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早就听说过“同性恋”一词,只是以无知的心理想象成“同姓恋”或是“童性恋”而且从来没有深究其真实意义。高二那年暑假,我偶然看到了一本娱乐杂志,内容已经忘记了,只记得第一次看到“同性恋”三个字怎么写。头脑里的第一个闪过的是“安”然后是“我”再然后是“我和安”…我在那一页上愣了半天,想了半天,直到大脑一片空白。

 安要面临中考,我又学业繁重,我们一起的时间已经少得可怜。而且,我承认了解“同性恋”的含义后,我有点不敢和安单独相处。毕竟我已经将近成年,我知道什么是所谓的正常,什么是异类。

 那段时间我很茫然,也隐隐有些害怕。我茫然是因为我不确定自己对安到底是不是同性的爱恋,我害怕是因为我很肯定自己对安终究是与对别人不同。

 日子就这么在外表平淡,内心焦灼中过着。安每次见到我还是一如既往的热情,有说有笑,显然他并不了解我们之间日渐怪异的感情。最终,正像他说过的,他没有考普通高中,而是选择了一所不错的职业高中,专业是外事服务。

 当时他1米73,面试时刚刚够格。安有能力读高中,可按他的逻辑,一则上一所普通的高中能考上大学的几率微乎其微。再则,上职高可以早点毕业,早些挣钱。在这一点上,我觉得他比我心细,比我想得多。

 我怎么也想不起来高二的那个暑假我到底干了些什么,但可以肯定的是,假期我们并没有长时间地在一起,我都怀疑是不是那段时间已经把他淡漠在某个角落了。

 安的学校是住宿制的,所以我也同意了我妈的提议:高三一年搬到大姨家去(为了节省路程耗费的时间)。

 我不明白为什么许多人都说北京的考生最幸福,我只知道高三的苦是只可体会无法言传的。我总是8点半下了晚自习晃晃悠悠地骑上自行车,和三两个同路的一起行在路灯下。

 在昏黄的灯影下,我会不经意地回想起小时侯:我和安边走边闹,踩着彼此的影子,然后一个追一个逃。我会让着他,故意跑得很慢等他追上我,但每次在他还没有踩上我时我又跑开了。

 听着他落在身后的脚步,我曾是那么的心满意足。然而,太多的因素让我们渐渐疏离了,包括学习,包括年纪,包括我对他的感情。

 可即使是这样,有一种心情让我总期待着什么。大姨家离学校很近,楼房的条件又比平房好,尤其是她和姨夫,以及两个姐姐都特别照顾我,我根本没必要每星期都回家的,况且我妈也说,她可以抽时间去看我,不用我浪费时间往回跑。

 然而,仅仅一个理由就能让我忽略其他所有…想见安。上职高后的安的确变了不少,头发修得很有型,西装(他们的校服)穿得也很笔挺。不知不觉中他已经开始称呼我“江南”了。

 “听说你要考上海?”一次在院里聊天时他问我。“还没准呢。”他不看我,也不笑:“北京不好吗?”

 “不是,要是考外地可以去个好学校,上个好专业。”我看着他的表情。“也是,”他的眼光中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咱院还没大学生呢,你加油吧!”说完就起身帮平心晾衣服去了。看着他,我突然觉得不舍。去上海,等于我有将近四年的时间和安分隔两地,而这四年之间,又会发生多少事,改变多少人?留下来,即使不是好学校,好专业,只要能让我随时知道安怎么样,只要能留在他能找到的范围内,我就踏实了。

 虽然我很怕,怕自己陷得更深,但却不能控制自己决定改变决定的坚决。我要留在北京,留在他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