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身边侍卫首领刚要开口禀告,我立即抢上前一步,先行拱手朗声说道:“微臣因未得知会,一时匆忙,致使例宴来迟,望皇上恕罪!”

 话一出,想要离开的人纷纷站住了步子,席上又是好一阵静默,我微抬头看向前方,皇上仍维持着之前的姿势注视着我,没有半点开口的意思。

 而坐在皇上下首的皇贵妃见此情形,立刻站了起来,力持镇定地说:“叶华容何罪之有,这里本就是我们一群女人随意聊些家常的地方而已,华容初晋升,想必有些事情还未很清楚,才会误会而来,以后慢慢学起来就好,毋须惶恐。”

 真是好威严的态度,我微微一笑,见皇上不打算干涉的样子,便径自站了起来,在一众女子低呼声中,悠然缓缓走过汉白御道,迎接着她们或艳羡嫉妒或鄙夷惴度的目光,脚步停在皇贵妃前。

 “皇贵妃此言差矣,这夜宴会既是祖宗传承下来为后宫和谐之用,叶岚身为三品华容,也就是后宫一员,怎可有违祖训,不来出席?还是说,祖宗有定下规矩,我等华容是被排除在外的?”

 “这…”“当然,叶岚出启祥宫时候未久,况且宫内又已数十年未有过华容,大约负责之人也不清楚,疏忽在所难免,所以叶岚今日知晓后立即赶了过来,不想还是耽误了时辰,下次叶岚定不再犯。”

 “可是这似乎于礼…”“皇贵妃就不必为叶岚太过操心了,叶岚只是来见见场面,顺便认识一下各宫里的人,也不敢劳动大家,只在这里为叶岚随意加个小位便可。”

 皇贵妃的眼中刹时射出不敢置信的利芒,因为我所指的位置,正是她与皇上之间两席之间的空处。“这怎么行!皇贵妃是这里品级最高的妃子,才有资格坐在皇上的右下首,你凭着什么要求坐到她上首!”

 一个女声已尖锐响起,旁边隐有低附之声。我看过去,原来说话之人正是那个曾经看我极不顺眼,还在皇上面前进过谗言的喜妃,我冲她一笑,看她以戒备表情瞪向我,才和气说道:“喜妃娘娘怕是误会本君了,若是真要按品级资历排位的话,岂不要劳烦很多人为本君挪位?这样子,好好的宴会就该被扰得失了兴致了,要本君如何过意得去,这边的空地还算大,随便为本君加个小桌也就是了。”

 “那、那你可以…你…”眼看她又是暗怒又是无话可说,我面上笑容愈发和蔼,想来她也不敢说出让我坐到那些贵人、答应们的下首末席去那种话来。

 一边的皇贵妃看形势发展得更加不利,转身向那上席之人问道:“皇上,您看这事情要如何…”皇上瞟了一眼对他投以求助眼神的皇贵妃,又扫视过庭上所有人,最后将视线落在了我身上,似研判,似玩味。

 我毫不回避地迎上,但隐藏在披肩之下的手已被指甲捏得刺痛。如果,如果他当日对我发泄而出的话确是出自真心,那么今日看到这样的我,他便不该恼怒,而该满意才是。

 我能赌的是什么?此时深深意识到,无论我如何准备,如何应对,最后的成败也只能取决于他的态度。

 或许我本来在赌的,就是这个吧。半晌,他微微坐正了身体,缓慢张口,声音平和“罢了,就依叶华容所说,给他看座吧。”

 我的心陡然像从崖顶坠落一般放了下来,口中终于暗呼一口气,才发现刚才竟紧张得一直屏住了气息。旁边立刻有伶俐的奴才张罗着移了一张小宴桌过来,置在皇贵妃的桌案前方,空隙本就不大,那已是离皇上再近不过的距离。

 看着我撩衣在位上坐下,不要说满座妃嫔面上妒恨难掩,连一贯雍容的皇贵妃也已煞白了脸色,紧紧盯着我所坐的位置不放。

 小小一块地方,并没有什么重要,但它象征着每个人在宫中的地位,是以,她不可能甘心被我今日硬抢了这场风头,但金口已开,任她再怎么不甘,也只能忍耐。

 自今日,再没人会把我这名华容看得无足轻重。状况既定,宴席重开,然而席上众人已失了原先的心情,虽对着佳肴美酒,也都只能强颜欢笑。

 笙歌燕舞中,张善靠到我的身后,低声说道:“皇上刚才吩咐了,命华容今晚到养心殿侍寝。”我转头看向左首,皇上正举着双耳玉杯饮酒,察觉到我的目光,与我对视一眼,微微挑起唇角。

 我连忙低下头,却无法制止颊上泛起的如微曛一般的燥热,只随意向张善点头答了一声:“我知道了。”***一场暗潮涌动的宴会终于结束,九五之尊的皇帝率先退席,不胜威严而去。

 留下的满座丽人渐次起身,有那气度不够的,临走前便遥遥给了我狠眼,尤以喜妃为甚,几乎可看到她头上怒气蒸腾,我只当做无视,也有那修为深厚的,还能对我抱以和颜悦色,倒令我留下了些印象。

 出了储秀宫,门口已备着黄顶软轿,极面善的公公见我出来,立即掀了轿帘躬身迎我。左右仍有未离去的宫人,看着那轿子的眼神直如火烧一般,我也只好承着如此的滚烫妒意坐入,让帘布挡住了外界的纷样目光。

 妖容惑主吧,大约她们是要做此想法了。若说对她们的看法全不在意,那是自欺欺人了,不过人在宫内,本就身不由己,况且她们并非我重视之人,如此一想,也就略微宽怀。

 没多长时候,轿子便放了下来,原来已到了养心殿。今次不同往日,我被公公循着规矩带到隔间先行沐浴受检,却没有要求换下衣服,仍是穿了赴宴时的一身,便被带向后殿梢间。

 走在廊上,心中有些忐忑,并不是担心皇上对我会有何怪罪,只是想到他席上的一笑,怎样也无法克制住紧张之感。

 不知为什么,我可以感到,他刚才的笑,不是惯常的那种温文而不具真意的笑容,而是因为他心中真的十分愉悦。实在难得的紧。步入寝间,一眼便看到皇上正坐在桌旁品酒,说是品,用的只有鼻端,那闭目凝神的陶醉神情,几让人以为杯中盛的是王母瑶浆。

 “来了?先过来坐吧。”听到动静,他望了过来,挥手命公公退下。我走到桌前站住“劳皇上久候了。”如此近距离地看他,才发觉他比南巡初回宫时消瘦了,脸上有着掩饰之下浅浅的疲惫,不是如此接近竟难以发觉。

 “你的礼,永远是这么多。”他听后竟笑了“见到朕就定是句句守礼,不高兴的时候也是这么一副恭恭敬敬的样子,只有这种时候才会说话多些,不然就总是沉默。”

 我的心微颤一下,又是那种笑,还有这些话,今晚的皇上隐约有些与平时不同。“皇上,您是不是…醉了?”

 “你看朕像醉了?一杯未喝的人也会醉吗?”他抬首对上我,眼神清清澈澈,果然不见丝毫醉意。他突然伸手拉我在圆凳上坐下,这一拉扯间,我才注意到他已褪下了外衣,身上只着浅黄暗纹中衣,头发也散披在肩上,与我一身严谨恰成对比。

 “叶岚,无论你此时对朕是何想法,怨或不怨,朕今日看到你肯出现在储秀宫时,确是十分高兴,这是朕的真心话。”

 他拍了拍我的手背“不过此时朕不想费神劳思在那些争斗阴谋上了,你也暂且放松下身心,陪朕小酌几杯好吗?”

 他这样诚挚恳切的态度,竟别有一番让人难以拒绝的效力,连之前种种一时间也变得不那么重要了起来,我捧起桌上白玉酒壶,将另一只酒杯添满“…皇上请。”

 酒是冰过的,极镇喉,觥筹交错间,我与他随意闲聊,或诗书,或食酒,甚或一草一木,惟独不曾提起半点有关朝堂后宫的话题,大部分时候仍是饮酒,片言只语,过脑即忘,却是难得能在我们两人之间出现的和谐。

 转眼壶底将现,他突盖住了我欲举起的杯沿,待我讶异抬首时说道:“朕想向你道声谢。今日朕能得如此舒心,多亏了你。”他话未说尽,意思却已明了的很。

 身为天子,很多时候不能向人示半点软处,无论是因天家威严还是防范泄密,有些事情只能自己知道,寻遍后宫也无可说之人,未尝不是种极大的寂寞悲哀。

 他为常济一事,想必操劳至极,表面上却仍要若无其事,多年计划,也不知能告与几人知晓。心下自嘲,我竟真为他设想起来了,自顾尚不及,这人的心思手段,比我强了不知几倍,哪里需要我来担心。

 只是此时真是看不出来的,看他那仿若落第书生遇故知的样子。“呃,皇上高兴就好。”不是有这样的话,皇上的福祉,就是天下万民的福祉?权当我为百姓谋福也罢。

 “此话当真?”他突然拿了晶亮的眼眸看我“…那爱卿少不得让朕再高兴一些了。”说着他就站起身,一个打横已把我抱了起来。我惊呼,反应过来后又立刻收了声,哪有来侍寝的人反而吓得乱叫喊的,若让外面的奴才听到岂不耻笑。

 他的动作极迅速,刚把我放到龙床上,手已伸过来挑我的衣带。虽然已不是第一次同床,但终是有些尴尬,我连忙按着他说:“该是我自己来就好…”“一早就想说…你这身打扮实在漂亮得紧,用的心思不少…”所以让我一直穿着过来,然后现在好脱了去?唉,皇上要讲究这等情趣的话,除了配合还能如何,只好索性仰躺下任他摆弄。

 也不知他用的是什么手法,轻轻巧巧便将我衣物除得干净,纱褪带落,人也随之覆了上来。细细碎碎的吻伴着落下,从额到颈,小处也不放过,如搔痒一般,我闭合着双目,注意力落在眼睑上因烛火未熄而产生的斑斓光晕上,尽量放松着身体。

 渐渐发觉不对时,轻微的喃吟已经脱口而出,一下睁开了眼睛,因为尚十分清醒,更觉羞愧。

 今天的皇上是怎么回事,一心竟撩拨起我来,平日的他再不这样子。我虽惯常在开始时无甚感觉,到后来时身体总还能有反应的,以前他也不曾介意过,今天倒转了性子,下足功夫非要看我情动不可似的。

 身上被他折磨得又热又难受,不禁收紧了抓着他上臂的手指,然后就听他一声低笑,身上凉意一下涌入。

 滚滑下床的小小物什与地面碰撞出清脆声响。冰凉之后的是火烫,初时只是火苗微蹿,逐渐演变成灼烧全身的势头,撩原而不可收拾,直将人的神魂也卷带着一起焚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