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叫凯伊,只有名而没有姓,原因是没有谁告诉他他姓什么。他还不到十五岁,因为超乎常人的身高以及超越其年龄的成熟,当然也因为他的第二性征还不明显,没有隆起的喉结、没有变声,让他冒充一个十七岁的少女也还勉强合适。

 他跟那个他冒充的对象是什么关系连他自己也不清楚,只知道他长得非常象她。在此之前,确切地说是六岁以后,他一直住在一个与世隔绝的荒凉的城堡里。

 在六岁以前,他住在另一个稍好一点的与世隔绝的城堡里。他所能记得的是,三岁前他还是衣食无忧,虽然仆从极少,却也是过着贵族公子一样的生活。

 跟他最亲近的是他的乳母莫瑞夫人,一个性格开朗、皮肤红润的中年妇女。她象对待自己的心肝宝贝一样地精心照料凯伊,从不让他有任何委屈。

 但好景不长,在他三岁生日的前一天,除了莫瑞夫人,其他的仆从全部离开了城堡,原本每个生日必送来的巨大的生日蛋糕及漂亮的锦缎衣服也再没出现。

 此后,他的整个生活陷入了贫困的深渊,不光没有足够的衣服穿,连维持生存的食物也经常短缺。以前只是照料他起居的莫瑞夫人不得不在城堡的空地上开出一小块土地,种上些蔬菜以备食物短缺时充饥。

 尽管生活一落千丈,莫瑞夫人的脸上从未失去过笑容,她经常一边用扯下的窗帘为凯伊缝制衣服,一边快活地讲着各种有趣的故事给凯伊听,尽可能地让凯伊忘掉饥饿和寒冷。

 凯伊虽然还很小,却已经很懂事了,即使再饿再冷他也不吭一声,只是望着莫瑞夫人甜甜地微笑。他知道莫瑞夫人本可以象其他仆从一样弃他而去,但她却拒绝这样做。

 因为他曾偷听到莫瑞夫人和以前每个月都会来看他一次而现在是半年也难得见一次的男人(也就是塞维涅侯爵)争吵,她怒斥侯爵“因为他现在对你们没用了你们就可以这样狠心地弃他不顾吗?可是我不会,我会一直待在他身边照料他,直到我死!”

 那句话一直深深地留在了凯伊的脑海里,让他到现在想起来都还感激莫名。莫瑞夫人乐观豁达的性格也深深地影响了凯伊,在以后充满艰辛的人生道路上,他一直是象莫瑞夫人那样微笑着昂着头勇敢地走下去。原本以为两个人相依为命的日子就这样持续下去,却不料平静的生活又因一场突如其来的悲剧而毁灭。

 六岁那年的一天深夜,一场奇怪的大火突然在城堡里燃烧开来。本来已把凯伊带到安全地带…城堡后面一块光秃秃的大岩石上的莫瑞夫人想起自己忘了把一件很重要的东西带出来,又不顾一切地冲进了火海。

 这是凯伊最后一次见到活生生的她。原本大火会把城堡连同附近的森林一起毁灭,不幸中的万幸,一场倾盆大雨浇灭了雄雄火势。

 当火势渐小,焦虑恐慌的凯伊找遍了整个被烧焦的城堡的残垣断壁,才在一堵墙壁下发现了莫瑞夫人被烧得卷曲的身体,她的手中紧攥着的东西已化成了灰烬。

 凯伊不知道她拿的是什么,只知道她想要保住能证明凯伊身份的东西,因为在凯伊阻拦她去时,她一边拉开凯伊的手一边说:“我想要把那些证明你是蔷薇的东西拿出来,那对你很重要!”

 我是蔷薇?很长一段时间凯伊都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他知道自己身上有一个形似蔷薇的胎记,但这跟他的身份又有什么关系呢?他茫然不知。

 在此之前,莫瑞夫人从未给他讲过他的身世。有时凯伊问起自己的父母是谁,她也只是摇摇头说:“现在还不是告诉你的时候。”她无法预测到自己居然会这么早就永远地离开凯伊,要不然她是会把那些困扰凯伊的秘密告诉给他。

 在凯伊含着泪把莫瑞夫人安葬后,他再次陷入了绝境。烧毁的城堡让他既没有吃的也没有住的地方,周围是山岩和森林,最近的农户也在三十里之外,而且必须穿越野兽出没的茫茫森林才能出去。

 凯伊太小了,从来没离开过城堡,也不知道如何离开这里,只有在原地等待有人发现他。在长达十天的等待里,他靠吃长在树上的蘑菇为生。有一次差点因误食一朵毒菌而死去。

 当他以为自己就快要这样无声无息地死去时,那个很久都没露面的塞维涅侯爵出现了。他对眼前的一切吃惊不已,一丝愧疚从他冰凉的眼眸里流露出来。他一把抱起已陷入半昏迷状态的凯伊,坐上马车离开了这里。

 凯伊的下一个居住地还是一座城堡,比毁掉的那个还要荒凉偏僻,也是在森林的环抱中。不过这次凯伊不用再为衣食所忧,虽然吃的的穿的都很粗糙,但总不至于饥寒交迫了。

 而且他又有了仆人侍候他,那是两个老得没牙的女佣,一个为他做饭洗衣,一个为他收拾房间。

 尽管再次有人做伴,但凯伊还是寂寞得快要疯掉了。因为这两个老女佣根本不跟他说话,更不要说象莫瑞夫人那样充满爱心地热情地拥抱他。孤独的凯伊开始在城堡里四处乱窜,象寻宝一样翻东捣西,以排解无边的寂寞。

 一天,他找到了一个扑满灰尘的图书室,还找到了一只躲在那里养伤的两岁大的有着一双奇异的银色眼眸的狼。这是幸福的一天。在他细心地为狼包扎好伤口,并把自己口袋里放着的黑面包喂给那只可怜的狼吃后,他有了一个肯听他说话、肯让他拥抱的朋友。

 同时,他发现了一个让他感到新奇的世界…知识的世界。那些厚厚的发黄的书籍里记载着些什么样的故事呢?他想知道。他还记得以前莫瑞夫人给他讲故事时总是说“这是我从书上看来的。”

 所以书对他就意味着那里有无数象莫瑞夫人讲给他听的有趣的故事。莫瑞夫人死以前只来得及教会他字母,他还无法把字母组成词汇。现在他反复地抚摸那些他只认识字母的书籍,心中充满了对知识的渴望。

 当他七岁那年的夏天,塞维涅侯爵再次出现在他面前时,他向他提出了他平生的第一个要求“我要一个老师教我识字。”

 塞维涅侯爵当时的表情是震惊,但他什么也没说,只点了一下头。一个月后,一个三十岁的棕发男子来到了城堡,他成了凯伊的第一个老师。

 此人是个某个倒台的大贵族的小儿子,因家产充公、自己又没什么本事而陷入了贫困,成了四处流浪坑蒙拐骗的无赖。

 他来城堡前正因酒后杀人而被人到处通缉。侯爵或许认为,这样的人能安下心来在一个偏僻的城堡里教一个孩子读书。

 凯伊不知道这些,他完全被这个男人自我吹嘘出来的冒险经历给迷住了,一边跟着他学习知识,一边听他讲他的传奇人生。如果凯伊不是一直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以他的聪慧他应该能识别男人漏洞百出的故事的真假。

 但长时间封闭的生活让他对外面的一切一无所知,他盲目地崇拜着这个厚颜无耻的男人,以至于男人开始有意无意地隔着衣服揉捏他的身体,他也只当那是亲密的表示。

 长久的孤独使他渴望有人能以拥抱的形式给他温暖,尽管他敏锐的第六感一直在提醒他男人的危险,他也故意不去理会。直到那一年的初秋…一天的午后,在森林里和“银眼”(也就是那头狼,因它有一双银色眼眸,凯伊就给它取名叫“银眼”)玩耍疲倦了的凯伊回到自己的房间,迷迷糊糊地躺在床上休息。突然一个重重的东西压在了他身上,他从梦中惊醒过来,惊骇地发现他的老师正赤身裸体地压在他身上,一边撕扯他的衣服一边用猥亵的目光打量他。

 “老师,您干什么?!快放开我!”凯伊再不了解世事人情也知道眼前这个象野兽一样睁着通红的眼睛的男人所要做的是肮脏龌龊的事,他一边怒斥一边拼命挣扎。

 “我的小宝贝,我见到你的第一眼起就想上你了!这么漂亮的容貌,这么嫩滑的皮肤,不是女人真是太可惜了!”

 男人口中说着下流的话,用一只手把凯伊两只纤细的手臂压过他的头顶,另一只手扯过一块从凯伊衣服上撕下来的布巾塞进凯伊的嘴里,以防止凯伊咬他,然后他继续撕扯凯伊的衣服。

 体力上的巨大差距让凯伊只能做着徒劳无益的挣扎,他那愤怒得几乎要喷出火焰的目光看在男人的眼里竟是在勾引他。

 “真是勾人的小东西,生起气来都这么漂亮!你不要怪我,我也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在我拧断你的脖子前,我会让你好好享受一番!”

 他正说着,目光突然被凯伊裸露出来的胸口上的那个殷红的形如蔷薇的胎记给吸引住了,他眯起了双眼,有些迷惑。

 “好奇怪,好像有什么人也有这么一个胎记,究竟是谁呢?”在他为此分神之际,凯伊被压住的手臂趁机挣脱了出来,他恨恨地抓向男子的脸,在那上面留下了几道深深的血槽,其中一道差一点就弄瞎了男人的一只眼睛。

 男人长声惨叫,暴怒起来。“你这个小混蛋!我要毁了你!”男人用他粗重的拳头猛击凯伊的脸和头,凯伊几乎可以听到自己面部骨骼碎裂的声音,整个牙床也松动起来,脑袋嗡嗡作响。紧接着“格!格!”

 两声,他刚才抓伤男子的两只手臂也被男子拧断。他的双腿在做最后的挣扎时被打断,然后被强行拉开,那让他恶心的手指正向他的禁地袭来。

 凯伊除了大睁着双眼怒视那个对他施暴的禽兽已别无他法。当男子的手指插入凯伊的体内粗暴地搅动时,这个坚强的的孩子流下了屈辱的泪水。

 难道我就这么让他任意凌辱然后杀掉我?谁来救救我?他痛苦地意识到无人能救他,那两个老女佣耳朵不灵,根本听不到他刚才的叫声。

 即使听到,以她们老迈的身躯也打不过这个恶徒。他后悔自己竟不听从自己的直觉对这个男子提高警戒,以至遭到现在这样可悲的下场。

 但即使他有所防备,也还是逃不过这个男人的魔爪吧…残酷的现实就在眼前,男子已准备把他的巨大的分身插入他的体内。

 完了…凯伊绝望地闭起了双眼。突然他听到了巨大的撞击声,似有什么东西撞碎了窗玻璃冲了进来,紧接着他听到了趴在他身上的男子恐怖的尖叫。他睁开双眼,惊喜地看到,他的朋友,那只现在已三岁大的狼…

 “银眼”正死咬住男子的脖子不放,不管男子如何撕扯它揍它都不松口。人与狼的搏斗就在不能动弹的凯伊面前发生,激烈而短暂,最后被咬破颈动脉的男人轰然倒下,临死时仍睁着恐惧的双眼。

 “银眼”也受了重伤,但即使男子死去它也仍没松开咬住男子颈部的牙齿。过了很久,它才松开了嘴,摇摇晃晃地走到凯伊身旁,小心地衔去塞住他嘴的布巾,然后默默地躺在他身边守着他。

 “谢谢你,我的朋友…”凯伊低喃了一句。此后他陷入了昏迷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