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简明问:“你是说你喜欢?”

 花开慢慢起身,在阳光下,简明看到他背上的伤痕,除了他留下的新伤,上面还有细细的淡淡的旧伤痕,看不太清,但是密密麻麻遍布全身。

 花开淡淡地:“是,喜欢。或者说,那样能令我兴奋,当然不那样也行,可是我喜欢那样。”有人爱吃苦瓜,有人爱吃辣椒,本来也被称为变态吧?后来吃的人多了,人多力量大,就没人敢叫他们变态了。

 花开微笑:“不过,你打得太重了,我不喜欢留下伤口,伤痕无所谓,可是伤口处理起来太麻烦。往伤口上倒碘酒,也痛得超出我的范围了。”简明再一次道歉:“对不起。”

 花开笑得温柔一点:“简明,你要留下我吗?”简明抱住花开,点点头:“花开,留在我身边,我们相互迁就一下,再尽力满足对方,我们会好好相处的。”

 花开笑:“我可不可以有别的人?”简明瞪住花开,花开微笑:“那么,你有没有别的人?”简明愣了一会儿:“我想…紫陌不能算吧?”

 花开笑:“如果你有了别人,也不要紧,但是要告诉我,让我离开,这才公平,否则就是欺骗,我可不喜欢欺骗。”简明点头:“我不会的。对了,你认识紫陌吗?”

 花开淡淡地:“小学同学有个叫程紫陌的。”简明哦了一声,同紫陌没有关系。李自明问简明:“还要跟着花开多久?”简明说:“过两天,过两天再说。”李自明道:“我把他的脚砍下来吧,再不用担心他跑。”简明瞪他一眼:“放屁。”

 李自明笑:“大明,我看你现在是大不明白。”简明在他肩上打一拳,笑:“人一辈子,迷糊不了几次。”李自明道:“对,有时迷糊一次就死了。”

 李自明的报告不断传来:“花开今天去了监狱探监。”“探谁?”“不知道。你派我监视,又没派我探案。”李自明在简明责备的目光下退却:“好好好,我马上查。”

 真他娘的鬼迷心窍:“简明,你要是不爱他,就不必这么费事,你要是爱他,这又不是爱一个人应该做的事。”简明回答:“滚你的,我怎么爱一个人不关你事,你以为你是情圣?”

 五分钟后,李自明面色苍白:“花开是探望他父亲。”简明张大嘴:“什么?他父亲?他说他父亲死了!”李自明瞪简明:“死了?他告诉你的?他骗你!”简明怒道:“这臭小子,没一句真话!快说,怎么回事!”

 李自明道:“真是一个可怕故事!简明,难怪这个花开如此变态,你知道他父亲为什么坐牢,那老头杀了他老婆,也就是花开的妈妈!他用锤子打碎了她的脑袋!”

 简明瞪着李自明。李自明说:“据说花开进门时正看到他父亲坐在沙发里吸烟,一只手还拿着锤子,他妈妈倒在血泊里。”简明瞪着李自明:“!?”

 无言,只有惊叹与问号。李自明摊摊手。原来,花开那小子的伤心史,还不止一点点。李自明道:“然后花开报了警,警察说进去时看见花开正同他父亲聊天,好象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看见警察,他父亲就起身跟着走了,花开还问他父亲需要什么,他好给他准备。”

 李自明总结:“变态!”简明想象一下,目睹自己父亲杀死母亲,这种事对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来说,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打击。简明问:“什么时候的事?”李自明道:“去年十一月份,到现在也不过半年多点。”

 简明轻声:“真是可怕!”真是可怕。遇到这种事,会觉得鞭子打在身上,很痛快吧?也不介意承认,我喜欢,喜欢挨打,喜欢痛,虐待毒打能令我兴奋,对于花开来说,生命中已没什么值得重视的东西,他没有死,只是因为怕死。

 活在这世上受折磨,因为灵魂太过痛苦,所以渴望肉体痛苦与羞辱吗?难道外在的痛苦可以抵挡内心的痛吗?

 也许,身体的疼痛能有一会儿,让灵魂忘记流泪吧?花开。难怪他说他曾被粉碎。在当时,确实是一种粉碎的感觉吧?或者花开当时宁可被粉碎吧?简明沉默了。

 花开的睡姿很奇异,趴着,象个婴儿一般,总是从枕头上滚下来,枕着自己的一只手睡,冷了时,又喜欢把被子蒙在头上,缩在被子里一小团,从缝里露出一小点面孔呼吸,看起来非常的可怜相。

 这个小小的身体装了多少痛苦委屈与恐惧。缩成一团,用脆弱的后背来抵抗全世界,不知道能不能得到一点虚假的安全感。

 简明轻抚花开的后背,怜惜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