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预见,他长大后会是个白马王子般的俊美男子。“谦彦!你长高大了很多,我都快认不出来了。”我由衷的说。谦彦一下又把我拥进怀里,还像小时候一样不住的蹭我的脸。

 周围的人都斜眼看过来,我有些尴尬地拍拍他的背后,拉开一点距离。“你真是的,怎么突然跑回来呢?我不是说过,不到毕业不许回来吗?”

 “可是人家辛苦打工赚的钱,很想回来看看哥嘛。而且,我拿到了那边大学的保送和奖学金,我想和哥分享一下。”

 “真的?!”我又惊又喜,那真是太好了。我还曾担心他会不会松懈学业…原来在我看不见的时候,他已经长成可以自己照顾自己的大人了。

 “哥,我们别在这说话,我还找了人来接我们呢。”“是谁?”我怎么不知道谦彦在国内还有朋友?谦彦眨眨眼,笑说:“你一会就知道了。”

 他拉着我向外面一辆深蓝色的车走去,他帮我拿下行李,拉开门,当我看见车里面的人后…我足足有十五秒钟的失神。胸口痛死了…要呼吸…慢慢的呼吸…什么都不要想…呼吸…

 “进来,还呆着干什么,后面的人在骂我们阻塞交通了。”前座的赵裕岷催促着。谦彦在身后说:“哥,怎么了?不舒服吗?”

 我仿佛像隔了几百个世纪般,忘了自己是怎么坐进去的。明明告诉自己不要看他,不要看他,不要看他!可我的视线却像被定形一样,移不开!他为什么也会在这里?他为什么看都不看我一眼?

 他为什么不说一句话?他现在想什么?说一句话也好啊,哪怕是骂我也行。为什么他做在前面,转动着方向盘,却始终不曾看我一眼,说一个字?胸口间的疼痛裂开了一道黑暗的口子,感觉越来越空,越来越重,好像被挖走了什么。

 是恨我么?那为什么要出现?难道这又是另一个骗局?我呆呆的看着谷元恒把车停在家门口,拉开门,拿出一根烟点燃,等我们都下车了,又坐进去,把车开去泊车场。

 谦彦和赵裕岷一路上说了什么,我都没听进去。我只想知道,他为什么会来接我?为什么要装出这种漠视的样子来接我?“哥,你脸色好苍白,你是不是病了?”

 谦彦拉过我的手,小声问。赵裕岷递上一杯热水,我漠然的接过,在飘起的热气中,我注意到屋内还是保持着我离开时的样子,干干净净,窗明几亮,只有空气中飘过的寂寞忧郁,仍旧是那么明显。

 “哥,你好心不在焉。是不是一路赶回来太累了?听说这几天很难买火车票,火车上都是人,听说要一路站着到站。哥,你要不要休息一下?”

 看着谦彦担心的眼神,我勉强扯开一抹笑容“不是,只是那边工作有点忙,所以…”赵裕岷在我身边坐下,我夹在两人中间,不由得往谦彦那边靠去,让给他一点位置。

 谦彦傻笑着,紧紧抱着我的腰。赵裕岷似乎有些恼怒,对我说:“你真是的,自己一个人出去找工作怎么会找到那么远的地方?我还以为你被绑架了还怎么的。”心底有些凄凉,我苦笑说:“我没钱没势的,谁会绑架我。”

 赵裕岷看我这样子,拍拍我肩膀,安慰的说:“我只是随便说说而已。今天是圣诞,而且你弟弟也回来了,我说我们去庆祝一下。”他说走就走,硬拉着我起来。

 谦彦高兴的说:“对啊,前几天我都快急死了,吃不好睡不好。而且好久没有吃过正宗的中国菜,今天我要大吃一顿!”“那就快点拉上你哥,我请客,任吃!”两人兴高采烈的劫持我出门,碰上冷着脸叼着烟的谷元恒。

 他的视线从我脸上扫过,冰冷的毫无温度。赵裕岷似乎察觉了我的僵硬,拉我绕过他的身边,笑说:“谷伯伯,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庆祝圣诞?”

 谷…伯伯?我琢磨着这个诡异的称呼,果然是,他比我们还大上两轮,几乎两轮。其实,也没那么老…谷元恒推开门,淡淡的回答:“不了,你们年轻人,自己去玩吧。”

 我被他们硬拖下楼梯时,忍不住回头看了他一眼。他背影好寂寞。然后,门关上了。赵裕岷兴致勃勃的继续说:“今年圣诞很热闹,无月夜搞派对,今晚会有很多人喔。”谦彦插嘴说:“无月夜是什么?我也要去!”

 “你还不够十八不能进酒吧!”我不由说出来。“什么啊,哥,你忘了?我七月才过了十八岁的生日。”我顿时语塞。他还不知道母亲虚报我们年龄的事情,如果要解释,就会牵涉到许多我不想触碰的东西。

 我该告诉他吗?“哥,我要去嘛。在英国闷死,我除了上课就是打工,而且有你和赵大哥在,你们会罩住我的嘛。”

 谦彦抱住我的手臂当街撒娇。真是的,这么大了还像小孩子一样。赵裕岷笑说:“没关系,他不喝酒就好了,我会告诉他们盯好谦彦小弟弟的。”我实在拗不过他们,只好点头同意了。谦彦抱着我欢呼:“哥最好了!我最喜欢哥!”

 嗯,他的力气也变大了,以前他只能抱着转,现在他几乎能抱起我。周围的人纷纷投过玩味的眼光,两个男人在街上抱作一团毕竟还是惊世骇俗了点。

 我有点不好意的拍拍他,示意他松手。赵裕岷搂着我的肩膀兴奋的大声说:“今天我们要狂欢!”***我们去了德盛楼吃了一顿大餐,又跑去“无月夜”一进门就被里面拥挤的场面吓了一跳。好多人!

 好不容易挤到了柜台前,耳边插了根烟的阿辰一见我,马上拍头拍肩膀,笑过后有些责备的说:“你这小子突然跑了也不说一声,害得我临时找不到酒保,还得回来自己当。你看,忙都忙死我了。”

 我不好意思的笑笑“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好了,你回来就好,省得小岷一天到晚在我眼前转,转得我眼都快抽筋了。来,今晚我大赠送!”

 阿辰不由分说递上三个杯盛得满满的玻璃杯。谦彦看着杯中的可乐,不满的说:“为什么给我汽水?我也要哥喝的!”

 “小鬼,让你进来也是给脸你哥,再废话就把你扔出去。”阿辰似乎和谦彦很熟,看我露出惊讶的神色,拍着我的肩膀说:“你不知道,这小鬼冒冒失失的回家,才发现家搬了。跑去新家又找不到你。幸好他不是苯到死,还知道找赵裕岷,一进酒吧就给我闹了个三娘哭子。哈,还真逗。”

 谦彦摸摸后脑勺,有些尴尬的说:“我怎么知道,辰大哥,不要老揭我的伤疤。”赵裕岷嘿嘿笑说:“怎么样,生意不错吧?”我点点头。这里何止生意不错,简直可以拟比“堕天使”的盛况。赵裕岷拉我到一旁靠窗的角落,指着对面的酒吧说:“看,原来“堕天使”那家,现在转了手开卡拉OK了。”

 “他们换口味了吗?”“哪里啊。你走了半个月后“堕天使”出了大事了。”赵裕岷兴致勃勃的说:“那个小青,你还记得吧?妖里妖气的小鬼,他又招惹了一个人,结果旧情人和新情人在酒吧里打起来。照例是智哥帮他摆平了。不过他终归是走多夜路碰上鬼,他的那个旧情人是个什么师长的亲戚,人家不能白被甩了又挨打,揪了几个兵哥砸了店。

 本来我说吃点亏就算了,那个小青不知哪根神经短路,又去招惹人家,得,这下不是砸店就完事了。”

 “怎么,难道他还把人打伤了?”“比那个还狠。一天晚上,风平浪静,我们都不知道有突击扫淫的事。警察就那么冲进去,一窝端,说他们卖淫,全捉走了。智哥比较好运,他刚好在前一秒出去帮他兄弟处理事情。

 就只有小青和那几个舞星和一些客人被捉了。你说人家扫淫,这条街上多少家都是干这个的,为什么就偏偏端了他们一家。智哥不是笨蛋,一想就明白了,他偷偷把店卖了,到外面避祸去了,让对面那家卡拉OK的白捡了个便宜。”

 我并没有兴趣听这个故事,和我无关,但他要说,我就听。“小青呢?”我还记得那个未语先笑的美丽少年,如果是五年前的谷元恒,他一定会包下那个男孩的。我无声的叹了一口气。赵裕岷耸肩说:“不太清楚,只知道他被捉进去了就没了声。

 那几个舞星倒是罚了点钱放了出来。反正事情不了了之,没事也不想沾这个腥多事去问问。怎么,你可惜那个小鬼?”我淡笑着摇摇头,他怎会知道我在想什么。

 谦彦在柜台前坐着,和阿辰聊天,似乎很快乐的样子,不时东张西望,好奇的看看这看看那,有时还对我挥手笑笑。

 他知道我和朋友聊天,不会过来打搅。谦彦一直都是那么懂事。赵裕岷撞撞我的手臂,低声说:“那天你怎么不吭一声就走了?你家老头子第二天就找上门问我们是不是窝藏了你。

 我看他就不顺眼,就算知道都不会告诉他。什么东西嘛,一点诚意的没有,进门就想找打似的,我还以为他是来找麻烦的。”

 我低头看着酒杯中的倒映,指尖微微抖了起来。我忙换过一只手拿杯,强笑着侧过脸,不想让他察觉我此刻的脆弱。他迟疑了好一会,才说:“岳家那边…你真的不打算考虑一下?”我马上警惕的看着他“岳文遄跟你说了什么?”

 “没有什么啦,就说你是岳家的小孩。说真的,你不想要一个父亲吗?岳家那个,才是你货真价实的老爸。而且他那么有钱,你以后就不必拚死拚活的做工,哪家大学你想进都可以进。”

 我看他说话的神态很自然,一点做作都没有,想必岳文遄也没有告诉他其中的真假曲直以及岳敬海和谷元恒之间的恩怨。我现在又何必多嘴说出来呢?我苦笑着轻叹。

 “我已经过了需要父亲的年龄。这件事,让我自己处理好吗?”赵裕岷注视着我,伸手要摸我的脸,被我扭头避开了。他跟着也叹了口气。“你变了很多。”

 “是吗?”“以前你总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我有时都在想,如果我不和你说话,你会不会在下一秒中就消失在我眼前。”我淡淡的笑了“现在呢?”“你看人的时候有一种妩媚。”

 “什么?!”我当场恼起来,正要骂他胡说八道,他连连摆手,笑说:“听我说完,现在的你,有点让人捉摸不定,不是说你像女人啦。如果不是认识你这么久,走在街上我还不敢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