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亲,你听见了吗,你爱的男人说的话。爹当着他的面,指着母亲冰冷的尸首冷笑说:“知道为何爹不爱你娘亲吗?知道为何爹要想方设法的远离你娘亲吗?全是因为她那双妖瞳!

 那般令人作呕的妖瞳,竟敢直刺刺的看着我!只要一想到我的影子会出现在那恶心的妖瞳里,就令我无法忍受!现在好了,终于解脱了!”

 把自己的影子印在这双纯净的蓝色眸子里,会令人作呕吗?少年看着小家伙眼眸里的自己,那般清晰真实,比照铜镜还真。不,他没有感到任何不适。甚至,他还是愉悦的。那男人,怕的是看到一个如此真实的自己吧。即使这一次,是那么远远的看到一眼,也令他方寸大乱。

 “咯咯…”小家伙又开始笑了。“那么,以后就要从新开始了?”他逗逗小家伙,眼里的笑意一丝丝剥离、组合、分层。出现截然不同的两种感觉,冷然和温情。他把冷然的收进眼里,只留给小家伙最真的温情。

 “恩,让我想想。既然要重新开始,那就要有新的名字…恩,叫什么呢…姓林?不行,林叔肯定不会同意的。他一直都说自己是奴才命…那…好了!姓楼!小家伙听着,今后,我就叫楼鬼炼,你就叫楼蓝鸢!”

 他顿了顿,补充道:“从现在开始,我就教你叫爹和哥哥。你先学会叫哪个,我就做哪个!”

 两天后,怀着忐忑心情用水池里的水给楼蓝鸢擦身的楼鬼炼蓦然发现,他的小家伙居然是男儿身!这让他震惊得差点把小家伙溺死!醒悟的同时又有一丝他也不明白的窃喜滑过心田。不过稍后他就抛之脑后了。

 是男儿身,对于现在的情况比较有利。第三天,仔细算着时间的楼鬼炼没等到林叔。那扇石门,他知道永远也不会开启了。

 在抹掉他最后一滴泪之后,他把华丽的外衫撕成布条,把楼蓝鸢绑在了胸前。开启另一条通道的石门,坚定的没入了黑暗。***

 原本以为出去了就不会再回到这个密室,可被城外野狗追到毫无退路时,他发现他脑子里能想到的避难所,只有这里。

 在牺牲了一条腿甩开那群野狗之后,他又回到了密室的洞口,并且幸运的找到了机关。打那以后,楼鬼炼和楼蓝鸢就在这里住下了。他没有去打听林叔的下落,也不敢靠近城门。

 他相信只要他一通过城门,那个男人立刻就会得到通报。他也不能离开这里,因他太弱小。连野狗都能欺凌的人,在江湖上谈何立足。他一边带着蓝鸢时不时的外出找食,一边在密室里回想着母亲的教诲修炼内功。

 前者对他来说,就意味着在得到食物的同时也要得来满身的伤痕。不仅是要面对一群追逐他的野狗,而且是要躲避一帮以追打他为乐的乡村孩童。

 他受伤挨打也不介意,但他无法忍受他怀里的蓝鸢因疼痛而掉泪。乖巧的蓝鸢,在他外出找食和练功打坐时从不发出半点声音。

 就算是在外面被打中了,也只是在他怀里安静的流泪。经过这几个月的朝夕相处,鬼炼知道,蓝鸢在开心时是会大笑大闹。而在他痛苦时,他却是安静得没有“只言片语”

 这样的蓝鸢,让楼鬼炼疼得手足无措。因渴望保护蓝鸢,楼鬼炼着了魔似拼命学习他所能记忆起来的武功招式。连记忆里的旮旯犄角都被搜寻过了,仍旧非常有限。

 母亲留给他的“清心诀”已经练到所能练的极至了,那套心法本就是为女人而创。被困在原地的楼鬼炼愈发的沉默了,对着一个不会说话只会冲你笑的小婴儿,你能跟他有什么言语?

 当楼鬼炼发现他只要看蓝鸢的眼神和动作表情就知道他想做什么的时候,他干脆放弃了说话的权力。

 剩下的,只是对蓝鸢一味的宠溺而温情的笑意。楼鬼炼解开胸前的布条,把裹得密不透风的蓝鸢放到石床上,自己开始动手打理抓来的野兔。

 最近他的武功和内力没什么进步,倒是奔跑的速度快了不少。外面那群咬着他不放的野狗已经对他造不成多少威胁了。

 把血淋淋的兔肉放到火上一烤,他和蓝鸢一天的补给就做好了。他们没有刀具,做什么都是靠他那双手。包括拧断野兔的脖子,硬生生的扒皮撕肉。

 几个月来一直做粗活的他体格变得强壮了,但他那双手,却仍纤细依旧,连该有的硬茧也没出现一个,连他那身被晒成小麦色的皮肤,也照样细腻依旧。是母亲的“清心诀”

 在起作用。不然怎么说,那是为女人而创的。鬼炼跳到床上,仔细的从烤好的兔腿上撕下一片嫩肉,还带了些血丝的。蓝鸢乖乖的张嘴含下肉,小手却摸上鬼脸拿在手里的整只野兔。刚烤好的,虽没有作料,却仍香气四溢。

 鬼炼抓起蓝鸢的小手,拿他油亮亮的手指在他粉嘟嘟的小嘴上划了一撇八字胡。然后对着那张赌气的可爱小脸兀自发笑。捉弄他的小宝贝,可是他唯一的乐趣了。

 蓝鸢宝蓝的眼里盛满了他的笑意,他的眼里都是他!啃着烤兔肉的鬼炼双眼依旧看着他的小宝贝,他的一举一动,他全部都要收纳眼底!呵呵,又嘟起来了,那张油亮亮的小猪嘴…

 “爹。”一声稚气而艰涩的轻唤。啊?“爹。”重复。鬼炼眨眼,他没听错!天哪,蓝鸢终于做出他的选择了!

 教了他9个月,他的鸢儿终于会叫他爹了!(虽然叫他哥哥他也一样的高兴就是了。)他有儿子了!娘亲,娘亲您听见了吗,您的儿也终于有了孩子了!一把抛掉手里的兔肉,把蓝鸢…他的儿搂进怀里,油腻的嘴激动的乱亲蓝鸢的面。包括唇也没放过。(偶的小亲亲,初吻没了…)“唔…爹。”

 还叫,被你爹封住了嘴还叫。“儿,吾儿。”拼命眨掉眼里的水雾,他发过誓,他绝不再掉泪的。从今往后,鸢儿,让爹替你遮风挡雨吧。死寂的密室因有蓝鸢而现得多了几分生气,不过,始终只有一个人讲话,会很无聊咩…

 像他现在,就坐在密室的一角拖着阿爹的大木剑乱挥。呃,更正,是拼命的想搬动那快大木头。阿爹越来越不要跟他玩了,也不跟他说话。每天就是拿这块木头当宝贝,一抱上手就不松快了。

 哼,臭木头,竟敢跟他蓝鸢抢爹爹!我打…我打…我打…鬼炼睡死了根本就没察觉平日里乖巧至极的儿子这会儿会是这般,恐怕他跟儿子再怎么心意相通,都无法理解那小家伙莫名其妙的醋意。

 (一个9月大的小婴儿,谁能懂?)不过,令以后所有楼家人都感叹神奇的少爷的“兵器破坏欲”就从这里开始生根发芽了。也是因为他的直接原因,导致所有楼家人都无任何一样可以明显于形的兵器。

 踢打一番,蓝鸢小小的心里那不爽的情绪也得到缓解。干脆的丢开那块大木头,他又爬回床上。密室阴冷容易让人染上伤寒,鬼炼一直在练功做活,躺石床上安睡的时间不多。

 小家伙就不同了,9个月时间里他已经染上大大小小的伤寒数十次了。当阿爹的鬼炼又不敢冒险进城给儿子抓药(也没钱抓药),慌了头只好把两人都脱得赤条条的抱在一起,用他的体温给虚弱的儿子取暖。

 这样的后果就是,日后的儿子不生病就好好的,一生病,则“惊天动地”日里他在忙的时候,儿子就绕着密室乱爬。夜里他搂着儿子睡下了,却不知道他怀里的小家伙在他睡熟后又爬了起来。

 除非到了极困的时候,他根本就睡不着。蓝鸢趴坐在阿爹的胸前,听他沉稳的呼吸声,一双小手做他最本能的动作…吃阿爹豆腐。

 真是滴,阿爹睡得太死了,这样都不醒,以后得让他改改。小手拉开阿爹单薄的黑色衣衫,可以看出那原本是白的。

 已经出现肌肉轮廓的胸前挂着一把玉雕小剑,雕刻的只能勉强看出基本形态,不过那幽碧的玉色倒是让人啧啧称奇,没有一丝杂质的璞玉。

 蓝鸢很喜欢这把小剑,每天趁阿爹睡熟后都会拿出来玩玩。他一手撑着阿爹的胸膛,一手把玩那小剑,有点忘我了。

 他什么都不知道,连刚才报复那块大木头把手指擦出的血渍被小剑完全吸去了都没发现。只觉得小手很疼啊…刚想要丢掉小剑,身下的阿爹却毫无预警的翻身。

 他没坐稳,反射性的趴下去抱住阿爹,那把小剑被他无心的用身体直压入阿爹的胸膛…刚好是心脏的位置!巨痛令鬼炼惊愕的张开眼,对上的是儿子清澈的蓝眸。没时间考虑,他一把推开儿子盘膝而坐,运起“清心诀”

 抵挡胸前的灼热…待他再张开眼,已经不知道是多少时候了。他低头看胸前,那把玉雕小剑正安然的挂在那,感觉中被创伤的地方竟无丝毫痕迹!

 儿子安安静静的缩在床角盯着他。他爬过去把儿子一把搂进怀里,无言的拍抚他,低垂的眼里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爹,爹。”小手把一个血红的东西举到他眼前,正是那把玉雕小剑!鬼炼赶紧把儿子放到床上,自己冲到水池边搬开石板清洗小剑,可怎么也洗不掉剑上几乎要盖掉原本玉色的大片的红!他才了然,原来刚才的惊吓,不是梦!

 连续几天,鬼炼除了给两人弄吃的,其他什么也不做。呆呆的看着手里的剑,连蓝鸢去逗他玩他都没有反应。

 那是他眼看着林叔焚烧净娘亲的尸首后,从她的骨灰里发现的。娘亲跟林叔的约定,如果她死了就把她的尸首烧掉,再把剩下的东西全给她的儿子。

 可以说这把小剑是他想念娘亲的唯一凭证了。可现在,它居然…这几天他脑子里一直很乱,不停的有黑影在他面前晃动。他看不见抓不着,以为是幻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