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丛迷恋庄薇薇以来,总想着那些浪漫甜蜜的事情,原来的生活状态早已经淡忘。他看着张仲文很高兴地吃着原本属于他的炸肉饼心里渐渐变得不是滋味,再想起今天庄薇薇对自己不冷不热的态度和谈起篮球队里的那个帅哥时脸上激动的神情,他心里一阵难过。

 把纸牌一扔,不声不响地走出了门,回到了自己的寝室里,眼泪在眼眶中打着转,关了宿舍里的等自己倒在床上。

 空前的孤独与无助压抑着他,向来快乐无忧无虑的他今天终于体会到所谓成长的烦恼,因为没有什么心理准备,他觉得惊恐和害怕,不自觉地把枕头抱在怀里,发起抖来。

 隔壁的屋子里张仲文吃了一个肉饼后,见郭锐迟疑不动,心事重重,心里面明白了八九分。他擦了擦嘴说:“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阿锐,你要是真看重他,就不要让自己难过。

 不管怎么样,幸福是要自己争取的;你还没有尝试过,就这样白白放弃,你甘心吗?”郭锐瞪大了眼睛看着小文。张仲文又说:“你试了,或许他接受你的机会是零;可是你不试,他接受你的机会一定是零。

 小毛头是个好孩子,他要是真把你当兄弟,就算是你对他说什么他都会理解你的。他要是因此而嫌弃你了,怕了你了,那就说明他不是真朋友,那这种人不交也罢。我是局外人,不好多插言。不过,我不喜欢看你现在这种哭丧的样子。”

 “你别说了。”郭锐拿起肉饼,塞进嘴里。“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小文,你别管我。我没事,我挺好的。”他依旧倔强坚持地说。

 “好,我不管,嘿嘿…谁难受谁心里知道。”张仲文一摆手,低身把曲娟给他的那盆花拿到桌子上。

 “你带这种东西回来干什么?你不在这里住三天它就会被糟蹋死的。”郭锐提醒道。张仲文含笑不语,他抚摸着还算是碧绿的兰花的叶子,慢慢把手伸到花的根部,一用力,那花被连根拔起。郭锐惊讶地说:“你做什么?”

 张仲文把手伸到花根的泥里,摸了摸掏了掏,一下子抓出一张用红线系住的黄纸卷“哼”地冷笑一声,对郭锐说:“你看,这里有祈愿符的。”

 “这又是什么啊?”“跟老子我来这套…阿锐,我告诉你,这是古代女子看上了男人后,求姻缘的符咒。据说把女子和男子的生辰八字写到黄纸上,埋到花的根里,等到花开的时候两个人之间就会有一段美满姻缘啊。

 哈,她知道我会种花,一定会养得活;所以顺水推舟想一箭双雕,借我的手来成全自己的心思。这一招倒是厉害。”张仲文不无得意地说。

 “谁啊?哪个女生这么暗恋你?小文,真没看出来,你一天到晚吃喝玩乐疯疯颠颠的,还真招风讨女孩子喜欢呢!”

 “哼,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张仲文丝毫没有被打动,他掏出打火机,暗蓝的火焰点燃了黄纸,他推开窗子把烧着的黄纸远远地一抛,那火红的蝴蝶挣扎了一下,就无力地栽进了苍茫的夜色里,化为青烟与灰烬。

 “小文,怎么把它毁掉了?那个女孩子你不喜欢吗?”郭锐疑惑地问。“不是我不喜欢啊…只不过,我心里,没她的地方。”张仲文笑一笑说。

 “我真搞不懂你。”郭锐看看剩下的四个炸肉饼,叹了口气。***半夜里姚乐宇终于饿醒了,他很久没有感觉过如此强烈的饥饿的感觉了,他只觉得自己的胃在吃他自己。他很委屈地从床上爬起来,徒劳无益地在自己的抽屉里箱柜里想寻找可以吃的东西。

 可是马克思主义唯物论讲的好:“物质是不能凭空创造与消灭的。”这个世界不会因为他想有东西吃就会从天下掉下馅过来,也不会因为他是失恋而增强他抵抗饥饿的能力。

 可是奇迹总是会出现在他这种幸运儿身上,就在他绝望地回床睡觉的时候,他一摸到自己的床头有一袋软软的散发着肉香的东西,他拿起来仔细一看,黑暗中隐隐约约可以辨别出是四个炸肉饼。

 虽然有些凉了,可是千真万确是可以食用而且好吃的炸肉饼。他当然知道这是从那里来的,他也知道这是谁在他睡觉的时候悄悄放在枕边的。

 他没有吃,而是抱起枕头拿起肉饼,轻轻推开隔壁寝室的门,没想到屋子里的人都没有睡,张仲文在床上借手电的灯光在看漫画,罗飞鸿和孟涛在一起挤着看武侠小说,郭锐在缝衬衣。“阿锐,我想和你睡一个被窝。”姚乐宇很执着地说。

 郭锐手中的针突然走了准头,刺在手背上,可是他很镇静,不耐烦地说:“你自己不睡自己的床你和我挤什么?”姚乐宇想了想说:“我害怕,我今天看了一个恐怖的电影,我睡不着觉!”

 “哈哈哈。”罗飞鸿抬起头说:“小毛头,你今年也有虚岁二十了吧?怎么还是这样长不大?”

 “不用你管!”姚乐宇才不管别人么怎么说呢,他来到郭锐身边,拉着郭锐的衣袖,一边摇一边笑眯眯地说:“阿锐,你最好了,你最好了,你就让我和你睡一起吧!”

 郭锐痛苦地思索着,可是张仲文却在一旁说:“你害怕是吧?来,到本大仙被窝里来,保管什么妖魔鬼怪都不敢来找你,我这里最安全了。”

 姚乐宇瞪了他一眼说:“我才不要呢,你这骗子又是要收钱的。你是论小时计费吧?”“嘿嘿…是啊,过了九点现在半价呢。超过五个小时送一小时,要不要进来试试看?”张仲文在被窝里嘻笑着。

 “呸!”姚乐宇没有心思和张仲文瞎闹,他又用天真无邪的眼神看了看郭锐,郭锐面沉似水,但最后还是说:“你要进来就进来好了。”

 姚乐宇终于绽开今天第一次笑脸,他一蹦高跳上了郭锐的床,麻利地钻进了郭锐的被窝,不经意间他触到郭锐的厚实的后背,他呆呆地说:“阿锐啊,你不舒服吗?你身上好热啊!”郭锐一针一线仔细地在缝补着他那件多少有些破旧的衬衣,他咬断了线之后轻声说:“你睡觉吧,我没什么事的。”

 姚乐宇乖乖地躺下,把手里的炸肉饼藏在身后。满足地闭上了眼睛。等了好久,郭锐终于收拾好了衣服,也躺下来,背对着他。姚乐宇把嘴唇靠近郭锐的耳朵,轻柔吹着热气很小声地说:“阿锐,你又没有吃晚饭对吧?”

 “我吃了。”郭锐一动不敢动,全身僵硬。“你骗我,我摸一摸你的肚子就知道你吃没吃饭了。”姚乐宇毫无心机地把手沿着郭锐的腰摸到郭锐的小腹上,很温柔地抚摸了一下,说:“你看,你的肚子瘪瘪的,你根本本就没有吃饱。”

 郭锐气急败坏地翻了一下身,无力地推开姚乐宇的手说:“别闹了,睡觉吧。”可是姚乐宇没有听他的,他拉起被子蒙住了两个人的头,在黑暗里他把炸肉饼递到郭锐的嘴边,轻轻说:“阿锐,我要你吃这个,你一共只买了五个炸肉饼,小文吃了一个,现在还有四个,你一个都没有吃!

 你怕我晚上会饿,就把所有的炸肉饼都给我了;阿锐,你自己为什么不吃啊?”郭锐剧烈地呼吸着,他感受着姚乐宇的体温,他的气息;这曾经熟悉的在他梦中腐蚀他无数次的感觉现再一次把他包围起来,他受宠若惊,心慌意乱。

 他心里想着竟然不自觉地就说了出来:“小毛,只要你吃饱了,我就不会觉得饿了;我就比吃什么都饱。”

 姚乐宇不知道有没有体会出郭锐话中的含义,可是他却抱住了郭锐,他喃喃地说:“阿锐啊,你告诉我,为什么你的心那么好呢?”

 郭锐勇敢地转过身来,他终于做出了他一直想做的事,他张开臂膀把姚乐宇揽进自己的怀里,用自己的胸膛去温暖这个无知的小孩。贪婪地呼吸着姚乐宇身上的味道,在心里对自己说:“你是我的,小毛你是我的,我谁都不给,你就是我的…”

 “阿锐,你怀里真暖和,你要是我的亲哥哥就好了,你天天这么抱着我,我不知道会有多高兴。阿锐,我现在知道了,谁对我最好。”姚乐宇说出他现在感觉中最真心的话。

 郭锐沉醉地闭上了眼睛,他抱着怀里的人,梦中的人,一颗满足的眼泪滑落他干冷的脸庞,滴在临近春天的夜晚两个人亲密的被窝中,因此在他的心上凿出一个洞,流淌出源源不绝的信念与决心,他对自己说,只要小毛能快乐,他是怎么样都可以的,他什么都是无所谓的。

 因为他知道,这就是爱一个人的感觉。他只要这份感觉就满足了,至于他能不能被爱,他还要走一步看一步。***

 杨立功在夜里下了火车,顶着寒风回到了学校。他希望回到自己的小公寓里去,又害怕回去。他买了很多张仲文喜欢的吃的玩的,甚至在火车站的书报亭里见到了新出的《电子游戏软件》的杂志还买上了一本;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他忐忑不安地回到了家,掏出钥匙打开了门…

 屋子里是想象中的那样的狼籍,果不其然地上到处是烟头,吃剩下的饼干渣子撒在桌子上,衣服堆了一地。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大喊一声,而是悄悄地走进卧室,想认真地看一下张仲文流着口水睡觉的姿态。

 可是推开门,乱七八糟没有叠的被子里却没有人。通宵录像!通宵黄色录像!这就是杨立功脑海里解释张仲文不在家的唯一可能。杨立功累了,不仅仅是身体上的疲倦,他心里面对现实的矛盾与压力让他无法考虑太多事情。

 他深深长长地吐了口气,掏出一只烟来,点燃,躺下。他像一个吸毒者一样,凄凉地望着黑暗中的天花板。

 一片昏暗中他想着几天来他和乔笑梅在北京游玩的情景,二人之间多年来有意无意累积的情感在话语言谈中渐渐显露,他知道笑梅对自己的一番心意,也知道笑梅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女孩,而且家里人已经对都老大不小的杨立功和乔笑梅挑明了话,只要他们开口,那么婚事就可以马上操办起来。

 那天晚上家里人当面征询过他和笑梅的态度,可是两个人都没有说什么,沉默在家里人眼里当然是默认的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