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再次遇刺,震惊朝野。

朝廷之上百官各执一词,分为两派,于太师一派主战,陆祈一派主和,邓元一党借机向陆祈发难,让陆祈将邓娴以皇后之礼厚葬,陆祈直言否决,一场早朝双方不欢而散。

陆祈下朝后,冷面跟着回了王府,向陆祈禀告着延溪的事,“王爷,我们的人跟踪楚帝时,发现太师那也找人跟着,还有两人衣着不像是我宣朝人。”

陆祈与冷面刚走到书房门口,屋内传来一阵打碎瓷器的声音,陆祈皱了皱眉头,冷面观察到陆祈的这一丝细微的表情,利索的踢开房门,刹时间手中的剑已架在屋内之人的脖子上,看到是听聆后,冷面才收了剑,站立在一旁。

听聆瞬时吓破了胆,回过神来看着陆祈害怕而紧张的心理,让听聆不自觉的跪倒在破碎的茶盏碎片上,膝盖那处的血染红了衣衫,对听聆来说比起陆祈的手段,这点疼痛根本不算疼,听聆眼框内盘着的珠子不禁往下直落,“王爷……”

上一次,陆祈怀疑他是细作时,对他的折磨依旧历历在目,听聆爬到陆祈腿边,拽着陆祈的袍子,哭的楚楚动人,“王爷,听聆不是故意的,听聆知错了,听聆知错了……”

“本王跟你说过什么?”陆祈最不喜欢听聆这副胆小懦弱的模样,跟楚映生毫无可比性,也不怪陆萧霖只和楚映生见了一面,在听聆和楚映生当中选了楚映生。

陆祈的话无疑给了听聆压力,听聆记得陆祈说过,他再靠近陆祈的书房,陆祈就会生生将他双腿折断。

听聆努力替自己辩解着,他一个无权无势的人,若是成了残废,等待他的听聆从不敢去想,“听聆知错了……听聆是听了……”

可话还没说完,陆祈听他的哭声就觉得心烦,“去本王房里等本王。”

听聆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将他人授意的事告诉陆祈,被陆祈一斥,只得唯唯诺诺的领了命令,垂下的眼睫里深色渐渐暗淡,“诺……”

陆祈揉了揉额头,看着管家将听聆带走,这才席地而坐。

陆祈面前的桌上,摆着一盘棋局,仔细看过棋局确认没被破坏后,陆祈执起一子白棋而落,棋盘上白字虎视眈眈将黑子重重包围,思量了翻黑棋的处境,陆祈缓缓落下一黑子,“邓元那老东西,是想掺和进来分杯羹。”

“主子英明,那不明身份的人,属下也已派人前去探查。”

“不必查了,应是楚国人。”楚国人跟踪楚映生,陆祈又拾起一枚黑子,落在被白棋的陷阱里。

“楚国人跟踪楚帝?”冷面恍然大悟,人往往忌讳什么就会避讳着,如果忌讳着又去触碰忌讳,他的目的心思不是一般人可做到的,“是楚国大皇子楚战的人。”

陆祈深思着,去试探陆萧霖的人是他派去的,陆祈想证实一下自己内心的一种揣测,按理来说不会伤着陆萧霖,可偏偏出现了一场皇帝被刺杀,楚映生手刃刺客的场面,接着便是刺客深夜潜入医馆,刺杀皇帝,当事的楚映生一点事都没有。

好在是他派去的人,应是霖儿替楚映生挡刀时,他的人有些分寸收不住刀时未伤及要害,这也是陆祈觉得唯一能解释的通霖儿未伤着心府的理由。

“会不会陛下……”

陆祈深思着,摇了摇头,“不会,当年邓娴给霖儿下药,霖儿九死一生,是本王亲自给他服的解药,这几年来每月致月都会亲自看着霖儿服药,不会是霖儿。”

“可王爷还是让属下去试探了。”陆祈对陆萧霖起了疑心,已不是一次两次了,冷面能清楚感受到主子心中的焦虑。

“如果霖儿真如本王设想的那般,那日伤的便是楚映生了,本王在想,楚映生他究竟想做些什么,是想牵住霖儿的心,还是借着霖儿的手逼本王出兵。”

陆祈忽然回过神来,想起刚才冷面那句‘衣着不像是我宣朝人’,“等等,你方才说什么?”

陆祈不待冷面回复,自言自语道:“楚国人跟踪楚帝。”

陆祈握了一把棋,肆意散落在棋盘上,掉落的棋子打破了黑棋的窘境,给这一场棋局洗了面。

如是楚映生故意与细作相见,引他们四方注意,其或许早就发生了端倪,他的细作中有楚战的人,借着这一道,设出局借陆祈之手杀光背叛他的人,这笔账楚战便会算在他陆祈的头上,楚映生从中能得到的利益远在他们众人之上。

“好一个楚映生,好一个借刀杀人,本王当真低估了。”

陆祈一直将自己的思路放在陆萧霖身上,从而淡忘了楚映生此人,从楚映生来找自己之时,陆祈便应多加留意此人用心,当时真被美色庸过了头,而忘了楚映生终归有帝王的野心与魄力。

将这样危险的人放在陆萧霖身边,陆祈隐隐有些担忧。

陆祈拾起一枚落在地上的棋子,运用内力将棋子化为散沙,想起自家傻侄子,吩咐不免唠叨了些,“霖儿怎么样了,昨夜可有惊吓?让太医备好安神药,另让致月留意着些楚映生,别让他在霖儿枕边吹出什么风来。”

“陛下无大碍,自回宫后一直抱着楚帝,说怕楚帝又来寻……奸夫……”说道奸夫夫时,冷面撇了眼自家王爷。

“陛下……还让属下带了一句话给王爷……”

陆祈看冷面这模样,就知道不是什么好话,“什么?”

冷面率先跪倒在地,将宣文帝的话一字不漏称述道:“陛下说,皇叔再饥渴,也不能对自家侄媳有念想啊……”

“……这个混账东西!”

……

皇宫内。

陆萧霖半躺在软塌上揉了揉胸口,总觉得鼻子酸酸的,估摸着陆祈又在说他混账了。

自楚映生来了后,陆萧霖昏君的日子收敛了不少,除了逗楚映生外就没其他乐趣了,弄的致月几人乐得清闲,将楚映生当活菩萨一样供着。

宣文帝突然来了捉弄人的兴致,朝着楚映生说道:“映生,朕想去御花园坐会。”

楚映生醒后一言不发的望着陆萧霖,陆萧霖起初还跟他调侃上几句,见楚映生不搭理自己,讪讪回了软塌上,也不说破楚映生心里的那点小九九。

楚映生眼前一直浮现着昨晚死在他面前的人留下的话语,心底的自责一层一层的累积着,为了除掉细作,他让整个延溪的楚人都封了口,其中多是为了让陆萧霖看到自己的诚意。

陆萧霖折了他的一臂翅膀,从陆祈和邓元等人的立场来看,都是他楚映生之手操控的,陆萧霖将所有都推到他的身上,防了陆祈对陆萧霖的猜忌,并将离京都最近的延溪重整一新,这些被降职后空缺出的位置,就是给陆萧霖的人开了路。

楚映生没有办法,心中思绪早就乱做一团,他不借刀杀人,那帮人同样会死在陆萧霖、陆祈又或是邓元手中,不如让他顺水推舟卖陆萧霖一个人情。

楚映生不说话,在陆萧霖眼中就是服从,陆萧霖来了玩劲,唤了致月备撵,“走,朕带你看个好玩的。”

陆萧霖带着人去了御花园,躺在龙撵上,陆萧霖对着致月招了招手,玩心全写在了脸上,“朕吩咐你拿的东西拿来了吗?”

致月哆嗦着把手里价值连城的夜明珠奉上,说话也结巴了不少,“陛……陛下……拿…..拿来了……”

依致月对陛下的了解,这些夜明珠怕是在劫难逃了,致月试着想跟陛下说点好听的话,让陆萧霖能将夜明珠换成金丸银珠之流,怎料话还没出口,宣文帝嫌弃的声音率先响起。

“库房里就这么点夜明珠?”陆萧霖嫌弃的看了眼,拿起一颗茶盏大小的夜明珠朝着荷塘里丢去,正好落在一盏莲蓬中,“映生你看,朕厉不厉害!”

楚映生敷衍道:“嗯。”

这可是宣朝历代先皇们积攒下的所有了,放在一起足够买上五六座城池,致月看着就心痛,对皇帝之间的奢侈玩法深感心痛,还以为楚帝会劝上两声,没成想反夸了陛下…..

陆萧霖得到回应后龙心大悦,又拾了几颗夜明珠朝其余几个莲蓬中扔去,没了方才的好运道,一连串的夜明珠沉入池底,陆萧霖很快没了兴致,恼的将夜明珠砸到地上,“朕不玩了,映生不理朕,你们这些破珠子也欺负朕!”

楚映生知道陆萧霖是佯装出来的生气,也不顺藤摸瓜哄着点,反倒是朝着致月说道:“致月,捡两颗夜明珠过来。”

“诺。”致月在地上挑了两颗圆滑的夜明珠,用袖子擦干净上头的灰尘,确保看上去焕然如新,双手捧着献了上前,“楚帝。”

楚映生接过珠子,拿了一颗送到陆萧霖面前,陆萧霖歪着身子不去理楚映生,楚映生开口哄道:“刚才没看清,劳烦子卿教下映生可好?”

子卿是陆萧霖的字,陆萧霖在那事上层逼着楚映生喊过,陆萧霖就觉得这两字从楚映生嘴里说出来,十分中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