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出生到现在,我们都没有分开过,比母亲还要亲的亲人。谦彦,是我最可爱的弟弟。与其等待着结果,不如去求取。谷元恒已经好几天没有回来了。我知道他会在那里,借着工作来消磨自己犯下的罪恶。

 我费了三十分钟才让柜台小姐相信我是她们老板的儿子,又花了四十分钟等待老板的会议结束,再用了二十分钟等待老板处理紧急问题,最后又等了一个小时,因为老板要临时接见一个非常重要的客户。要见自己的“父亲”

 还真困难。我做在待客室内静静等待,等待着某个人发现我。快要下班的时候,他终于看见了我。他揉着脑门,一脸疲倦地说:“是你?”不然你还以为是谁,谦彦?我指指他的办公室说:“可以在里面谈话吗?”

 他侧身让我进去,擦过他身边的时候,一股浓重的烟草味差点让我窒息。他,也是在折磨自己吗?“有什么事情就快说,我很忙。”

 我环顾他的办公室,黑色的格调是如此冷清,跟他的人一样,难怪谦彦不喜欢黑色。听见他不耐烦地用笔敲桌子,我才缓缓说出我的来意:“请你别在逼谦彦了。他还小,他不会明白的。”

 他愣了一下,有几分勉强的说:“你在说什么,我一点都不明白。如果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请不要在我的上班时间打搅我。”

 “如果你真是喜欢他,就不要逼他。谦彦还是个孩子,他连异性恋都还没弄清楚,他根本不会明白你所做的任何事情。你越逼他,只会让他更讨厌你,更想离开你。”

 他一脸震惊,仿佛没有听到我所说的每一个字。笔掉落在地上,一路滚到墙脚。“你在胡说些什么!出去!出去!”“难道你不是因为谦彦才收养我们的吗?为了谦彦,你什么都可以做,在你眼里,只有谦彦一个而已。

 我不想管你的事情,我只是想让谦彦过得快乐一点。不要逼他了,谦彦很容易受伤。”我能说的都已经说尽了。大家不是常说,爱一个人,就要让他幸福吗?为什么谷元恒的爱那么痛苦,总是让他所爱的人受伤?我不会因为他是个同性恋而歧视他,我只会因为他伤害了我的弟弟而憎恨他。

 如果是爱的话,为什么需要强迫?才十六岁我,并不完全了解。我只能以做为哥哥的心情,用贫乏的词汇希望他能明白。“你以为你是谁?我不需要一个小鬼的教训!回去!别让我说第二次!不然你就别指望我继续资助你上学!”

 男人,生气起来也很弱智。我默默地关上门,马上听见里面摔东西的声音。恋爱是盲目的。说这句话的人一定是神。连我这样的傻瓜都看出来,他满腔的爱意是针对谦彦,而谦彦竟然一无所知,继续流连在女性中寻找爱情。

 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对这种事情没有反应。按理说,我应该是非常反对,然后带着弟弟离开,独自扶养弟弟长大,坚决不让他被同性恋者污染。

 我什么感觉都没有,唯一想到的就是,噢,原来发生了这种事情。漫步在渐渐漆黑的街头,路灯一盏一盏地明亮起来,照亮前方的街道。

 当你急着想到达某一点,路变得如此漫长,仿佛永远都走不尽。当你静静地享受漫行,了望四周的风景,路是如此短暂,仿佛一转眼就到了尽头。

 谦彦肿得跟胡桃似的眼睛,又挤出了眼泪。我才关上门,他已经扑进我的怀里,抱紧我放声大哭。“怎么都哭不完啊?你是男孩耶。”我轻抚他的短发,笨拙地安慰。“哥,我讨厌这里,我们离开好不好?”

 如果我有钱的话,我当然不介意。可是母亲死后什么都没有留给我们,连母亲的葬礼都是谷元恒掏的钱,他手上还有我们的身分证。

 我们怎么离开?离开后我们能到哪里?除了母亲和谷元恒外,我们不认识任何人,也没有任何亲人。生活是很现实的,希望和生活,通常是两个极端。

 “谦彦,等我们长大后,我们一起离开这里。可是现在,还不行。”必需要继续忍耐下去,直到我可以独立工作,不再需要那个男人的那天。

 现在还不行,我们还太小,没有翅膀的鸟儿飞不走。我哄着谦彦吃过钟点佣人做的晚饭,又聊了一会儿,才让他安心的睡下,当然,还是在我的房间。

 他的房间在谷元恒的卧室隔壁,他说,他讨厌到无法睡着。那天晚上,谷元恒很晚才回家。我听见他打开谦彦的房间查看,过了一会才走到我门外,站了许久。当我以为他会进来时,他却门外低声问:“他睡了么?”

 “嗯。”我回答的很轻,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见。又过了一会,才看见门缝下的影子移走了。至此后,谷元恒没有经常回家,即使是回来都是在很晚的时候,他总会在谦彦的房间前停留。他明明知道,隔天谦彦就把床和桌子都搬进了我的房间。***

 娇柔可爱,活泼外向,惹人怜爱。我从来都不知道这是别人对谦彦的评语,跟我这样说的是我高二同级不同班的一个男生,我还以为他在开玩笑,这怎么听都觉得像是赞美女孩子的话。

 没多久,他宣布要追求谦彦,一些女生还搞了个什么纯情友爱后援会,听说是支持他们两人的恋情。他点名要和谦彦的哥哥放学后见面,我连事情是怎么来的都没弄清楚,就被积极的同学们拉去后操场和他见面。

 谦彦很白净,对男生来说,是稍微白了点。那又怎么样?不能证明他是同性恋啊。谦彦长得眉清目秀,唇红齿白,那是比较像母亲的缘故,这和他能不能接受男人的爱情完全没有关系。

 谦彦的体格也许没有同龄人的健壮高大,身材是细了些,但他毕竟是运动健将。这怎么看都和被男人认为是理想追求对象毫无牵连。我完全不能理解这些人的想法。

 家里一个不够,学校里的也跟着起哄。难道天下的同性恋就这么多?为什么连那些女生都说谦彦给女人太可惜了,要为男人的爱情打气?为什么我完全听不懂?!“哥,你一定要嬴啊!”谦彦第一个冲上来,抱住我说,他急得又要哭了。“这倒底是怎么一回事?”“刘庆凯说要追求我,因为他是学长,又是我很钦佩的前辈,所以我没有直接拒绝他…”前辈?什么前辈?我还没问,旁边已经有人很热心的解说,刘庆凯是本校篮球部和击剑部的首席,是市高中内十强健将之一。

 “所以我就想,如果他和哥比赛输了的话,那就不用…我当面拒绝了。”他小声地在我耳边说出。我低声叹气。

 “哥,你生气了吗?”谦彦拉住我的衣袖,哭丧着脸说:“哥,对不起,我不是诚心给你惹麻烦的。帮帮我嘛。”是不是我平常太宠他了?为什么连这种事情都要我来处理呢?“哥…”

 耳边尽是他的哀求。我无奈地说:“万一哥输了,你是不是要和人家交往呢?”“不会的,哥,你绝对不会输的!”

 他说的倒很坚决,比赛的不是他,而是我。市高中十强之一,我苦笑着想,我对体育样样不通,这不是摆明了要让我输吗?“你跟他说什么了?”

 谦彦犹豫的神情闪烁了几下,才低头吞吞吐吐地说:“我跟他说,哥打架很厉害,从来没有输过。我以为他会怕,结果…”

 “结果反而挑起斗志,向我下战书?”我接上去。事到如今也没有什么后悔药可吃的了。对方都已经站在球场上等了好一会,敌意明显是针对我而来。我成了女生们口中的“阻挠恋人相爱的坏人哥哥”真是活见鬼。

 “算了,谦彦,你自己跟他说去吧。我不想做这种毫无意义的打斗。”我没有兴趣在这么多学生面前表演,又不是猴子,我闲得撑饱了没事干。我转身就要走,谦彦急得马上拉住我的手臂说:“哥,帮我一次嘛。”

 “谦彦,你自己也不是小孩了,别总是长不大的样子。自己的事情,自己摆平。”我铁下心肠,决定不能再继续宠着他。要是开了这次例子,以后谁要和谦彦交往就要找我麻烦,我还能安心上学吗?“喂,谦彦的哥哥,你该不是胆小要逃跑吧?”

 讽刺的声音从我身后响起,刘庆凯挑战式的眼神盯着我,谦彦泪水盈溢的眼睛也看着我,我始终无法让他失望。谁叫他是我唯一的亲人呢?谦彦,是我最爱的弟弟。“我打嬴你,你要保证以后不要再来搔扰我弟弟。”我很认真的说。

 “好,我嬴了的话,你也要保证不阻拦我和谦彦交往。”他骄傲的说。

 “哥,你一定会嬴的。”谦彦小声地给我打气。没有什么礼貌可说,当他说开始时,我一脚就踩在他肚子上,连拳头都免了,他竟然被我踩出去六七步之远,一屁股摔做在地上,脸上一片茫然。“骗人!这是犯规的吧!”不知是哪个女生突然尖叫说。

 “谁说打架不能用脚的,又不是正式比赛。”谦彦马上反击。“可是…这也太快了吧?”四周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坐在地上的刘庆凯回过神来,老羞成怒地向我冲过来。我只是微微侧身就闪开了。

 他攻击的目标太明显,他手没动我就从他眼睛里看到他要攻击哪里。市高中十强又怎么样,毕竟不是从小巷里打架出身的雏手,一点常识都没有。他一拳接一拳地打过来,动作灵敏,不亏为运动健将。

 “哥,快点了啦!”谦彦有些不焦急的叫。我早已经一拳挥出去了,正中他的眉间。刘庆凯整个人站在原地微微晃了几下,猛然摔倒在地上,这下他可就爬不起来了。

 “哥,他怎么了?”谦彦急急忙忙跑过来,有些担心地看向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人。我拿起书包,就往外走。

 “不用担心,只是把他打昏而已,睡一觉就没事了。”我自己的力道我很了解,那一拳顶多让他头昏一阵,连鼻血都没有流,证明他根本没有受什么伤。

 通常别人挨我全力的一拳,早就满脸流血了,哪还像他一脸平静的躺在地上。“要不要叫救护车?”后面的学生面面相觑地问。至于他们倒底有没有叫救护车,这就不在我关心的范围了。第二天,刘庆凯没有来上课,听说是被父母送去医院检查了。

 我没有特别注意,照样上我的学,继续旷我的体育课。当我和谦彦放学回家后,意外的发现谷元恒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冷眼看着我们。“回来了?”“…”“回来了。”我回答。谦彦又不自觉地缩到我身后,他很怕谷元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