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玄池把那小球塞到叶青山手里,转过身,朝着那满是雕像的巨大地洞就要跳下去。可是却被叶青山一把拉住,问道:“大仙…大仙,你这是?”

 “呵呵,你莫要多问了。哦,对了。”那玄池从口袋里掏出那一把纸签,贴到了自己身上,笑笑说:“好险,差一点儿忘记。”

 “大仙啊,我这孩子,贴不上财,贴不上富贵;但是那一张红的…”叶青山看见玄池手里那一把剩下的姻缘富禄签,不好意思地问道。

 “哈哈,你这人,看起来憨,其实也有点心眼嘛!”那玄池不耐烦地把自己身上那唯一一张红的扯下来,交给叶青山说“你自己贴个试试看。”

 “哦。”叶青山捡到宝一样抓在手里,那玄池却在那由手组成的梯路上挥了一下长袍,顿时扇起一股旋风,把那千盏万盏的灯火都刮了下来,那点点火光在风中也不熄灭,化成飘浮起伏的满天光雨;随着那玄池的衣角袖摆而翩翩飞舞,眼花缭乱地在厅堂上流动;玄池嘴里喃喃自语:

 “我这一去,再可以这样自由自在地玩乐,又不知道何年何月了。”说罢也不回头,在万丈高崖上纵身一跳,舍叶青山而去。叶青山大叫一声:“大仙,我们何时再见?”

 只见满天光雨中那玄池的身影拉长了,变为蛇形追逐着光点而戏,渐渐下落,一个声音远远传来:“

 你若是再想见我,待到十八年后到县城里姓张的老县长家里去,打听张仲文便是…不过那镇元珠不要太早交给他,要他长大了以后自己去寻…”叶青山看见那流光如雨,越来越密集,越来越猛烈,金光闪耀中他几乎睁不开眼。

 只好转身朝那亮亮的小门走去,怀抱里的孩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一呼一吸十分真实亲切,他喜不自禁,赶忙把那红红的姻缘签朝孩子身上贴去,刚一伸手,他又缩了回来,他想,这个可不要再烧坏了;于是他吐出口水,把那姻缘签粘湿,得意地贴到孩子身上。

 可是这签一到了孩子身上,好像抹了油,滑溜溜地跌了下来;叶青山不管怎么粘怎么贴,它都会弹出来掉下去,就是不肯在孩子上呆一会儿。

 叶青山懊恼地把贴子拿在自己手里,忽然看见后面有一行小字,不知是谁写上去的,叶青山放到眼前一看,目瞪口呆,只见上面写道:“蠢人,这姻缘签是软骨头,要跟贴在另外两个签上,你也不想想,只有光棍穷,哪里有金棍光?”

 叶青山看完,一甩手把签仍掉了,说道:“不信不信不信!如来佛还有被老鼠偷香油的时候呢,玉皇大帝也管不住自己闺女思凡,你们大仙也不见得说什么都对,我就不信,咱爷俩一表人才的,有手有脚,还愁过不上好日子?”

 他说完抱紧了手中的孩子,大踏步地朝洞门外走去。可是刚一出门,他就发现自己一脚踏空,他只看到外面白云朵朵,风声入耳,重心之下他朝前仰着身子,倒栽葱一样摔到半空里。他吓得浑身出了冷汗,抱紧了孩子,大叫一声:“救命!”

 “救命!”叶青山扬着手,一个挺身坐了起来,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原来还在破庙的地上,外面哗哗吓着小雨,自己刚刚生的火还没有熄灭,木材将要燃尽,幽幽冒着青烟。

 “难道我是想儿子想疯了?”叶青山擦了擦脑门上的汉水,颓唐地坐了起来,身边哪里有什么小孩,也没有什么黑衣白脸的大仙,只有喝剩下的白酒和油迹铁斑斑的饭盒堆在火焰旁,告诉他一起好像又不是在做梦。

 他脱了身上的衣服,想要拧一拧水和汗;可是一抽身的时候滴溜溜地从他那布衫里滚出来一个锃明瓦亮的珠子,掉到地上蹭出暗蓝的火花,不正是那玄池大仙临走前塞给他的镇元珠么?他惊慌失措地拾起来,怀揣起来,匆匆忙忙收拾东西,暗想:“难不成我今天真的撞见了鬼神,要成全我养儿防老?”

 他装好背包,一路下了山,越走天就越晴,一道彩虹横卧在隐隐青山之上,在黄昏的金色中分外神奇壮观。***

 番外之二2004年某川味水煮鱼馆的下午。一家以麻辣沸腾鱼为主的川菜馆里,过了饭口的两点多还有几个不着急的客人围在自己的桌子上对着剩菜残酒闲聊天。

 服务员祝青芝盯着西边第五个桌子上的人不停地看着,不知道为什么,来自西双版纳的她就是觉得桌子正中那个翘着二郎腿的家伙特别讨厌。

 这是一个也就二十五六岁的小青年,穿了一件几乎露肚脐的超短T恤衫,不蓝不绿挂金带洞的样式,上面乱七八糟地印了看不懂也知道没好话的英文。

 他脸看起来很幼稚,可是偏偏蓄着络腮小胡子,油光光地扎了一个马尾辫;他有一双蛇类特有的三角眼,邪恶的嘴角里插着一只万宝路,缓缓地喷着青烟,可能是吃得太饱,斜依在椅子上,一双长腿下面光着脚,挂了一双塑料拖鞋,晃呀晃的,祝青芝的压制住自己冲上去给她一个嘴巴的冲动听他眉飞色舞地和对面的她们饭店的常客…大楼十七层的广告公司市场部的帅哥郭经理说着话。

 那个郭经理人是很好的,在电梯里遇见祝青芝这种打工的外来妹会礼貌地微笑,祝青芝是她们寨子里第一美女,平生遭遇色狼无数,可是每次遇见郭经理她都会觉得男人这种动物里还是有好东西的,每次郭经理来这里吃饭,她对男性的信心希望都会恢复一点;他有没有结婚是祝青芝和其它服务员小姐妹们经常争论的话题。

 可是今天她旁边却偷听到了,原来郭经理竟然也有这么不三不四的同学。“班长啊,你别生气了,你们老板自以为了不起的那种人渣,就应该交给我教训一下。我有一百个办法要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这事儿包在我身上,我替你出这口恶气。”

 小青年狡诈地笑了起来,笑得烟灰抖落一地。姓郭的经理也笑了,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一伸手在他脑袋上打了一下,说:“你这个小家伙,整天把你的一百个办法挂在嘴上,你有那么多办法,怎么没看你讨个老婆来,老大不小了,还吊儿郎当的,你看看你这个造型,我第一眼见你的时候还以为是在八十年代广州夜市上卖手表的呢…嘿嘿。”

 “我现在走Punk路线了…说真的,班长啊,你帮我在这里找份工作吧,家里呆不下去啦,我妈和我爸逼我结婚逼得我都快要上吊了。

 我这次逃出来,死也不回那穷乡僻壤了。我什么都会干,只要不涉及金融法律物流销售管理广告媒体娱乐圈和计算机,我都愿意去做的。工资也不用太高,万儿八千的就够我花了。”小青年呲牙咧嘴地说。

 郭经理瞪大了眼睛,表情复杂地看了看他说“你去抢劫好了。”

 “行呀,你有没有什么有前途的帮会推荐呢?”他笑嘻嘻地回答。郭经理拿起一根筷子,又在他脑袋上敲了一下。问:“你表哥呢?他结婚了是吧?”

 小青年叹息了一声,把盆底里的黄豆芽捞出几根来,嚼在嘴里说:“早结了,孩子都周岁了…他现在胖得都走形了,现在海关里当官僚呢。

 我姐你记得吧,大一那年来学校看过我一次的那个。”“嗯,你姐姐很漂亮的,个子很高,还分我们水果吃来着,叫乔笑茹对吧?”

 “那个是我妹妹,我姐是笑梅。现在就人没到中年呢,却已经是欧巴桑状了;怀孕的时候在家里修养半年,别得没学会,整天和我妈他们打麻将,现在上瘾了,两头牛都把她从麻将桌上拉不下来呢。

 我是看明白了,再不离开我那封建家庭,早晚我也腐朽在那里。”“嘿嘿,小文,你们家人真有意思。对了,你毕业之后见过孟涛没有,他今年也结婚了,你猜他老婆是谁?”

 小青年听到这里眼冒精光,激动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拍着桌子说:“早知道了,早知道了,是蔡丽艳呗。

 老孟真可怜,他可是个脚踏实地的老实人,没招谁惹谁,竟然被那个妖妇给骗了,你看着,一失足成千古恨,可惜我毕业之后再没联系他,不然的话,我可不能眼看个火坑让他跳。”

 服务员祝青芝听到这里皱起了眉头,她的十九表妹就叫有一个汉族名字叫蔡丽艳,今年春天招了如意郎君据说也姓孟。

 而且她的这个表妹曾经为了追踪猎物在一所大学里读书,她就是在那里认识她后来的丈夫。想到这里,她握紧了茶壶,走到了二人桌前,笑盈盈地说:“先生添些水吧。”

 小青年正捞着水煮鱼的残汤,猛然一斜眼盯了祝青芝一下。祝青芝顿时感觉到一股自己特别熟悉的气息,这是修炼千年的蛇妖特有的毒香,还有他的眼神,里面分明就是遭遇天敌时本能的警觉。

 她挂在脖子上的蛇神铃也有了感应,剧烈地跳动了起来,那银制的小铃铛微微发热,她心里惊叹了一声:“这个妖精道行好深啊,不知道他是什么来历…要先沉住气,现在光天化日,而且千年以上的蛇妖可以呼风唤雨,发作起来可不是好玩的。

 我先观察一下,大不了叫张教授和李文武来,我就不信三个人还制不了这个妖精。”她给空杯子里倒上了茶水她心想自己不可以离得太近了,不然的话妖精起疑心就很难办,可是又想继续听他们在说什么。

 于是屏吸凝身,转身躲进大厅中的喷水花坛之后,念动地灵唤魔之术,召出一只红色小蜥,贴着它的耳朵说:“去,听那俩人都谈些什么,一句不差地念到我耳朵里。”

 小蜥刚跳出去,大厅里又进来了一对客人。身边的姐妹连忙指座,祝青芝一边注意着那边的说话,一边抄了菜单走上前去。

 来得也是熟客,就是十七楼的广告公司的李老板。这个李老板三十岁出头,也是高大英俊类型,可惜人品差了一点;祝青芝去送过外卖,亲眼见到这个李老板大声地训斥他们公司的小女孩,什么难听的话都有,语气粗暴嚣张跋扈不可一世。

 和他一起来的是他们公司的设计总监,文质彬彬的戴眼镜的少年,他有一个奇怪的姓,祝青芝记得他姓骆,就是骆驼里的那个字,她总觉得这么年轻的人做到总监有点不可思议,不过那个李老板似乎对他很信任,大哥哥一样给他拉开椅子让位子,总是让他点菜。

 “你别总和郭锐对着干,他没有什么坏心眼的,你干嘛总揪着他不放呢。客户是他拉来的,你把他气走了对我们有什么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