠,“本王待你如亲子,怎么会生你的气。”

“那皇叔就不能再说映生的坏话了,跟朕拉钩不能抢朕的媳妇,”陆萧霖得寸进尺道。

“.…..”陆祈是真想把人打一顿,却还是跟陆萧霖玩了这幼稚的把戏。

“本王已经答应太师将邓娴之死交由大理寺处理,另追封邓娴为佳娴公主,”陆萧霖瞥了一眼提起朝政就奄了的陆萧霖,“你给本王记住,派人刺杀邓娴的事不许说出去,听见了没有。”

陆萧霖怪委屈的抗议道:“朕又不傻,就只告诉了皇叔。”

“是,陛下聪慧过人,”陆祈敷衍着陆萧霖,从袍中取出玉玺重新交到陆萧霖手上,“下回再让本王看到你随便将玉玺给了他人,本王就罚你抄书。”

“不要!不抄!”陆萧霖拿了玉玺向后退了几步,“皇叔给朕留点面子,朕媳妇看着呢。”

楚映生:“.…..”

陆祈:“.…..”

走之前陆祈再三叮嘱陆萧霖宫外不太平,不许他出宫,陆萧霖扭捏了半天,楚映生哄上两句后才肯点头。

陆祈远去后,陆萧霖将紧握着的玉玺摔在门上,随后又一脸无谓的捡起玉玺放在宝函中,对着楚映生说道:“映生,朕在你面前卸了面具,什么时候你也愿意在朕面前褪了伪装。”

“刚才的话,我是认真的。”

陆萧霖听后明知故问道:“哪句?”

“你很狡诈,但不算太讨厌。”想起昨夜陆萧霖照顾他时忙碌无助的模样,楚映生笑了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