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允军偏偏在这时轻笑“你们的感情真的很好。”我淡淡的回答:“我,和他,一点狗屁关系都没有。”赵裕岷摸了摸鼻子,看向一边。

 当我们经过运动场时,下面已经有一群学生在连续射球,李允军的眼睛很自然地追随着滚动的足球,专注地看了一会。我以为他会下场。结果他却有些失落的笑了笑,转身继续走。我们走的方向是宿舍,刚刚过A楼时,正好迎面碰上从里面出来的岳文遄,他的臂弯上挂了一个娇小玲珑的男孩。

 李允军脸色青白,愣愣地站在原地。赵裕岷冷哼了一声。岳文遄的眼光扫过我们三人,最后停在李允军身上,他难堪的别开脸。他和那男孩从我们身边走过。男孩好奇的眼光瞄过我们,转头对岳文遄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

 “会长,今天要帮我补习英文吗?”我听见男孩小声的问,人已经走远了。赵裕岷点燃一根烟,递向我和李允军,我们两人同时摇头。

 “妈的,那小子很有艳福。刚才那个小鬼是这个学期进来的初一生,长相可爱乖巧,学习成绩不是特别好但也不是特别差,标准的乖宝宝。喂,你别看了。”

 他又括了李允军的后脑一下“看也没用,只有你们这些单细胞的家伙才会上他的当,专心踢你的足球,上你的课,毕业了赶快离开这鬼地方。”

 李允军笑得很凄惨,嘴角向上弯,眼里却不断涌出液体“我被足球社开除了。”我们都沉默了。赵裕岷狠狠抽了一口烟“学生会长很了不起,妈的,净是乱来,这个学校早就烂掉了!”

 ***接近期末了,即使是这个漫散的校园中也慢慢出现了捧着书本的学生在角落上温习,图书馆内的人开始增多,我不得不转移地方。

 除了需要上网给谦彦回信外,我基本上不再去图书馆了。我躲在最偏僻的树阴下看书,不意外的,赵裕岷的身影挡住了面前的阳光。

 他好像总会知道我在哪里。诡异的家伙。他毫不客气地拿起我手上的书看了一眼,随手扔在我身边,大刺刺地坐下“你干嘛还这么努力?老实说,你读这么多书,怎么成绩还是那么差?”

 我捡起书,拍掉上面的草叶放回书包里,反正有他在,我什么都读不成。“小悟,我记得和你在一起,你说的话从来不超过三句。”我瞪了他一眼,我本来就不是喜欢说话的人,他的话那么多,什么都被他说完了。

 而且每天除了上课外,所有的时间几乎都是在他的自言自语中渡过,甚至连晚上作梦时都会梦见他在我耳边喋喋不休。

 “下一堂是自习,翘掉也没关系。”他东一句西一句的胡扯,我看了看表,还有三分钟就要开课了。我捡起书包,拍拍裤子上尘土,向教课大楼走去。

 “小悟悟,等等我嘛。”我加快了脚步,实在是受不了这个牛皮糖。才走出树阴,身边窜过几名学生,他们跑得急急忙忙的,连道歉都没有说就消失在前方的大楼左侧。

 奇怪,课是在大楼内上的,不是吗?赵裕岷眼捷手快,一把捉住另一名正从我们身边跑过的学弟“发生了什么事?”“打架了,连学生会长都被叫去调解。”那名学弟说完就要去看热闹,我拉住他问:“是谁打架了?”

 能劳动学生会长的话…我有种不好的预感。“好像是初中部的学生,那个踢足球的那个…叫什么来着…”

 我和赵裕岷对看一眼,在他的眼中读出糟糕的信息。“是李允军!”我们同时低声叫出。学弟摸不着头脑的点点头“好像是叫这个名字。”

 他话还没有说完,我们已经拔腿就跑了。李允军最近都和我们混在一起,今天居然没出现我就觉得有些奇怪,原来是打架去了。自从他“失宠”

 后,以前和他发出过磨擦的学生纷纷乘机找他麻烦,如果不是有赵裕岷常跟在身后,不知他要吃多少苦头。我们赶到的时候,教课大楼后面那个偏僻的手球场外已经站了二十来个学生,把原本就很小的场地挤得水泄不通。

 赵裕岷拿出他的流氓本色,硬是挤出一条路进入场内。场这端的李允军,嘴角渗出一绺血丝,身上衣服脏了点,但没有受什么伤。

 倒是场另一端,被两名学生会值日护着的学生,左脸颊被打肿了,右衣袖被扯下一半,正抱住自己的右手,咬牙忍住哭声。按这情形看,怎么都像是李允军欺负那名学生。

 “怎么回事?”我从地上拉起李允军,他吐了一口带血的唾液,狠狠地抹去嘴角的血迹,眼睛冒着怒火地瞪向那学生。“他骗我出来想暗算我。”赵裕岷皱眉说:“你是白痴吗?他让你出来就出来。”“我都说是被他骗的!”

 场外的学生又骚动起来,岳文遄和其它三名学生会成员表情严肃地走进来,那名受伤的学生一见他,马上哭着冲进他怀里。岳文遄按住他的头部,低声安慰了几句,随即又摆上一副严肃的表情看向在场的学生。

 “校规严禁学生私下械斗,这些明文规定你们每个学期开学时都要背诵一次,这类事情绝对不允许发生的却发生了!身为高年级学生,居然和学弟私下械斗,幸好这次发现得早,没有人受伤。

 下次呢?身为学生会会长,我绝对不允许这类事情发生在我的任期内!”大家震撼于他的严厉语气,以致他拥着那学弟离开后,众人才像梦游般离开。

 赵裕岷气得直跺脚:“妈的,又让他混水摸鱼溜掉了!”他转过头来骂李允军:“你是白痴吗?!明知会被人耍还要出现!现在好了,你把学生会的人全得罪了!”

 我听得胡里胡涂,一头雾水。李允军倔强地别开头,哼了一声。“陷阱!这是个陷阱你懂不懂!”赵裕岷的手在空中飞舞,拿着烟放在嘴里,才发现没有点燃。

 我第一次见他抓狂,不觉微微笑了起来。他平常总是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什么事情都嘻嘻哈哈的,似乎是个什么都不在乎的人,可对朋友却能两肋插刀。

 虽然大家都说他是流氓头子的儿子,但这能说明什么吗?如果他不当李允军是朋友,他绝对不会这样抓狂。

 赵裕岷这个人,其实是个好心过度的傻瓜。赵裕岷愣愣地看向我,最后两手撘在我的肩膀上“你还有心情笑?我真是服了你们两个了。”

 我拍拍他的肩膀说:“我们还是学生,没有必要把事情弄得那么复杂。”赵裕岷也笑了。“刚才那个男孩,季晨风,他大哥就是岳文遄身边的那个副会长。

 现在岳文遄正在追求他,别看他一副柔弱娇嫩的样子,那孩子可是大家捧在手心怕冷着,放在嘴里怕热坏的宝贝。

 我看他就是一肚子鬼心思,仗着有人宠就闹得无法无天。今天就算不是你的错,凭他们刚刚看到的场面,肯定是你的错。”赵裕岷说着随手就括了李允军的后脑勺一下。

 “先不说岳文遄,光是季晨风他哥就够你受的。他们家出了名的喜欢护短,小气的要命,别人踩他们一脚,他们能让对方两条腿都断下来。你等着看吧。”我点头说:“这好像很过份。”李允军又哼了一声。

 “你倔强也没用,最好找个时间私下和季勉志道歉,不然你以后转到哪个学校,麻烦就跟着你走。”

 “凭什么我要道歉,明明是他骗我出来,想揍昏我!”“你是笨蛋吗?!他那么廋弱,像是能揍昏你的样子吗!而且揍倒你有什么用?你已经什么都不是了,所有的运动社拒绝收你,过不了多久连老师们都会认为你是个坏学生!他摆明了一个陷阱让你跳下去,你还真跳啊?!”

 我听了半天,依旧有点不解,那个季晨风干嘛还要陷害李允军?岳文遄不是正在追求他么?…现在男孩的心思,比女孩还更难让人理解。“糟糕!”我突然叫起来,手表上指着三点三十二。

 “怎么了?”“课已经过了一半了!”我说完拔腿就跑。赵裕岷和一脸莫名奇妙的李允军跟着追过来。赵裕岷拉住我说:“你跑什么,这堂是自习课。

 就算你现在跑过去还是会当缺席算,拜托,你也不是什么好学生,免了吧。”“拿全勤的话,期末可以每科加十分。”我有些惋惜的回答。

 “天要下红雨了!”赵裕岷失声大笑。反正已经缺席了,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甘脆找个阴凉的地方坐下来。我趁赵裕岷去买冷饮,轻声问他:“你知道是个陷阱吧,干嘛还出现?”

 我不相信李允军会傻得连这些简单的关系都看不清。他沉默了片刻,抬头看着晴空,许久才低声说:“因为上面写着他的名字,所以我就来了。我…还是很喜欢他的。”

 真是一个切头切尾的傻瓜。赵裕岷拿着冷饮走过来,看他低头揉眼睛“怎么了?”“没什么,沙迷眼了。”

 我代他回答。第二天,校园日报上报导了学生打架的事情,学生会给了李允军记了一个大过和严重警告,却对季晨风只字不提。我冷眼旁观学生们的议论,大家似乎都知道“受害人”

 是谁,而所有人的矛头都指向李允军,说他欺负新人,以前学生会长的情人一位也是不择手段抢来的。反正好话一句无,坏话一箩筐。即使是他从来没做过的事情,被一百个人传过后也变成真的了。

 李允军漠然地看了一眼布告栏,继续迈开脚步向课室走去。男人和男人相爱这种事情,本来就不被社会允许。即使是在这个畸形的校园中,被抛弃的男人连狗都不如,不但学长们和学弟们在他面前肆无忌惮地谈论他“争宠”

 失败,议论著谁会捡这“破鞋”以后恐怕连女人抱不了,被“玩坏”的男人…只有当赵裕岷出现时,这些污言秽语才会暂时停止,没人愿意挑战流氓头子的儿子。

 李允军虽然在表面上没什么波动,每天照样上课,下课后和我们窝在一起,其实他心里难受,也只能压在心底。

 男孩的心比女孩的还要脆弱,一旦撕开了这层维护着他自尊的平静,也许就什么都不剩了。我想帮他也无从帮起,只好继续当他的朋友,假装什么都没有听到,什么都没有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