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USE是一家独立运行的公司,在外界看来它有着完善而独立的运行机制管理体系,但实际上与凌风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但这点只有此时翻阅帐目的我才能一目了然。我忍住严重的眼睛胀痛,长时间地呆在酒店房间查帐,已经让我力有不及。

 正要合帐休息片刻,目光却因一行帐目被钉住,再也不动。这是一笔约一年前与凌风的交易。原来如此,难怪我一直觉得这公司名感觉上很熟…一周后,我漂亮完成任务回国。

 恰逢双休日,姐去机场接我,顺便把我带回的大包小包捎了回去,临行时还传达爸妈旨意这周末要我回家。

 从她挤眉弄眼的神情我大概可以猜到是什么事,当下也只敷衍着应了。拍拍空空如也的行囊,好,现在回公司,我这超级心腹部下要给老板汇报成绩了。

 “帐目收支有异的状况大多都出在发展部和预算部,缺口在两亿左右,我已经照杜总您之前的吩咐把那两个部的负责人撤了。这个是我整理的帐目审核详细结果。”

 我把足足有一叠书那么厚的表单必恭必敬地呈在我的老板面前,我的语气完全是公式化的,标准的下属对上司的口气。不是我故意如此,自上次宴会之后,他就没给我看过多好的脸色,冷脸冰眸,像要把我秒钟之内冻僵似的。

 那晚,我对在静无一人的水泥路上走了两个小时已没有什么感觉,唯一印象深刻的是头顶上那颗星。我望着它一直走,一直走,直到走出五公里以外的公车站,它依旧在我的头顶,寒寒地闪着光芒。

 那一刻,我对那抹似乎恒久都会绽放在头顶的微光有种近乎孩童依赖似的亲切,虽然它隔我几万星河浩瀚。我望向此刻办公桌前正坐的男人,那冷的眼凉的唇,正以一种刺骨的冰凉乘着光速飞离我身侧,愈距愈遥远。

 而他隔我只一张漂亮的办公桌。世间怎会有如此奇妙不可言的事。“杜总…”我在离开前想起一件事,虽已不重要,但心中疑团总要弄清才畅快。“那一千万你是转到MUSE帐上了吧?”一直盯着屏幕的男人握着滑鼠的手指微停了下。

 “你都查到了啊,”他头抬起,目光似笑非笑地打在我脸上,薄唇轻启:“不然,你还真以为你值一千万?”这话千真万确,半点贬低我的意思都没有,不过,也真够毒。

 “我当然不值。”我木着脸吐出这么轻轻一句。觉得心口那股一直憋紧的气开始向外界渗漏,也不知是身体哪个地方缺了道口子。

 “好好好,但,妈,我可不能保证一定能请动假。”无奈地挂了电话,头痛!自上次老姐接我时说这周末要我回去,家里有事,我当时只道能敷衍着过去,没料到老妈大人竟然亲自打电话要我请假。明天就周末,要请假只有今天。我将一些手边的工作整理一下,估计着近几天回要的顺手拿了交过去。

 走到秘书室门口,就听见里面分贝略高的说话声传过来,一看,总裁室的门竟少有的大敞着,秘书早已不知哪里去了。“许林,这事我不想再多讲。我要下班了。”

 “阿御!”我正觉这声音有点熟,就看见一人从里面冲出来,果然是上次阳台上喝咖啡的男人。看那一身装扮器宇不凡,典型的公子派头,他的朋友,这个许林,自然也非凡品。

 这个叫许林的男人顶着一张余怒未消的脸打量站在门口的我,忽然冷笑了一声,走转几步对着里面说:“阿御,你爱和他玩游戏我也无话可说,只是小嫣等你的戒指等了十多年,你亲口承诺的事可别忘了。”

 嘴里说着,眼光却睨向我,眼中的敌意不难读懂。我好笑。这位仁兄是不是把气发错地方了,这几句好像故意说给我听似的,他把我沈练当什么人啦。

 某人的情人不成?有上帝为证,我真的真的只是一个职责里多出一条偶尔陪老板上上床的助理而已。

 “小嫣的戒指我自然会给,我的事轮不到你来操心。”里面的男人大概不知道真正的听者已走出了门外。我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又不能。现在不请假明天就是周末了,我现在好歹是公司的当红人物,一举一动都要总裁亲自批准,人事部起不了作用。

 我看着手表,在秘书室门口站了约莫两分来钟,走上前去意思性地敲敲敞开的门。他坐在沙发上,手里夹了根烟。我有些惊讶,从来没看过他吸烟,也以为他不吸烟的。

 但更惊讶地是莫过于他见到我时的表情变幻,虽然瞬间转为冷淡,也难以掩盖刹那的不自然。我心里想,其实应该再等几分钟进来才对。

 “总裁,这是下几个会议需要的材料,我已经弄好了。”他抽着烟,示意我放桌上。我看着那缥缥缈缈的烟圈从手指与双唇间优雅地漫出,是一副足以震撼我的诱人画面。此时的他有一种深沉到让人落入绝谷置身山颠的惊心的性感。

 “总裁…”我知道现在不是请假的时候,但我不说不行。“我想从明天开始请半个月的假。”他不出声,有几秒我还真盼他不准这个假。***“我想从明天开始请半个月的假。”他不出声,有几秒我还真盼他不准假。

 “有事?”他吐着烟圈问。“嗯,家里有些事。”“回家吗…”他低声自语,起身从里面茶水间拿出个盒子,上面的油渍已被洗的干干净净。是上次装泡菜的盒子。

 “拿回去吧。”我伸手收了,朝他略微一礼“那我走了。”看来,他还真是喜欢我们家的泡菜了。回到家的第二天,我就被妈拖去附近的茶店相亲。我心不在焉,回家时连人家女孩子的脸都没看清,第一天、第二天,每次回家妈问起都说不中意。

 以至于第三天晚饭时,一向沉默的爸终于火山爆发。“这个不中意那个不中意,你到底要挑什么样的。

 你们现在年轻人讲自由,讲自由恋爱,好,你自己找,可你从大学到研究生,这七年你都干了些什么!你这个不孝子是不是非得等我和你妈入土了,你才肯叶落归根定下来。”

 爸发起火来素来可怕,年纪大了,哮喘更加严重,妈忙着劝解,帮他顺气,姐忙着收拾一桌的狼藉。我低垂着头僵硬地坐在椅上。

 “这些女孩家都是一些热心的熟人亲戚介绍的,人家也是好端端的大学生,有份正正式式的工作,有什么配不上你的?你以为年薪好多好多就了不起了?!”

 爸越说越气,手一直打颤。“老头子,练儿又没说他不要,只是这几个他不中意。这事虽然急,但婚姻大事也不能马虎。”

 妈一边轻声劝说,一边朝我使眼色。我舌头在嘴里乱翻跟头,只好硬着头皮说:“爸,前几天相的都不怎么中我的意,明天我再从相片里挑一个见面。”

 当晚,我从十几张相片里,跳了个看了顺眼的。看来爸妈这次不达目的是不会轻易放手。就近选了了家咖啡厅。

 相亲的对象就坐在我的对面,我低着头,清了下嗓子开口:“罗小姐,今天约你到这里来真的很冒昧,其实…我是个同性恋…咳…因为家里逼得紧,今天只好请你陪我演这场戏了。”

 我一口气说完,然后等对方反应。过了几秒,对面的人说:“那还真巧,我也是同性恋,被家里逼着来的。”

 我愕然抬头,心里正想着这年头怎么啦,对面的女孩噗哧一笑,声音突然娇若黄莺出谷:“师兄,你竟然认不出我了?”

 我睁大眼凝神细看,一头亮滑柔顺的披肩发,漂亮大方的鹅蛋脸,完全一副时尚女郎的打扮,哪里还有当时学校时清纯朴素的模样,就与那天照片上也感觉不同。我张了张嘴:“你是罗婷?”

 罗婷抿嘴一笑:“是我啊。”“你…”我不知道下一句该说什么。她啜了口咖啡,轻松地说道:“我就知道师兄你会用这种理由拒绝。”

 我苦笑,本以为只是个不相干的陌生人,却碰到了同学时代的师妹,不过既然话都说出口了,也不能退缩,何况事关别人幸福。

 “我真的不是在开玩笑,”我看着她“罗婷,我真的是同性恋。”罗婷只愣了不过一秒,转而笑着喝了小口咖啡:“其实我早猜到了。”我惊讶:“你早猜到了?我表现得有那么明显?”

 “若喜欢女人,师兄读书的那几年就该谈了,你可不要说没你中意的,我们学校可是出了名的美女无数。你当年不仅拒绝我,听说别系的系花对你暗送秋波,你也不理不睬的。”

 “说得我好像帅到天下无双宇宙无敌似的。”我苦下脸,完全不知情,当年我有那么受欢迎吗?罗婷咯咯地笑:“事实上,你们那几届研究生里确实没有比你帅的啊。”

 我脸越发硬了:“那是因为他们不是三十多岁的老头,就是实在塑到不行。而且秦思瀚就比我要帅。”我找了个垫背的。“他是公子哥儿,傲得要命,谁敢吃饱了去做无用功。”思瀚傲?“我没觉得啊。”“他是和你要好才亲你。”

 我看着罗婷,上着淡妆的脸上,已不复当年忸怩着送我东西时的娇羞清纯,多了份进入社会的历练。“罗婷,你变了些。”我看着她轻声道。她愣愣地,脸上表情复杂了几秒,随即只过滤下几抹恹恹之色。

 “女孩若真出了社会,想不变都很难。”这话我听起来有些不是滋味,当年我虽拒绝了她,那场景却一直留在我记忆中,如一副浅色抽象画,蕴着一种纯洁,一种美好。而今却感觉有种变质变味的东西渐渐渗入那种美好之中。罗婷一扫以往的腼腆寡言,聊得很开。

 她说她大了家里逼得急,想找个凑数的堵堵家里人的嘴,随便的人她又不愿,不如我们戏先做着,等各自找着合意的了再说,于是我们各取所需臭味相投,一拍即合。

 第二天我就带罗婷回家,表示我同意,爸妈自然高兴,加上罗婷人漂亮,又是我以前同校的师妹,旧相识,知根知底,更让二老喜上眉梢,恨不得我们一天见面一天结婚,第三天就生出个胖小子来。

 不过,这件事总算告一段落,我终于遇上个对眼的,到底安了爸妈的心。罗婷顺应爸妈的请求,把休假提前,和我“培养感情”解除危机放下心中大石,畅快之极,和罗婷四处游玩。女孩子玩,无非是逛街吃饭看电影,罗婷说很久没人陪着给她的衣柜进货了,于是我们逛了三天街。付钱时,我说我付吧。她点头,是哦,你现在是我男朋友,不过你有钱吗?来来来,家私清点盘查,沈练,你目前工资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