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川,高兴么?”他笑着,闪烁的眸子里洋溢着戏谑的喜悦,将我揽进怀,在大庭广众之下狠狠地咬着我的耳垂。
妖魔的声音在别人听不到的情况下传入我脆弱的脑神经“江川,今天是值得庆祝的日子,我们又在一起了…不过,这次我不是你的主顾,而是你的老板。”***他问我高兴么,我应该高兴么?如果我需要对他高兴,那快乐就不是同等的定义了。
我以后已经会将‘高兴’定义为:恐惧、无奈、绝望、无助、悲惨、委屈…要我将所有会用的贬义词放在一起,我都不会觉得太夸张。
他有什么能力能一而再再而三的骑到别人的头上?在我傻呼呼的以为新生活即将开始时,他又这样悄无声息地潜入进来。
假装成别人的上帝,却干一些撒旦都不齿的行经。从一名在我身上尽情发泄情欲的‘主顾’,转身成了我的老板,掌控我赖以生存的经济命脉。
他洞悉我的一切,知道胆小懦弱又爱敛财的床虫决不肯放弃这份工作,尤其在破天荒的被提拔之后。我想笑,以慰藉我疲劳不堪的心神,可一笑,鼻子眼睛就酸的要流水。
大概是太干涩了,我太久没有那么‘高兴’了。他的恩宠理所当然的滋润了我龟裂干涸的荒地,在众人伏首称臣的叩拜前,笑若灿花,美丽异常。
“我很高兴,”我说着,他伸过来手,亲昵的擦去我‘激动’的泪水。我目睹一双冰窖里衍化出的冰蓝眸子将一个可怜虫的心脏层层撕裂,还面带微笑强颜欢笑。这有什么难呢?我不是做到了么?和他预期的一样拜倒在他光鲜笔挺的西装裤下。
为了这句话,我得面对周围充斥着虚伪的奉承和真实的不屑。在那被上任主编撑得宽大扁平的皮椅上如坐针毡,我抬眼,斜对面老板的房间正在重新装修,房间里凌乱不堪,和我此时的心情有的一比。
林霈榆悠闲自在的窝进了总经理办公室盘踞着,见我不小心瞄到了他,向我招了招手。我左看看右看看,几十双‘关切’的眼睛等待我进入那道神秘的门槛,想象力透过他们的双眼散发着五彩缤纷的光芒。他们将霈榆神化,再加上我这个丑陋的配角,一出精彩的好戏仿佛已经在他们心里拉开帷幕。我认命地走了过去。
“房间还没弄好,我就不叫你坐了。”他将长长的双腿搁在三四米长的桌上“怎么样,这些天过的很逍遥罢,看你脸色挺红润的,以前只能在床上看到你这妩媚的模样。”
门正大敞着,玻璃的落地窗,无数的惊讶目光及同事们掩饰不住的低声尖叫。我看着他,他就这样浅笑着折断了一根即将枯萎的稻草,一点机会也不留。“托您的福。”他听见这样得体的回答也是一笑,得意之色尽显无疑。
“看你…我也知道你挺高兴的。怎么样,打算怎么报答我?”我早被他贬得一无是处,还有什么能拿的出手的东西作答谢。“如果您希望我您舔的鞋子,那…老板您不妨可以在您鞋底镀上一层金,我相信我会做的令人满意。”
他听着,手背撑着额头低低地笑着,我已习惯了他嘲讽蔑视的笑容,默默地转身走出他的办公室,将那一道道鄙夷的眼光丢在脑后。
这么快就落幕的演出令观众不满地发出唏嘘声,紧随身后。人人在背后戳着我的背脊梁,用‘无耻’二字概括我的表演。下班回家,一头倒进了床里。无力感扩散至全身,疲惫兴许是太紧张的缘故,胃又开始阵阵绞痛。
只要一遇到林霈榆,疼痛就会接踵而至“呵,真是灵验。”自顾自笑了笑,抹掉冷汗。爬起身想去冰箱里寻点牛奶暖暖胃,可一打开,发现里面空空如也。
好罢,我认命了,今天我还有什么能不认命的。抓了点零钱,我套上外衣,出门去楼下买点东西。
脚刚踏出门口,一辆眼熟的跑车横在我面前,在这种平房里会出现这种高档车辆实属相当罕见的情况,尤其车边还斜靠着一个身体欣长的英俊男人,若有所思的盯着脚面。
“唐漱石?”我低低的叫了声。他也是一惊,手指间的烟掉在了地上,见我疑惑地瞧着他,尴尬的咧咧嘴。“真巧啊…”我慢慢踱步过去。他双脚间范围内的地上烟蒂已经堆成了小山,似乎罚站半天了。
“来找你喝酒啊,猜你也不会那么赏光,想说得找个借口,结果一想就想了半天。”他故作委屈的说“你要出门?”我突然想起了自己可怜的胃,点点头“是啊,想买点东西充饥。”他双眼一亮,优雅的笑着打开副驾驶的车门“我有这荣幸和你一起吃饭么?”
看了看他!亮的车,再打量他的行头,这人不管怎么看,都是镀了金的人物。他出现在此就是个惊奇,再和我这样穿着廉价衣服的平民在一起,竟然一点没有自觉是在暴殄天物。我摆手“你这打扮是要去参加维多利亚女王的晚宴罢?”
我指了指自己随便的衣着“我要去买菜了,再见。”“哎,等等!”他小跑过来拉住我胳膊,任我左摇右晃也甩不开“好歹也是有了肌肤之亲的,你那么扭扭捏捏不怕别人笑话?”
他嘿嘿嘿的说着,就是不肯松手。我重重地一甩,脱开他的纠缠“唐先生,请你别胡闹了。”我难堪的回避着路人的目光,在公司里已受够了被人指指点点,不想回家还得受到这种待遇。
他沉默的看着我,叹了口气,又将车门关了起来。钥匙套在修长的手指间晃着圈儿。“那,你欠我的东西怎么还?”
我一愣,猛然想起那天的狼狈遭遇下没大脑的承诺,心里一阵激荡。他哪壶不开提哪壶,知道那块儿地方是我的痛处就偏要往那儿狠戳一刀,看我难过的表情就象过节一样高兴。
这种恶劣的嗜好果然不是只有林霈榆才有,有钱有事业,什么都有了的家伙们全都有这样的劣根性。因为除了欺负人,享受别人在困境中挣扎的痛苦之外,他们再也寻不到其他的乐趣了。
我见他有从容不迫的好修养,冷冷地甩出四个字:“过期不侯。”他耸耸肩不以为然,‘哔’一声将车门上了锁。
“你今天甩不掉我了。”看他说话那语气,我咬牙,自己没本事当街唾骂他,因为他还不算踩到了我的猫尾巴,不足以我毁坏自己老实人的形象以高大他光辉的姿态。
我固执的往便利店的方向走,他跟在我身边。从我走进便利店,挑选完些口粮,又付了帐再走回到楼下大门口。
路人就瞧见一个傻呼呼的平凡男人提着大包小包的粮食,后面跟着一个身材修长的大少爷,一路贼眉鼠眼的冲我抛媚眼。
“你要怎么才肯离开?”我停在楼梯口,不想让他跟着我一起上楼去。“让我请你吃饭。”说的真是简单“光吃饭就行了?”他点头,看起来很是真诚。我这人就是这样,心肠软,也承认无声的请求永远都是最容易打动我的。
我将一塑料袋丢给他,他急忙抱住,呆呆的望着我。只有这个样子还算可爱的家伙,我那简陋的屋子永远不欢迎高高在上的大人物。
“如果你肯赏脸的话,上我家,我做顿给你,就当谢谢你那天带我…”他露出优雅的笑容,绅士的接过我手上所有的物品,边摁住电梯“我非常荣幸。”
我边淘洗大米,边用忘乎所以的惊讶目光愣愣的瞅着身旁如一级大厨翻炒着水晶虾仁的唐漱石。那姿势,潇洒的一抛,各个裹满水晶光泽的大虾仁在半空中飞旋跳跃,再一个个听话的落回炒锅内,反复几次,我已经被迷的目瞪口呆。
一只手伸了过来,关掉我面前的水龙头,又替我阖拢下巴,好笑的捞了把泡在水池子里的米粒“都水漫金山了,瞧,你打算先喂饱下水道么?”
我微涩的别开目光,收拾起‘残局’,用一种自己都想不到的怀念的声音低声说道:“我爸…我小时侯那会儿,他也常炒虾仁给我吃,那时候都穷的家徒四壁了,他也总惯着我…”
我突然急刹车。唐漱石的讶异还比不上我的,我、弄不懂自己怎么会对一个陌生人说些落满灰尘的往事。
‘爸’这字眼,近二十年都没提过,压在心底仅存美好的地方,舍不得多拿出来,因为怕叫醒了天上的爸,怕他看见我这副德行。
他疼在心坎里的儿子,如今半脚踏在地上,半脚跨进地狱,活得不伦不类。一双大手温柔的搓着我的头发,我嘴一瘪,鼻子一酸,差点哭出来。赶忙逃之夭夭。一个人傻傻的红着眼眶坐在旧沙发上发呆,不一会,厨房里再次响起的炒锅声。
从这儿虽看不到厨房的情景,我却仿佛瞧见了父亲生前边微笑着边哄我写功课,自己在狭小的厨房里受着油烟的‘熏陶’。那时候家里用的还是煤球炉,烧出的黑烟将厨房也熏的黑糊糊,就别提父亲了。
唐漱石烧完菜,走了出来,双手在围裙上抹了抹,坐到我身边。想安慰我什么,又无从说起,自个儿在桌上摸了包烟,叼了根点上,打火机劈啪几次都打不上,我自茶几里摸出包火柴,划上一根给他点上。
他盯着我瞧,直到我将烧得差不多的火柴丢入烟灰缸。“你父亲吸烟么?”“不吸。”哪儿有那个闲钱,养家糊口都来不及。看他大少爷样,估计我小时在生炉子换煤球那会,他连煤球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呢。他哦了声,回头说“这就好,你以后看到我烧菜可别喊错了。”
你得了罢。我哼了声。他又咧着嘴贼笑,活脱脱一个大孩子。小小后记:哎呀…最近得到很多大大们的鼓励和支持,小V感动的在办公室里傻笑发颠,偶已经顾不上别人的白眼了,高兴呀高兴!所以,偶会认真填文的!所以…要慢慢来…***
和他还算轻松愉快的吃完了晚饭,我摸着滚圆的肚子,眼还瞟着那吃剩下的红烧洄鱼。这鱼肥而不腻入口爽滑,他烧的相当入味,浇汁又甜甜鲜鲜,好吃的掉眉毛!“你还吃的下?”见我点头,他直摇头“泔脚桶。”
抽掉我握在手里的筷子,夺过那盘鱼“好了,别吃了,留着明天你微波一转还能当新鲜的吃。”想想也是啊,就不趁一时嘴贪,明天还能照样享受美食呢。
“想不到你居然会烧菜还烧的那么好吃。”我啧啧称奇。他好不得意“我留学那会,除非自己做,否则只能天天吃些垃圾食物。”留学。多美好的字眼,让人憧憬向往又羡慕得不得了。想我那会,能勤工俭学熬过四年大学已经算是个不小的奇迹了。他见我不做声,也不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