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眼已看不清任何东西,也看不清他,因为此刻,他的唇在我的唇上,他的脸贴在我的脸上。一通吻毕,他放我喘息,开始用齿尖咬我的耳垂。

 “我真的很奇怪…为什么平时在办公室你会这么不同,明明你就…”他突然不说了,专心啃我耳朵。原本我颇有身为行政助理的下属职责感,能以平常心对他,至少在公司内如此,可现在他居然随时随地可以在办公室上演热情戏码,我已严重意识到自己很快就会沦为他养的狗。

 晚上,又和他缠了一晚,最近频频蒙他召唤,他技术越来越熟练,动作力度越来越大,越来越缺乏某种温柔元素我才知道人纵欲起来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虽然也只不过被他连续做了两三次,却被他的勇猛弄得筋疲力尽腰酸背痛。

 从来没有的黑眼圈也隆而重之地露了面。见我这样,他大方地答应了我一周的假…我这个助理,不是被成堆工作累倒,而是被老板做得趴下的。

 进凌风半年多以来,从未享受过这么美好的长假,我预支了这半年的工资,竟有十万之余,这才真正体会到了高薪人士的优越感。很久没回家,二老似乎又苍老了不少看了不由一阵心酸。看着拥挤的三室一厅的老式房子,我心中计划明年买房。

 以我现在的薪水标准,分期付款应不成问题。可二老心中所虑和我心中所想的事显然不能划归同一区域。

 晚饭时姐下班回来,一家人静谧和谐地围着小饭桌吃饭。我说我现在薪水不错,姐听了果然很高兴,她一直希望我这个弟弟能有所作为,成为真正能扛起家业的男子汉。

 “看吧,我就知道小练当初刻苦读书是对的,不然白白牺牲了那么多钓女朋友的机会,那就实在太不划算了。”

 我心中知道要糟,姐,你这个大嘴巴,快给我闭嘴。果然慈眉善目的妈首先开腔,练儿啊,你怎么到现在都还没谈成女朋友,读书时没时间,可是现在你都在大公司找了份好工作了,应该考虑这终身大事了吧。

 老人家想了想忽然面露喜色又说,对了你们公司那么大,应该有不少很好的女孩子。我停下手中的筷子,抬头看,妈正用热切的眼神期盼着我,而一向成稳持重的爸虽没说话可那投向我的眼神分明与妈同出一辙。

 于是我一本正经的解释:“爸妈,你们有所不知,大公司的女孩确实都很不错,可她们一向眼高于顶,挑人既要挑长相又要挑学识,更要看家当,而且娇小姐脾气也难得让人侍侯。”

 我夸张了点,爸妈不喜欢娇气的媳妇。好不容易回家一趟,却生出一心里的郁闷,哪儿也没去,只在房里躺着。爸妈都以为我工作累了不打扰我我一个人在安安静静地在房里默默烦恼。

 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这样急切盼望我早生贵子他们孙儿得抱的爸妈,要知道自己儿子根本不爱女人,会伤心成什么样我不敢想。

 上天生就我注定要做个不孝的儿子,我长长地毫无顾忌地叹着气,想到了那个高贵得并不适宜在我这个小小蜗居里思念的男人。刚一离开就已思念,还真是我最不乐见的事。自己是个感情很硬的人,不易动心,但一旦动心恐怕就很难平静了。

 这相处的半年我一再用少的可怜的理智束缚着自己,可最近我感觉自己和他之间那种气氛变了,一种我尽量维持的限于老板和下属债主和负债人之间的平衡变了,我不知道是我们之间的谁首先破坏了这种保护我的平衡屏障。

 想起最近做得频繁的几次,他都是卖力挑逗,似乎一心一意想看我神志迷糊为他疯狂他才肯鸣金收兵。

 富家公子果然多多少少都有些怪异癖好,不由连连摇头。在家魂不守舍地呆了三天,把家里一些七七八八的老古董扔的扔卖的卖换上了新的,总算稍微尽了些人子的孝道,第四天,我把预支的工资大部分交给爸妈,只留一点生活费。

 早早吃了中饭,我便搭车返公司。出门时妈给我塞了大包自制的泡菜,说让我带到公司吃,还叮嘱我别一个人偷吃多分给公司里的同事。说起泡菜我是很喜欢吃的,但基本上只吃自家老妈的独家密制,上学时一月一包全寝室抢着吃吃了抢。

 我坐在车上笑,泡菜怎么可能上得了凌风那些大家闺秀商界精英的口。到公司下午三点半。走进大楼发现比平时光线暗了很多,一探听之下是全城刚刚停电一小时检修,公司的备用电频只能供所有电脑,不必要的照明及其它全部切断,也就是说电梯没电。

 就是说我要从一楼爬到三十九楼。一咬牙,我一楼层一楼层地往上爬,都到了这里了,难道还回去,何况,我从来就不是个懂得在困难面前却步的人。是真的很想见他。反正就当好久没做过的跑步训练,我甚至还自己鼓舞士气计时一路小跑上去,三十九层,耗时二十八分钟,到时,我已筋疲力尽汗湿重衫。

 进自己办公室休息几分钟,洗把脸整理了下自己的东西,然后又把那包老妈特制的榨菜拿出来,看了看,拿出食盒分出一些放柜里,剩下的依旧包好扎紧,然后左手提着榨菜包右手随便拿了份不重要的文件往总裁室。

 秘书室那美丽精明的秘书不在,不知又去哪里了。习惯性地先按门铃,几秒之后反应过来没电,动手敲门,很久都没反应。就此离去又不死心,当下手腕一扭,墨绿色的琉璃门把竟轻易被我拧动。

 办公室只亮了桌上一盏小小的灯,没人。泛着淡淡木香的办公桌上整齐有序地放着笔记本、电话及几页纸张。我把手上东西往桌上一放,四处张望。会到哪儿去?正以为没人时,一声大大的张狂笑声传进我耳朵,声音自茶水间后面的阳台处传来。

 “不会吧,你真的用一千万跟他上床?!”走近,茶水间的玻璃门敞着,接近五点时分的阳光斜斜地打进极粗的一束,透过厚厚的玻璃,仍是固执地打到对面桌上那一套漂亮高雅的咖啡饮具上,剔透的艳黄。封闭式的阳台上,两个男人正愉快地享受着三十九层的阳光大餐。***

 他的身边坐着一个背影陌生的年轻男人,两人都背门倚桌向着太阳而坐。桌上的咖啡杯已浅了一截,显然聊得很是契意。“可怜那个的家伙,被你一吓一逼,莫名其妙地就接受了那个莫须有的一千万,阿御,你还真会折腾人。”

 我静静地退到门外。嗤嗤的笑声接着传来:“阿御,你还是一点没变,连玩个游戏也这么有气魄。可你还和他上床了,我们一起十多年,可从不知道你还有这个嗜好。”半晌没声音回。

 “他到底是什么目的?竟然敢跟踪你,难道真是秦震宇派来的人?”一声轻微的嗤鼻:“秦震宇怎么可能幼稚到派这种一目了然就可看穿的人…”

 “莫非…那家伙竟真的对你有意思?”阳台上起了似乎听见什么不可思议的笑声。“阿御,你果然是回国闷在办公室太无趣了。我猜,你一定把那个家伙调到自己身边,让他在自己眼皮地下不停地晃悠,看他战战兢兢不知所措的表情聊以解闷,谁叫他那么胆大敢偷看你还心怀不轨。”

 不知想到什么,阳台上那帝王般的男人竟低声笑出来,一字一句都带着玩味:“他那种表情确实很有趣…”“不过阿御…你真的就为了解解闷耍耍他而故意用一千万套他?在我印象里你可不是这样的人哦。”

 没有回答。一声明显你多管闲事的不悦冷哼中,我出了总裁室的大门。张秘书已经回来了,见到我很惊讶,咦,沈助理,总裁不是说给了你一周假吗,我朝她点点头,不记得笑了没。

 走到外面,发现电梯间的灯亮了,来电了。我走进去,明明平时感觉很平稳的电梯,现在却只能让我感觉它在下坠,被一股极大极强的吸力拉着,拖着我的身体一起下坠,无休无止,想要坠入无底的未知的完全黑暗的异空间。

 在封闭狭小如盒子似的金属空间里我突然揪紧心脏感到一阵巨大而难以消退的恐惧。下到一楼,走出公司大门,突然想起自己办公室里还有些东西没来得及整理。

 走到楼梯间又退了出来,算了,反正也没什么重要东西。走着回去,天黑了,走进自己公寓时才发现自己脚很痛,大概连着先前爬楼的份也痛在一块儿了。

 坐在床上,麻木的思维活了,之前所听的话语铺天盖地朝我脑中涌来。我思索,果真还是高估了自己,到底这只癞蛤蟆即使只远远看着还是惹人嫌了。

 所以他设下陷阱让我跳,故意把我调在他身边,让我在他的注视下惊惶失措在他的西装裤下畏畏缩缩,匍匐在地常跪不起。

 他让我剥个精光光着屁股在他面前表演,如同小丑猴子,看着我在他面前丑态毕露痛苦挣扎,他会有快感会很有趣会快乐无比。

 我的激动我的惊慌,我的爱慕我的心动,我的嘶叫我的高潮,在他眼里都是一幕束解无聊的小丑剧…一出花上千万买来的小丑剧。

 我曾乐观地以为自己多多少少有称得上他床伴的资格,原来我没有。我只是个他花点钱买来以供消遣的小丑。小丑而已。望着书桌上的相框,那是大学毕业时的单照,人很瘦,眼角遮不住熬夜看书的血丝,但笑得无比灿烂,即使充血的眼睛依然神采奕奕,那里面闪动着不为人知的梦想与秘密。

 三年了…杜御飞如果你需要,我的时间我的生命我的身体我的爱情甚至于我的自尊,都可以给你,但,你不能玩弄它。即使你,也不能。第二天,我去人事部递交了辞呈。***

 我的辞职手续办得平静无波。半年工资我已预支大部分,剩下那些就权当给公司的补偿,我是自动离职并非公司遣退,不可能有遣退费,公司不追究我的违约金就已经很不错了。

 我在那小小的单间公寓里蜗居了两周,到第三周蜗居开始时,来了个意想不到的客人。秦思瀚,我昔日的同窗,秦氏的独子。打开门,他和着冬日的阳光走进来,首先给我一个大大的拥抱:“沈练好久不见。”

 快到圣诞节的日子,天气却仍然好得让人不愉快,若是适时应景地下下雪,让情人们约会之余多点皑皑白色中散步的浪漫,也是件乐事。

 坐定之后他开始皱眉:“这么好的天,你不出去溜达溜达,沈练,你会发霉的。”他不问我如此这般大好光阴如我这般有志青年为何大白天呆在家里不去上班,反倒说我没去街上四处晃悠透气,当真是世家大公子德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