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杰极端不安地:“听你的意思,我根本不该来这个地方。”沈冰大笑:“你知道,拔牙不能算是把牙病治好了,但是至少你不痛了,是不是?装上假牙也勉强能用。

 真正的治牙,应该是打一针,长出一颗新牙来,不过,那都是理想世界的事,人,就是这样,勉强活着,即使不舒服,甚至痛着,但总算是可以活下去,就这么活着了。”

 曾杰捂着脸,被沈冰说得牙痛起来。沈说道:“你不用担心,首先,你说的如果不存在,其次,即使你说的如果真的实现,我认为你也不会干出什么事来,因为如果这个世界真的只剩下你与凌晨,你可能需要爱与被爱。”

 曾杰愣了一会儿:“也许,是的。”沈冰道:“你不会虐待一个你不爱与不爱你的人,是不是?”曾杰点头:“是的。”

 沈冰再笑:“你很容易会爱上那个被你虐待的人,如果他不给你回应,你就加倍虐待他,然后内疚,加倍爱他做补偿?”曾杰觉得好冷:“那,正是我所怕的。”沈冰盯着他眼睛:“不,我认为你不会那样做。”***

 曾杰去看望张子期,张子期一听曾杰进门,立刻嚷:“快,快把暖水瓶收起来!”曾杰难堪地站在当地,哭笑不得。柏林微笑:“进来吧。”又问:“小凌晨呢?”曾杰笑:“在家,他不喜欢见变态的家伙呢。”

 张子期手指指到曾杰鼻子上:“你别欺人太甚!”曾杰承认错误:“好了,子期,我没对凌晨怎么样,你要是不放心,就让他到你这儿来,我愿意放手。

 烫伤你,是我不对,咱们也多年的交情了,你想想,除了我们彼此,还能信谁?就算有什么让你看不惯的,你有话直说,可应该找人来吓我?”

 张子期不语,半晌冷笑一声:“听你的意思,你是问罪来了?”柏林轻声责备:“子期!”曾杰诚恳地:“对不起,子期。”

 张子期道:“你的对不起说得也容易。”曾杰微笑:“哪象子期你,金口玉牙,死不认错。”柏林揉揉张子期的头发:“子期,别象个孩子。”张子期扬眉:“呵,我象个孩子?你不是说要把曾杰放到锅里煮?”

 曾杰笑道:“柏林,对不起。”柏林笑:“曾杰说得是,咱们是老朋友了。”张子期笑两声:“这会,你帮他了。”

 曾杰可以想象,柏林见子期受伤,还不心痛得想把他煮来吃,可是柏林不会当面给人难堪。张子期斜睨柏林一眼:“就这么原谅他?”柏林微笑:“你们是打不散的好兄弟。”

 张子期哼一声。曾杰厚着脸皮陪笑。柏林笑道:“人家都登门陪罪来了,你还想怎么样?”张子期终于微笑:“下不为例啊!”柏林推他:“你还想有下次!”

 张子期问曾杰:“你想把凌晨怎么样?”曾杰道:“不论我想怎么样,都需凌晨同意,是不是?我很自爱,可能损害到我自己的事,我不会做。”

 张子期沉默一会儿:“凌晨同意吗?”曾杰苦笑:“他总会同意点什么的,今天一点明天一点,只看他的底限在哪里,看他会停在什么地方,至于我,我的要求是无止境的。”张子期道:“我知道,你最终的目地是要一个奴隶!”

 曾杰沉默一会儿:“不对,是要一个爱人,如果只是要一个奴隶,我现在就可以得到,我可以用鞭子驯服那孩子,你觉得不是吗?我可以,因为现实生活比鞭打更难捱,他会忍受的,然后为了躲避痛苦,他会驯服,是不是?可我要的不是奴隶,即使是,也是爱的奴隶,象你的柏林。”

 张子期最终只叹息一声:“曾杰,老朋友,请你小心从事,哪怕只是为了你自己。”曾杰回答:“我洁自好到现在,我太自爱了。”张子期微笑:“是啊,你不肯随便,你是情圣,不过出事的都是情圣,逢场作戏,出事的反而少。”

 曾杰与张子期握手言欢,曾杰回家。他们这样打了和和了打不止一次了,即使同为圈里人,有时也需要朋友关系,同为一个圈子的人使他们之间的关系更为牢固,而柏林也并不嫉妒这种关系,因为他早知道曾杰与张子期是男人与男人间的关系,张子期是少见的,只肯扮演男性角色的人,而曾杰虽然是个双性恋,却有着超强的控制欲,即使他肯在别人身子底下躺着,他仍会控制两人的肉体与情感,张子期与曾杰彼此理解,但是不能彼此接受对方,连柏林都不能接受曾杰的控制欲。

 曾杰回到家门口时,看到一个女人正在踢门:“开门!曾杰,我知道你在里面,你再不给我开门,我就要你好看!”曾杰在她身后:“是吗,你知道我在里面?你想给我什么好看?”

 那女子转过身来,身为年近四十的女人,申启芳要算好看的了,身材虽走样却依旧苗条,一张脸搽得红红白白,头发衣饰非常整齐。她见了曾杰,吃了一惊:“你不在里面?那里面是谁?”

 曾杰笑了:“你猜呢?”申启芳回身再踢门一脚:“凌晨,你小子疯了!快给妈妈开门!”凌晨在里面冷笑:“你是谁?我妈妈早跟人私奔了,她不认得我,我也不认得她。”

 申启芳愣了一下,怒道:“你他妈放屁,我把你养到这么大,你敢这么跟我说话!”门呼地打开,凌晨站在门口,冷冷地问:“你来这儿,要干什么?”申启芳道:“当然是要回我的东西!”

 一记耳光扇在她脸上:“这儿有什么是你的!”门再次摔在申启芳脸上。申启芳捂着自己的脸,呆了,半晌才尖叫:“曾杰!你对我儿子做了什么!”

 曾杰心平气和地:“我不知道,你呢?你对你儿子做了什么?”申启芳捂着脸,恶狠狠地:“曾杰,我不会放过你,我们法院见!”曾杰摊摊手。申启芳冷笑:“在法院我的离婚理由是你性无能与同性恋倾向!”

 曾杰的表情微微有点变了:“你想要什么?”申启芳笑:“你怕了吗?”曾杰问:“你不在乎自己的名誉吗?”申启芳笑:“我又没有生意在这里,我告完你抬屁股走人,我怕什么?”曾杰再次问:“你要什么!”

 申启芳微笑:“首先,请我进去,给我一杯咖啡,然后,我们再叙叙旧!”曾杰微笑:“请进,申女士。”申启芳坐下:“没有茶水吗?这可不是待客之道。”曾杰道:“你还是我妻子,你去准备茶水给我吧。”

 申启芳笑眯眯地:“客气点,我不会打无准备之仗。”曾杰淡淡地:“你都准备好了,我跪下求你你也不会不打。”

 申启芳道:“离婚,我要赔偿,我嫁你时三十五岁,虽然年纪也很大了,那是我可以嫁得稍好一点的最后时机了,我押宝押到你身上,押错了,你得赔我。”

 曾杰道:“你要多少?”申启芳道:“我不要多,你拿得出的,一百万。”曾杰笑:“十八岁的青春都没这么值钱。”

 申启芳道:“那怎么同,十八岁跟你二年,还有大把机会,我三十七岁,还嫁谁去?”曾杰道:“做我妻子,有什么不好吗?”

 申启芳盯住曾杰:“我的手指碰你,你会皱眉头,曾杰,你有病!”曾杰沉默一会儿:“第一我没有钱,第二,你的姿色即时重回三十五岁,也找不到百万富翁。”

 申启芳笑:“我的机会好,我不是找到你吗?没有钱?我当然是心理有数,知道你付得起才开口的。”曾杰道:“钱都投在公司里,撤不出来,我手头没有钱。”申启芳道:“卖车啊!”曾杰笑:“车也是公司的,买进来时值钱,卖出去时破铜烂铁价。”申启芳道:“那么,把房子给我!”曾杰倦了:“那你去告吧,看能判你多少。

 想把我从我自己的家里赶出去,你不觉得过份吗?”申启芳笑:“那好,我带凌晨走。”曾杰愣了愣:“好啊,请便!”然后笑了:“我差点以为你来这儿一点好事都没有呢。”

 然后扬声:“凌晨凌晨,快来,你妈妈要带你走,你从此脱离苦海了!”申启芳又气又恨,站起来指住曾杰:“我一定会要你好看!”

 曾杰轻轻扯扯自己的脸皮:“对于一个中年男人来说,我已经算是相当好看了。”申启芳顿足而去。凌晨站在门口,连说一声:“我不要跟她走”的机会都没有,申女士根本没想过真的要带凌晨走。曾杰回头看见凌晨,有一点尴尬,半晌道:“我只是不想受她要胁。”凌晨微笑:“可是,如果她真的来要我,你是不可能留下我的,是吗?”

 曾杰低声道:“她是你妈妈。”凌晨冷笑:“她能算个母亲?”曾杰问:“你愿意留下来吗?”凌晨冷笑:“我的意见有用吗?”

 曾杰沉默一会儿:“如果你愿意留下来…”一声重重的关门声。曾杰苦笑,这个孩子,为什么这么不驯呢?越来越无礼了。凌晨回到屋里,也不开灯。

 很早很早以前,在他记忆里似乎也曾有过温暖的家。在很小很小的时候,凌晨似乎曾偎依在妈妈怀里说:“妈妈,我长大一定会孝顺你。”

 那么纯洁天真的灵魂。人,是否都曾拥有那样美丽的灵魂,那样美丽的肉体,然后在人世间,一双手脚,一颗心,行于风霜荆棘路上,不知是什么样的折磨,让一个白雪公主般的孩子成了自私冷漠无情歹毒的人。

 上帝把白雪雪的灵魂扔下尘世,再打捞起来时,只见到一只乌黑流脓的蛤蟆。于是统统扔到地狱去:烧,统统烧干净。凌晨抱着膝,埋头缩成一团,在黑暗中微笑。

 曾杰打开灯,看到床角缩着的一个小人,脸上挂着一个诡异的微笑。灯亮了,那个小人微微瑟缩一下,把整张脸都埋到手臂里去。曾杰忍不住过去抱住那个小人:“不要紧的凌晨,我会保护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放心!”

 凌晨忽然抬起头,笑了。这个变态许诺给他未来,许诺给他他母亲都不能给的一切。凌晨微笑,慢慢松开身子,半倚在曾杰身上,仰着头,用凄凉美丽的眼睛撩拨曾杰的灵魂,他说:“来,做你想做的事吧。”

 曾杰愣了。凌晨笑:“忽然之间,我想试试那种事,是不是象你说得那么快乐。”曾杰表情复杂,半晌道:“现在不是时候。”

 凌晨道:“别太贪婪,你是永远得不到我的灵魂的,太贪了,会两手空空。”曾杰已换了宽松的棉衣,凌晨的手从衣底下探进去,冰凉的手指轻轻划过曾杰的身体,轻轻扣在曾杰胸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