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爱情,只有两个绝对真理,爱与不爱。衡量爱情,从来都只有两个绝对标准:爱与不爱。爱情这种东西从来都不需要有对错好坏道德不道德之分。有很多人都能明白这点,却有更多的人无法做到这点。

 正如所有人都倾慕纯粹的爱,却很少有人能爱的纯粹。人面临爱时,会不可避免几乎是宿命地给自己的感情背负上本不属于它的对错、好坏、道德的夹子,在诸多因子一起纠结搅拌下产生的爱情是复合体,却比原来纯粹的更揪心更蚀心也更销魂。

 爱情变成了复杂到让人恐惧到膜拜的存在。“这是从爱的历史成因来分析爱。”我戏对罗婷说。罗婷拿着遥控的手绕过我的另一只肩膀,蹂躏我左边那可怜的半张脸。

 “你真了不起,师兄。”我们一起仰头而笑。然后,她开始娓娓道来。整个叙述过程中,只有一个地方让我吃惊,最开始,是那个男人利用罗婷工作上的失误逼她上床。

 “他说他很喜欢我,虽然他并不帅,也不年轻,是那种人群里一抓大把的三十多岁的西服男人,可他真的又细心又温柔,有他在,我就觉得似乎有个绝对可以让自己依靠的存在,我渐渐爱上了这种让我幸福到晕眩的感觉,爱上了他…”

 罗婷转而问我:“师兄,你说这爱***是不是东西?”“真他妈不是个东西。”我紧闭的嘴唇淡淡地抛出一句。心有戚戚。之后,是像所有外遇故事一样,男人太投入被妻子发现,妻子大怒,丈夫大惊,家中大乱。一个男人,尤其是一个入赘继承妻子家业的男人,这种事无异于自寻死路。

 “我被他老婆在公司当着同事,当着他的面骂狐狸精,他任凭他狂怒的妻子对我又咬又踢,只是和别人一样站在门外看着…然后,第二天我还没见到他的面,就被公司开除了。

 师兄,为什么男人在爱情和名利的取舍之间会变得这么脆弱无力不堪一击?”罗婷伏在我肩上,似哭似笑:“他明明说过他是真的爱我…”

 似哭似笑,都是凄然。音响里不停地传来流畅磁性的男声。不要再想你,不要再爱你,让时间悄悄的飞逝,抹去我俩的回忆对于你的名字,从今不会再提起不再让悲伤,将我心占据让它随风去,让它无痕迹所有快乐悲伤所有过去通通都抛去,心中想的念的盼的望的不会再是你

 不愿再承受,要把你忘记…我静静地听着不停回放的歌,心有所感,突然问:“不知这世上这爱上了人的被爱上了的,是不是到时都会做出这样潇洒的忘记?”

 罗婷怔怔地盯着窗外的夜色,背影有些单薄。她也问:“师兄你认为这是种潇洒的忘记?”看着她的表情,我一下不知该说什么来回答。后来,我回想,至少,那时,我认为那是种潇洒。

 ***我敲开总裁室的门,把昨晚写好的辞职信默默地放在办公桌,我的总裁,杜御飞的面前。他瞄了眼,没反应。我也没说什么,鞠了一躬,正要转身朝门外走。

 “你这是什么意思?”他腾地从椅上站起,双手撑在桌面,冷静的模样顷刻荡然无存。“我想辞职。”我重复一遍。他把辞职信抓在手里,问:“我是问为什么?”我垂下眼睛:“我也想问总裁我有什么必须留下来的理由?”

 僵持了片刻,他声音突然有些软了:“你辞了这里,也总要找份工作,你能找到比这里有更好薪水更好坏境更高职位的工作吗?”

 “事实上我并不需要这么高的工资,我也不是一个很有工作野心的男人。”我淡淡地道“我希望总裁能准许我的辞职请求。如果你现在工作忙,明天答复我也行。”

 我走到门口开门,扭不开,用力扭,还是扭不开。一回头,看见办公桌前面的男人手里拿着的门锁遥控。我不由一愣。他的眼神黝亮得让人发怵,深邃得令我发慌。

 他定定地看着我,眼神中的那抹沉把我牢牢钉住。他放下遥控走到沙发上坐了下来,不再看我,整个身躯如同力气抽离般将头陷进手里。我走回来站到他面前。

 “有个问题,我想问你。”我知道他听着“你为什么要娶许嫣?”…“因为你欠一个人的人情?”他霍然抬头,眼神里满是疲累。我等他的回答。一眼不眨地望着他。牢牢地盯着,他那两幕深潭中的浅浅变幻。

 “欠的并不是人情。”他闭着眼笑了,比黄莲更苦的笑,与他简直格格不入。他缓缓地道,眼角眉间霎时尽是痛楚无奈。

 “我欠的,是一条命。”***“欠命是什么意思?”我觉得嗓子紧得发痛。他将头靠在沙发背,闭着眼不答,半晌却缓缓问我:“沈练,你知不知道看着别人为你命丧眼前的感觉?”

 我心怵了一下,耳中漾着他有些飘忽的声音“看着那些仿佛永远流不尽的红色液体从她的身体里流出,流到我的手尖流进我的手指夹缝…看着她的血沾满我的衬衫,一分一秒地感受她心脏的滞停…她的生命在我眼前一寸寸被吞噬。

 死的本该是我,不应该是一个5岁孩子的母亲…沈练,”他叫着我,脸上突然显出自我厌恶的神色。

 “我那时还太小,被那血腥吓住了,只是呆呆用手替她捂伤口…如果我当时不呆傻地看着,执意要送她去医院,说不定还能活…”

 我的心仿佛被拖入了一个奇异的空间,彻底静默了,完全失却想说话的欲望。…静默的空间突然响起了他飘忽如纱的轻语“小御,别怕…别怕…我们已经安全了…”

 他闭着眼轻声念着,毫无来由把我的心酸软了。“她一直很疼我,临死前都还一直安慰我,她没来得及见任何赶来的亲人,只叫了一声自己女儿的名字…”

 “…”“后来我看到小嫣,那时还很小,只是望着我傻笑,她不知道自己妈妈是被我害死的…她从小就喜欢粘我,长大知道真相后也只说感谢自己的妈妈救了我…从十二岁那年,我就提醒自己有义务完成她女儿任何我所能为她完成的愿望。”

 他终于收回脸上弥漫的飘忽柔软,冰冷干脆地笑了声,看着我:“因为我的命丛十二岁那年就不是我一个人的了。”他站起身,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默然望着窗外的世界,良久,对我说:

 “你说的对,你要辞职,我没有任何理由留你在这里。”我在他身后静静站了一秒不到,然后轻步走过去,突兀地障碍般堵在他跟前,伸手抚摸他脸上来不及散去的柔软表情。

 对,此刻的他是柔软的,而我喜欢的正是这样的柔软。我喜欢这万丈冰峦中绝无仅有地透出来的一尺温暖的柔软。喜欢到迷恋,迷恋到痴狂,痴狂到不可自拔。压低他的头,温柔虔诚地吻上那虽冰尤暖的唇。

 细细地用我热的舌一遍遍地缠绕,尽量输送我的热能,我这个完全为吻而吻的没有任何他意的吻,结束在他的双手中。预料之内的被他推开。他的气息有点乱,看着我不置一词,随后默默走回办公桌前。

 “你为什么一定要把自己防伪得这么严实?你知不知道,你认真说话时的表情很柔软?”我站在原地对他说,他完全不出声,即使一眼也不看我。

 “沈练,我已经无法让这种关系在我们中间持续下去。”片刻,他的声音传来,表情有些颓丧。我法宝用尽,再也别无他法。早应想到他绝不会开口留我。即便他真有过这种想法也会一秒内迅速把它掐灭。只是不到最后一秒,我仍然改不了人类喜欢痴心妄想的天性。

 …我走到办公桌前,拿起门锁遥控,对着门按了下,然后稳稳地放到他面前。“祝你幸福。”不舍,不舍,却不得不离开。可我必须离开。非为他的拒绝,而是,我势必会成为他婚姻的阻碍。

 正是看出这点,他不留我。能让他为我心烦,虽不满足却也无奈。我不想做喋喋不休纠缠不止的麻烦男人,更不想让他觉得我麻烦。

 他有他的商业帝国,豪门家事,还有一个系在命上的不得不去践诺的誓言。而我,只是个男人,能得他如此,已足够。我安慰好了自己,装着潇洒,走出门,不再回头。

 我和他的离开,我希望留给他的是一个潇洒远去的背影,而不是苦涩心伤的表情。***我的辞职经总裁批准,人事部审批,已经正式通过,手续齐全,只是按凌风一向高层人员离职的惯例,真正离职要等到年底工作总结会后,把我手中的任务完全交接干净才算工作圆满结束,到年底,还有一个多月。接下来我变得十分忙碌,既要努力整理手中账目,又要抽空提前另找工作。

 好在我已不需再按正规时间上班,每天做完自己手中的事剩下时间就可以自由支配,或回家或外出找工作,只是每天在拥挤不堪的公车中挤来挤去,头晕脑胀,还很费时,我捉摸着以后上班也用得着,便在旧车市场买了辆二手奥迪,也算没浪费我辛苦考来的驾照。

 如此忙碌了几周,和罗婷思瀚也只电话联系,某天在外面吃过饭开车回家,经过一家Pub旁暗黑人少的胡同口,正要转弯时隐隐看见前方黑处有几个人在扭打,我以为是道上的黑吃黑,少管闲事为妙,正要要转动方向盘,一声短促的求救声让我停了手。

 我把引擎熄了,将车灯猛地全开照着前方的人影。然后从车上走下,作势拨了3个号:“喂,老刘啊,东城人民路附近有几个闹事的,你去局里带几个人来…”

 那几人可能只是些小垃圾,当街行凶被外人撞见,本就心虚,没等我说完,便骂声喋喋地急急离去。我走近,将地上的人扶起,车灯映照下的脸半明半暗,我愣住。竟是他,那个总坐在钢琴旁的优雅男子。

 “你有没有受伤?”他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事。就着车灯,我看到满地乱甩的衣服,踏着脚印的衬衫,扯下的长裤,还有他脸上青肿的伤痕,我明白那几个人并非围殴。白净晶莹的脸上屈辱的泪痕尚未干,大概是在地上尽力挣扎,蹭破了好几处,在惨淡的光线下看起来令人生疼。

 我舒了口气,心理庆幸幸好我停了下来。把他扶进车里,开到了市区中心。“你还记不记得我?”我问他。他心情已然平静,看着我温和地笑:“当然记得,两个月前给我送花的那位先生。”

 “我叫沈练。”“韩清。”就这样,我正式认识了倾慕已久的钢琴美人。韩清这样不方便去医院,我便把车开回了我的公寓。他洗了澡,坐在沙发上,我端了杯热奶给他,又拿消炎水出来,他低低说了声谢谢,便让我替他轻轻擦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