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文帝要攻打楚国的消息,不出一日传遍整个朝堂,几人忧心几人窃喜,司徒严得知此事后对外宣称染疾闭门不见来客,连陆萧霖的人都被拦在门外,其中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陆萧霖闻后吩咐冷面将司徒府小公子司徒枳云请到摄政王府,称病的司徒将军连鞋都来不及穿,匆匆忙忙朝着摄政王府奔去,见到儿子好好的悬着的心才放下,路祈做了东宴请司徒严,连人把酒言欢相谈了许久,直至傍晚司徒严携着幼子离去。

“借陆祈之手,让司徒严出兵,你就不怕陆祈多了比楚国更大的后盾?”楚映生听着陆萧霖的人汇报着摄政王府的事,对陆萧霖这档子的缺德做法饶有兴趣。

“皇叔帮你,不就是想要更多的筹码,朕送他一份更大的,他才会对你少一分意图。”陆萧霖毫不在意,胜败都在赌,这场对赌他赌自己赢。

明面上是陆萧霖在怄气,顺道把司徒家小公子送给皇叔添乐,实则让司徒将军与陆祈更好的碰面相谈,邓元那也只会认为是摄政王意会的陆萧霖。

楚映生斟酌了下,望向陆萧霖,“摄政王妃的位置还空着?”

知道这个腹黑的美人心里盘算着什么,虽说司徒家小公子样貌出众,但人家背后站着的是整个司徒将军府,就算以王妃的位置相许,司徒严也不答应。

“摄政王妃的位置配不上映生,宣文皇后的位置映生随时可以坐。”陆萧霖说着想起那日昏迷时,楚映生对陆祈所说的,陆萧霖色眯眯的盯着楚映生,“如果映生等不及的话,朕可以先把婚礼给办了,毕竟我们都有夫妻之实了。”

被狼崽子盯得心里有些虚,楚映生还真怕这疯子来了兴致,“我认真的。”

陆萧霖敛了笑意,“朕大意了。”

陆萧霖此时才想起司徒枳云是宣朝数一数二的美人,曾有人说过,司徒枳云若为女子定是祸国殃民的红颜祸水,陆萧霖半载前见过司徒枳云一面,如今才发觉楚映生与司徒枳云竟有几分相似之处,陆萧霖迷了方向,不知陆祈到底是将楚映生和司徒枳云哪个当做了替身。

不管哪种假设成了真,对陆萧霖是更大的威胁,心底毫无把握,陆萧连脸上仍是一副轻松的样子,“那到时映生可要救朕,收留朕可好?做不成皇后,皇妃也行。”

每次陆萧霖表现的玩世不恭,就意味着他早有对策,楚映生回道:“所以,你有主意了?”

陆萧霖摇了摇头,“朕太愚笨了,映生可有好的法子替朕解忧?”

原是在考他,楚映生就知道这人做事不会这般大意,“杀了司徒枳云,嫁祸邓元,不过邓娴已逝,此时司徒枳云再暴毙就会闹得满城风雨。”

“说下去。”

“素闻陆祈好美色,如果司徒公子没了姣好的面容,陆祈或许会看在司徒严的面子上厚待司徒枳云,”楚映生微微一笑,“司徒府的公子可不是青楼里的娼妓,站的台阶高些纳尽眼底的风景更广些。”

事实确如楚映生所说,生于官场世家,看的懂得比淤泥中的人多上数倍,依司徒严的性子断不会让小儿子委屈了去,知道皇族之间的感情复杂的多,就算司徒枳云真对陆祈动心,一张被毁了的脸,连着自己看了都会厌弃,何况别人呢?

陆萧霖抚掌拍了几下,楚映生看待人心这一点太通透了,“那谁去做这个得罪司徒氏的罪人?”

“摄政王府内,不正藏着合适的人?”

楚映生话语中指的正是听聆,“一个青楼妓子换朕日后的一步棋,亏了。”

陆萧霖话音一落,楚映生顺着说道:“那便再附加一个,楚国使臣。”

毁了司徒枳云嫁祸到听聆身上,再以楚国使臣入帝都之时加之叛国之罪,推了楚映生的舟,平了陆萧霖的路,这么听来是条好计策。

陆萧霖挑着眉看着楚映生,将间隔在两人之间的长桌推开,握住楚映生的手腕,将人往怀里带,闻着楚映生青丝上的墨香,陆萧霖说话间呼吸重了些,“映生,朕想要你了。”

楚映生还没反应过来,就感受到陆萧霖的反应,楚映生僵硬着身子不敢动,怕一动身后的狼就扑上来,刚还一本正经的谈论着大事,一转眼的功夫就变了样!

陆萧霖以为楚映生会别扭会,哪知人这么冷静,心底突然泛起一丝捉弄,“映生主动些,朕兴致好了,后日带你上朝看出好戏。”

楚映生听到外面的脚步声,眉梢抬起,“你的麻烦来了。”

“不算麻烦,朕不介意他们在外听见些什么。”陆萧霖伸手去解楚映生的衣带,继续做想做的事。

外头的致月接了宫外加急送来的信件,匆匆忙忙闯了进来,“陛下,陛下大事不好了,延溪官员来报,楚国使臣在延溪遇刺了!”

楚映生的衣衫被褪去大半,被进来的致月瞧见这副场面,陆萧霖拿起衣袍盖在楚映生身上,朝着致月怒吼道:“滚出去!”

“奴该死,奴这就滚!”

致月连滚带爬的出了殿,陆萧霖从柜中拿了件新裳给楚映生披着,知道楚映生面薄,陆萧霖又言道:“朕让人去剜了他的眼。”

楚映生将外袍穿上,“都是心知肚明的事,我并不在乎。”

说不在乎是假的,楚映生五指紧握着。

陆萧霖也不说破,朝着殿外吩咐道:“来人,将致月拖下去重则五十鞭。”

五十鞭足以要了致月半条命,致月朝着殿内叩首谢恩后,脱了外裳等着施刑。

很快,外头响起鞭子在空中呼啸的声音,每一下打在致月身上都能撕扯下一块血肉,不出二十鞭,致月背上的伤痕不断溢出鲜血,最怕疼的他能做的只能是等着唱报到五十。

致月面色惨白不断冒着冷汗,嘴唇干裂着靠咸湿的汗水滋润,致月咬着唇等着第二十鞭,倒影下鞭子高高抬起,始终没有落下,致月喘着粗气向后看了眼,是冷面阻止了行刑的人。

冷面是陆祈的人,宫内懂时务的都会给他几分面子,施刑的人为难的看向冷面,“冷大人,这是陛下的旨意。”

“把鞭子给我,我来行刑。”冷面脸上一如既往的平静如水,从施刑人手中拿过鞭子,示意唱报的人继续,手中的鞭子利索的落在致月的背上,致月只受了三鞭就昏了过去。

冷面朝着一旁观刑的人说道:“泼醒。”

“诺。”观刑的人拎起一旁的水桶朝致月身上泼去。

“嗯……”

致月被冷水泼醒,迷糊间发出一点声音,随之一道鞭子顺势落下。

“啊——”

致月整个人都伏在地上,楚映生换了套新衣从殿内走出,看着鲜血淋漓的致月,出声阻止道:“住手,都散了吧。”

楚映生是文帝心尖上的人,他的话比陆萧霖的更管用,一声令下没人敢质疑,也没人去扶致月,楚映生走到致月跟前,“将他带下去,让太医看看。”

话是说给冷面听的,冷面扶着致月起身,致月再三向楚映生谢恩后在冷面的帮助下去了太医院。

殿内外的人都散尽后,陆萧霖朝着院落里的楚映生说道:“收买人心,还是映生略胜一筹。”

致月心思单纯,是陆祈在太监堆里将他挑出送给陆萧霖的玩物,偶尔会将陆萧霖的事透露给陆祈,但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陆萧霖留着他的用处就是这儿。

“那是他不懂这弱肉强食的世界,只有强者才配发号指令,而强者先要放弃的就是所谓的单纯。”楚映生活在一个争斗凶险的宫廷内,所见所闻教会他的只有这个道理,单纯是懦者才有的东西。

“站在朕的身边,你也可以是强者。”

楚映生自嘲一笑,“四年前,也有人这么跟我讲过。”

四年前,楚国与齐国联姻,楚映生便是联姻的人选,当时皇子和亲是为耻之事,诸国都等看这出好戏,后来不知为何楚国先帝将义妹嫁了过去,成了齐国的太子妃,四年后楚国先帝又将楚映生册为太子继承皇位。

“哦?那朕要好好谢谢这位曾经的人了,”陆萧霖从楚映生眼中看到了不屑与憎恨,又添了句,“谁欺负了映生,告诉朕朕杀了他。”

听到陆萧霖如此幼稚的话,楚映生轻抿薄唇,“其实,如果你真是个傻子,那倒也挺好。”

楚映生说完才发觉自己说了什么,微微张着口想把话收回,却不知怎么收回。

陆萧霖捕捉到楚映生的惊愕,追着问道:“朕要是真痴,映生会怎么样?”

楚映生从不做不可能的假设,“没这种可能。”

“知道朕为什么不去查你的过往?朕尊重你,想听映生亲口说出来。”陆萧霖觉得楚映生背负的太多了,太医说的话回荡在脑中,陆萧霖也不顾及楚国使臣遇刺之事,将他们抛之脑后,就想听楚映生说些什么。

“我没有过往,只有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