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朗西斯·德·郎格维尔坐在办公桌后面的深红色金丝绒面高靠背椅上,一只手支着头,另一只手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一头黑亮的长发如瀑布一般沿着肩背线、顺着华丽的丝袍流泻而下,衬着光洁的肌肤如雪一样晶莹,与阿尔法多酷似的俊颜泛着淡淡的忧伤,深邃的眼眸流露出丝丝惆怅。

 任谁看到这副模样的他都会以为他是有很烦心的事郁积于胸,站在一旁的伊恩心中暗自思忖着,如果那些沉迷于此种神情、想当然地以为可以用爱来抚慰他的女士们知道这只是他沉思时的习惯表情,不知该有多么失望。

 “你怎么看?”悦耳的磁性嗓音从性感的唇间轻吐而出。伊恩收住心神“正如你的预料,那位新娘是假的。”半个小时前,从普罗旺斯回到巴黎的维尔一行在这个房间里向弗朗西斯详细陈述了他们此行发生的所有事件。

 “是啊,一切如我所料。”弗朗西斯淡淡地一笑,忧郁的神情随着这一笑消逝,一丝冷然中混杂着讥讽的锐光从他的眼眸闪过“几天前我得到密报,塞维涅候爵正在暗地里准备他和另一个布列塔尼亚大贵族之间的联姻,而本应在昨天抵达巴黎的他如我所料地让信使送来一封信,称他骑马时摔断了腿,无法前往巴黎参加他女儿和我弟弟的结婚庆典。

 所以,即使维尔他们带回来的消息毫无破绽,我也不会相信那个让我弟弟‘神魂颠倒’的新娘是真的。”说到‘神魂颠倒’四字时,他讥诮似的斜挑起唇角。

 “那我们是否该准备发动讨伐了呢?”伊恩沉声问道。弗朗西斯摇了一下头“还不是时候,我要的大鱼还没有到来,大风暴阻碍了他们的行程,所以对这事我只能装作不知。相应的,原先的计划只有作废。”

 他沉吟了一下“我决定还是让军队继续按我的部署潜入布列塔尼亚,一旦开战,布列塔尼亚的贵族们会发现他们已身处我们的包围圈。”他打了个响指“到时候,我们就等着瓮中捉鳖吧!”

 “那么阿尔法多那边怎么办?是否该告诉他真相?”“阿尔法多吗?”弗朗西斯轻笑了一下“我可不认为我可爱的弟弟有那么迟钝!只是他的反应让我很意外。”他轻抚了一下他形状美好的下巴“也许卡兰隐瞒的事情能解释这一切。”伊恩的眼眸闪了一下“你的意思是…”

 “那个神秘的黑衣人,卡兰知道他是谁,却什么也不说。”伊恩低头思索了一下“是他在决斗后对黑衣人说的话让你起疑了是吗?”

 “是的,那句话很微妙,不注意的话还真听不出其中暗藏玄机。”弗朗西斯皱了一下眉“这个让卡兰如此维护的人,我很想知道他是谁。

 可是卡兰,他不想说的事谁也无法逼他说出来。真是头疼啊!明知道假新娘与此人之间有着某种必然的联系,却无法让卡兰乖乖地把他知道的说出来。”

 “卡兰不是那种不识大体的人,或许他认为这事没有太大的厉害关系。”伊恩边思索边说道:“不过黑衣人在那个时候出现在那个地方,表明假新娘也不是一个普通的冒充者,的确有必要弄清楚她和他的真实身份。需要我去一趟普罗旺斯吗?”

 “你能去当然好,可是我现在很需要你呆在我身边帮我处理军务。”弗朗西斯侧头想了一下“兰斯洛什么时候回来?”

 “大约三天后。”“那好,让兰斯洛回来后去一趟普罗旺斯,除了探查新娘和那个黑衣人的真实身份外,再帮我看看我那个宝贝弟弟想干什么,是打算帮我,还是打算添乱。”

 “阿尔法多应该是打算帮你,否则依他的脾气,他肯定会不顾一切地跑回巴黎找你闹的。”因为清楚这两兄弟现在的关系势成水火,伊恩委婉地说道:“他现在的做法不正是在为你作想吗?毕竟你们是再亲不过的兄弟啊。”

 “谁知道呢?”弗朗西斯苦笑了一下“这小子的心思我打小就不能完全摸透。”他想了想“如果他是如我期望的那样帮我,我会对他做出补偿的,如他所愿地成全他和艾吉隆公爵小姐的姻缘。”

 “那…那个假新娘怎么办?”总觉得那个姑娘很是无辜的伊恩迟疑地问道。“她是假的不是吗?”

 弗朗西斯不以为然地笑道:“所以她和阿尔法多的婚姻就完全不存在,我发发慈悲不定她的罪已是对她最大的恩赐了!”

 也许阿尔法多真的喜欢上了她呢,伊恩暗自思忖着,维尔他们带回来的消息让他隐隐约约有这种感觉,但就象弗朗西斯一样,他也摸不透阿尔法多的想法,所以这话他最终没说出口。

 才不过上午十点,普罗旺斯的阳光已明媚得让人兴奋雀跃,天蓝得好象是洗过一般的纯净,轻薄的云片悠悠地飘浮着,迷漫着花香与新鲜的野草味的空气温馨怡人。

 阿尔法多搂着凯伊骑乘在一匹纯黑的身形健美的骏马上,驰骋的四蹄带着他们迅速地穿过高高的野草,跃过溪流,进入树木丛生、遮天蔽日的森林。

 因为阿尔法多亲密的搂抱而心生厌恶感的凯伊黑着脸、僵直着身子坐着,背部被迫紧贴阿尔法多厚实的胸膛让他无法放松心情,阿尔法多的大腿有意无意地随着颠簸暧昧地磨蹭他的大腿更是让他愤慨。

 这是对早上的事的报复?他忿忿地想着,忍不住回头狠瞪了阿尔法多一眼,却不料阿尔法多回他一个如心情超好的大猫一样不怀好意的懒懒笑容。

 早上,当阿尔法多来主卧室接凯伊下楼时,凯伊提出想要洗个澡。阿尔法多立刻笑眯了眼“好啊!我来帮你!”

 凯伊一看他色迷迷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但他可不是为了满足阿尔法多的恶趣才想洗澡的,所以他很冷淡地拒绝了阿尔法多的“好意”

 “可是,你现在这样是无法自己洗的,如果没有我的帮助,你说不定滑倒在浴缸里被洗澡水淹死我都不知道!”阿尔法多很热切、很关心地说道。“你才会被洗澡水淹死呢!”凯伊立起了两道俊眉“这里又不是只有你在,其他的人都可以帮我!”

 “不行!不行!”阿尔法多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我不能容忍除我以外的其他人碰你的身子!尤其是还看到你迷人的裸体。”

 听到最后两字的凯伊气得涨红了脸,象利剑一样的目光直刺阿尔法多“对我来说,最不能容忍的就是你这样有肮脏邪念的人碰我的身子!这屋里的其他人,我看都比你更能让我感到安心!”

 “怎么能这样说呢?”阿尔法多笑眯眯地看着凯伊,细细地欣赏他的眼眸在湛蓝与深紫间魔幻般地转换“这里的人你只见过弗雷德,其他的人长的是什么模样你都不知道,你又怎能肯定他们比我更能让你感到安心?”

 “你是说你的仆人里不乏象你一样的变态狂?”凯伊冷冷一笑“让这样的仆人服侍你那个看起来就很高贵的朋友真是让人意想不到啊!

 对你怎么去贬低编排别人我不感兴趣,反正这是你惯有的恶质,我只是想告诉你,要么让其他的人帮我,要么如你所愿让我在浴缸里淹死,反正今天我一定要洗个澡!”

 他冷冰冰地又加上一句“别忘了你是在追求我,我的意愿你必须满足!”阿尔法多微眯着眼看着他“我现在后悔了,骑士一样的追求束缚了我的手脚…”

 凯伊冷然地看着他“你想反悔?”“不,”阿尔法多轻轻一笑“我不会反悔,骑士的信誉与荣耀我必须遵守和维护,所以你不用那么紧张。

 好吧,让弗雷德来帮你,他以前一直是侍候我的贴身男仆。”早上的事因为没能让阿尔法多的色心得逞,阿尔法多一直有些不快,对弗雷德的态度似乎是因为嫉妒的缘故而变得颇为生硬。

 而美美地洗了个澡的凯伊却故意忽视他的心情,对帮助过他的弗雷德回报以温和迷人的笑容。处于冷热两个极端的弗雷德不愧是训练有素的仆人,依然象什么也没发生似的从容。

 在侍候完阿尔法多和凯伊进过早餐后,他又象影子一样消失了。阿尔法多的坏心情并没持续太久,很快又兴高采烈地跟凯伊谈起这一天的计划。

 “我们今天骑马去黑森林如何?”“黑森林?”“就是离这里大约有四里路程的大森林,也是我的领地。那里有很多奇异美丽的花和有趣的动物。”

 这几天一直被阿尔法多困在飘梦园的凯伊有点动心,从小就如囚禁般的生活在森林环抱的废弃城堡里的他对森林的熟悉犹如鱼儿对水的熟悉,他的心中有小小的期盼,期望能在植物种类丰盛的森林里找寻到象脱力草之类帮助自己解困的药草。

 “好吧,今天就去黑森林。”虽然讨厌必定会被迫与阿尔法多同乘一匹马,也清楚阿尔法多不会安安分分,凯伊还是爽快地答应了。

 后来发生的事果然如他所料,阿尔法多借同乘一匹马之机,把他紧紧地搂在自己的怀里,环住他细瘦的腰肢的手虽没做什么过份之举,但他温热的呼吸时不时轻吐在凯伊的脖颈,惹得他痒痒地很不舒服。

 他偶尔还会趁凯伊不注意,用舌尖轻舔他敏感的粉色耳垂,或者干脆用牙齿轻咬。更过份的是,他强健结实的大腿一次又一次不知羞耻地夹紧磨擦凯伊的腿部,激得凯伊恨不能当场把他杀死。

 凯伊心里很清楚,他对阿尔法多的愤恨并不全在于阿尔法多充满挑逗意味的举动,主要的还是因为那些举动撩拨起了让凯伊感到羞耻的生理欲望。

 感受到内心深处勃发欲念的他倍感痛苦,他知道如果不尽早离开这个能魅惑一切的男人,自己要不了多久就会不要尊严地渴求他爱的施舍。那是绝对不能发生的事!凯伊在心中痛苦地呻吟道,与其变成那样还不如让我死了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