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瘦了。”

 从背后搂住爱人的腰,李梓封已经习惯用自己的臂弯去度量丁翔的健康。而每次的拥抱他都能够清楚地感觉到爱人的消瘦。“胃好了些么?”发现他已经渐渐地停止服药,李梓封猜测他的病情是不是缓解了些。

 “坏起来快,好得又哪有那么容易。”轻轻推开爱人,将桌上的碗筷放回水池,剩下的一切就都交给李梓封。看着这个商界的风云人物笨拙地洗涮碗碟,倒也别有一番乐趣。

 “我去书房。”怔怔地看了一会儿“李总”笨拙的表演,丁翔起身往书房走去。这段时间来,他一直坚持每天花费大量的时间在创作上,有好几次李梓封都几乎要妒忌起他握着的那支笔了。

 但是隐约地,他知道写作就是丁翔的精神支柱。自己不能再去破坏,否则倒塌下来的世界,受伤害的人的不仅仅是丁翔。“梓封,掩盖痛苦的方法,究竟是什么呢?”放下笔,丁翔转头。他有些近视,加了副无框眼镜,显得更加清秀。

 “掩盖的方法…”怔了怔,李梓封不知如何回答,答案有很多种,如果是针对自己而言的话,掩盖痛苦的方法就是…然而丁翔并不想要得到他的答案。

 “听说女人分娩时,剧烈的疼痛让她感觉不到插进腿中的利刃…”停顿一会二,丁翔摘下眼镜,略带倦意的眼睛直视梓封。

 “那是不是只有制造出一种更强烈的痛感才能够将从前所受到的伤害掩盖呢?”他提问的时候,眼中带着笑。可是神情却凄惶。李梓封没有回答,只是快步上前将他拥到怀中。

 “问这个干什么。”“…只是写小说的需要。”最近这段时间,李梓封总是觉得心神不宁。有好几次在夜间醒来,他都发现丁翔不在身边。

 不安地跟出去,几次看见他在书房里写文,还有几次发现他把自己关在洗手间,一阵轻微的咳嗽声和水声之后再推门出来,然后回到自己的卧室。第二天丁翔总是第一个醒来的,准备早餐,和往常一样。原来,自己熟睡之后依旧是一个人。

 极度的不安和怀疑泉涌上来。迫使他就采取极端的方法。激烈欢爱,一次次索需,仅仅旨在让丁翔整夜地留在自己身边。

 然而每当欢爱之后,丁翔依旧会起身离开,只不过背影更为疲惫。慢慢地李梓封觉得无力,他第一次觉得留不住什么。从前的那段苦苦追寻是自己咎由自取,然而现在这种表面柔和而内部空虚的生活却又是是为了什么。

 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够赎清犯下的过错,重新开始心无芥蒂的生活呢。也许这种生活,还没有开始,便要结束了。又过了几天,有客人登门。居然是招袂。相对于丁翔的孱弱,招袂比三年前长高不少,整个人也泛出熠熠神采来。

 前段时间还听说他和君凌在k城的“战役”而今天他就站在了丁翔面前,笑容满面地宣布自己的胜利。

 “打击一下他的气焰,果然是件过瘾的事情。”看着招袂兴奋地诉说着这个月分别后发生的事,丁翔露出由衷的笑容。为了招袂而高兴,虽然年纪比自己小一些,但是对于自己想要的一切很久没有看到丁翔如此开心过了。

 坐在一边旁听一边痴痴地贪看着那张久违的笑颜,李梓封想从他们的对话里找出过去三年发生过的点点滴滴。

 可所有的对话都是翻来覆去的那么几件事,听了几分钟,他就悻悻地低下头去出神。没有自己插足的空间。也许是见到旧友过于兴奋,丁翔开始微微咳嗽几声,似乎嗓子不太舒服的样子。

 慢慢地,手又捂住了胃部,脸上的笑容却一直保持着,直到遮掩不住的痛苦将那勉强的表情完全淹没。

 “小翔,你怎么了…”捂住嘴,来不及回答招袂的关切,丁翔猛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听见咳嗽的声音,李梓封抬起头,却看见丁翔飞快地冲进洗手间。而紧跟在后面的招袂,眼中也是一片疑惑。

 “翔…怎么了?”李梓封敲门。门内一片寂静,轻微的几声咳嗽,然后又是水声,下意识里李梓封觉得那水声正在掩盖着什么。“我现在就进来。”急促地瞧着门,声音因为焦虑而变调。“别进来。”

 门里终于传来丁翔的回答。虽然是拒绝,但语气却出奇平静。李梓封已顾不得去嘴嚼那怪异的感觉,一把将门推开。洗手间灯光暗淡,和客厅里洒落的阳光形成视觉的反差。在视觉恢复清晰后,李梓封看见了丁翔的背影。

 背对着门,伏在洁白的洗手台边,丁翔浅浅喘息,肩胛上下起伏。在听见李梓封的声音后,他支起双手撑着身体,勉强直立起来。“我叫你不要进来的…”

 “翔…你…”你怎么了,这几个字还没有说出口,却看见丁翔再次伏倒,这次连站都站不稳,双膝一曲跪坐在地上。啪、啪、啪啪啪…沉重的水滴声,一滴滴敲打在地面上,越来越急。那声音…竟然似曾相识。

 “翔…”被这不详的声音震在原地,李梓封睁大双眼看着丁翔转头,慢得像是一帧帧连续的定格,每一帧都深深地刻在了他的心中。

 他看见他苍白的脸,带着浅浅悲笑的眼,同样苍白的手捂住了嘴,有汩汩的殷红从指尖流淌下来,绕着手腕结成红绳,然后一滴滴落到地上。啪、啪…啪。那红色,侵蚀了李梓封的心。

 “叫你…不要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