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文,你去贴对子去!”张仲文有两千三百年的道行,放假回家也真是忙。“小文啊,你三表舅家的二媳妇,结婚三年了还没有怀孕啊,去医院检查过的,身体没问题,可就是不生。你去看看吧,说不定你有办法的。”

 “小文啊,西后山的胶合板场,今年着了三次火了,每次都是无缘无故地就烧了起来,赵厂长都不敢开工了,打上个月就等你回来,你去给想想办法,你知道老赵厂长人很大方的…”

 “小文啊,对街林大娘家的孙子半夜里总说胡话,白天好好的一个人,可是到晚上说要拿刀砍他爸和他妈,吓得一家人都不敢睡觉,是不是有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上了他的身了?”

 回到家里一个多星期了,张仲文就没有清闲过。早上有车来接,中午有饭局,晚上有同学会;小小的人炙手可热起来真是容易疲劳,几乎会到家里累得都爬不起来床。

 杨立功寒假里没有什么事情,也早早回了家。大人发现这兄弟俩在家里话少了,不过大计都觉得那是都长大了的缘故,都成熟稳重了的原因。

 其实他俩不是话少了,而是不敢在大人面前说话而已。所谓作贼心虚,莫过如此。杨立功在家里无非干点家务活,劈柴扫雪,再不就是看书看电视哄自己的弟弟小宏玩。

 笑茹上了高中后学习成绩不如她和她们班级里的某男生的绯闻传播率那么高,不过也还过得去。杨立功一回来她就天天围着他转,问长问短的,对同是哥哥的张仲文除了免费咨询自己的爱情运和钱财运之外几乎视若无睹。

 结果在一次她偷吃了张仲文的鱼干后,张仲文大怒之下在她的洗面乳里掺了芥末油,她杀猪似地嚎了好几天。

 一转眼兄弟二人回到家已经半个月了,眼看就要过年了,张仲文还完了人情债之后终于宣布年休,躺在家里吃东西看电视。过了九点钟之后大人们都熬不住睡觉去了,客厅里就剩下乔笑茹,杨立功和张仲文。

 大人一走小文和笑茹的战争就爆发了,一个要看台湾电视连续剧《真爱一世情》,一个要看地方电视台播放的录像片《群尸杀过界》,谁也不让谁,哥哥没有哥哥的德性,妹妹没有妹妹的样子,为了遥控器的霸权几乎都拿起了沙发垫眼看就要大打出手,杨立功在这两个超级大国面前只有和平共处五项原则在维持自己的面子,其实说话根本没有实际效果和分量。

 最后叫喊声终于惊动了大人,姥姥站在门口埋怨道:“大功,你也不管管他俩!”杨立功苦笑,左右为难地看了看弟弟妹妹,尴尬地说:“我困了,我要上楼去睡觉了。”姥姥也笑了,无奈又爱惜地对杨立功说:“你呀…”

 于是杨立功来到洗漱间里洗脸刷牙,无意间在镜子前面看见了小文的刮胡刀,他不自觉地拿了起来,看了看,然后就开始刮自己的胡子。没刮多久,张仲文就在他身手“哼”了一声,原来他说了一声“好男不和女斗”

 就被笑茹打出来了。看见杨立功在用自己的刮胡刀就哧牙咧嘴地说:“不要脸,又用我的刮胡刀,你不是只用国产的东西吗?”杨立功不屑一顾地“呸”了一声:“反正你也不长胡子,留着也是浪费机器。”

 “哼,反正你刮了明天还是会长出来的,刮了也是浪费电池。”“你别找挨揍啊!”“你不要找挨骂!”“你想怎么样?”“我说你想怎么样?”

 两分钟后张仲文鬼鬼祟祟地从洗漱间里跑出来,一边走一边暗骂:“不要脸,真不要脸。”一分钟后杨立功红着脸也从洗漱间里跑出来,一边走一边唠叨:“小无赖,真是个小无赖!”

 张仲文回到自己的乱七八糟的房间里,关上门钻进被窝里,开始数数。数到了九十九,他又下了床,换了一件短裤,心浮气躁地轻轻推开门,见走廊里没有人,就诡异地笑了笑,咽了口口水,拈着脚来到楼梯口,还没有下去呢,就见他妈妈贴了面膜拿着毛巾从房间里走出来。

 他心里一惊,马上蹲到一口缸的后面;妈妈走过去了,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儿子就在脚下。张仲文是一个小心谨慎的人,他等了一会儿,见再无动静,才摸到二楼杨立功的门口,想了想说什么借口好呢?对,就说他房间里太冷,于是推开了门。

 可是房间里台灯亮着,却不见猎物。杨立功回到自己的干净整齐的房间里,关上门躺着看书。开始数数。数到了九十九,他又下了床;换了一件背心,情不自禁地悄悄推开了门,见走廊里没有人,就轻松地喘了口气,甩了甩头发,拈这脚来到了楼梯口,刚上到到三楼,就见自己的姑姑贴了面膜拿着毛巾从房间里走出来。

 他吓了一跳,立刻藏在打开的门后;姑姑刚一走过去,他就抽身跑出去几步来到走廊拐弯她看不见的地方,他等了一会儿,见没有动静,才摸到三楼张仲文的门口,想了想说什么借口好呢?对,就说他房间里太热,于是打开了门。

 可是房间里台灯亮着,却不见目标。“…怎么会没有呢?”张仲文苦恼地转身。“…怎么会不在呢?”杨立功寂寞地回头。几秒钟后楼梯口上面的人看见楼梯口下面的人。“我屋子里太冷。”

 “我屋子里太热。”“嘿嘿…”两个人面对面笑了起来。“那到我屋子里去吧!”“哈哈…”两个人面对面笑着。张仲文想了想,忽然灵机一动,他招了招手,对杨立功说:“你跟我来。”说罢下楼拉着杨立功的手领他到了一楼,穿过厨房的后堂,走到地下室的门前。杨立功说:“你带到这里来做什么?”

 张仲文没有回答,他用力抬了一下那古旧的房门把手,只听吱呀一声那门就开了,一股热气从里面迎头喷出来,杨立功伸头朝里面一看,原来这地下室里已经包了一个塑料棚,原来张仲文把他的花房迁移到这里来了。

 还是和他当年看到得差不多,里面生机盎然;层芳叠翠,张仲文不在家里的时候,姥爷把这些花草植物照顾得很好。

 “哥,进来啊…”张仲文说了一句。杨立功反手关上了门,张仲文以第一时间插好门栓,昏暗的灯光中花草和腐植土的气息中张仲文用牙咬住了他哥的脖子,杨立功也控制不了自己,他一下子就把小文上的背心迎面扒了上去,套住他的头,一双嘴唇肆无忌惮地在他身上亲吻起来。

 花房里的温度很高,可以说有些闷热,可是这种热度又怎能和人心里身体里的欲望之火相比。杨立功一边亲吻一边气喘如牛地说:“小文…我不管了…我不管是不是在家里…我要你…”张仲文真是一条不折不扣的蛇,他的胳膊抱住他哥的腰,缠住他的身体,手指几乎要把杨立功的皮肤撕破。杨立功恶狠狠地说:“小文,你真是一个妖精。”

 “我是蛇精啊,哥。我早晚会害死你的。”“我不怕,我是抓蛇的人,打蛇要打七寸的,小文,你变成人了,那你的七寸在哪里啊?是不是这里?”杨立功一边说一只手在张仲文身上搜寻着。

 “不是啊,不是这里,往下点,再往下点…”“是哪里啊?”“再往下啊,对了,就是这里啊…”飞蛾不识烛中火,明灯近处舞翩翩。花房最中央的一个土筐里,几片宽大绿油油的叶子上的硬茎花苞朵朵,不多不少三七二十一个,在刻意人为的温度和灯照下这无知的花朵以为是夏季,竟然羞羞涩涩地在最中央的一排如丝如绺的花瓣中开放了一朵红颜色的细蕊,其它六朵深深浅浅的还都是白色。

 那一盏孤独的灯火,在冬天的深夜里显得妖艳而单纯。***凌晨五点,天还是黑的,杨立功拖着有些疲惫的身躯来到洗漱间想要洗澡。他可能是太累了,没有注意到门缝里面微微透露出来的灯光,他迷迷糊糊地推开门,光着上半身就闯了进去。

 刚走进去几步,就听一声惊呼。朦胧中他一抬头,就见在浴池里一名熟悉的年轻女子拉起澡巾慌乱地遮住上身,不过已经有些晚了,她秀丽光滑的身体已经被杨立功在转头的一瞬间一览无余。

 杨立功当时就一呆,手里的衣服轻飘[飘地掉在了地上。乔笑梅湿漉漉的头发缠绕在洁白的肩膀上,一双惊恐的大眼睛盯住闯入者,她的一身水和泡沫,在随着激动的躯体在颤抖。杨立功浑身僵硬。他没有想到乔笑梅会在一大早出现在这里。

 “你还看!”乔笑梅气急败坏地一甩手上的水珠,撒在杨立功迷惘的脸上。杨立功转醒,连衣服都没有拣,慌不择路地夺门而出。吃早饭的时候,张仲文也很奇怪地问笑梅:“姐,你怎么坐夜车回来了,天多冷啊!”“你张大仙人知道我坐夜车回来,怎么不去接我啊?”笑梅嘻嘻笑着说。

 杨立功不说话,只低头吃饭。笑梅当然不会把今天早上的事情说出去,她好象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反映,她和平时一样,温柔稳重,安静而和蔼。

 乔笑梅大学毕业后在南方工作了一阵子,可是似乎她不太喜欢离家在外。她学的是财会专业,家里的厂子也需要这样的人来帮忙,她终于就在今年辞职,回家来工作。

 这些杨立功就知道的,不过他没有想到乔笑梅会回来的这么突然。“姐,你不是答应给我买衣服的吗?在哪里啊?”乔笑茹三句话不离本行。“哼,人家南方女孩子衣服你穿得上吗?你天天不是吃就是睡…你已经是小肥婆了,还美什么啊。”

 张仲文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取笑茹的机会。乔笑茹一声冷笑:“总比某些人长得象炸了好几天的老油条强,吃东西不长肉,穿衣服费布料。

 知道的你是一活人,不知道还以为是电线杆张了脚在地上走呢。”“行了,行了,你们两个别吵了,我都给你们买了好东西。”乔笑梅看着自己已经长大了的弟弟妹妹,笑出两个娇美的酒窝。

 吃完了饭,大舅乔月清拉住小文,低声说:“小文,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今天可到了你为大舅效力的时候了。”

 “干什么呀,干什么呀?”张仲文着急去看动画片,没心情和他舅舅绕弯子。“大舅要在咱县新盖的居民楼那里买了一栋房子,你和大舅去看看,给大舅挑一间风水最好的。”

 乔月清脸上笑出一朵大花。“呦,大舅,你什么时候也投资房地产了?你买楼干什么啊?”张仲文抹着嘴,习惯成自然地要开始装腔作势。乔月清看见周围人多,没有直接回答他,只是说:“小文,大舅可没有亏待过你啊。只求你这么点事情,你不会这点面子都不给吧。”

 张仲文睁起无辜明亮的眼睛若有所思地说:“大舅,你说我的随身听是不是该换一个了?”张仲文还是没有看成动画片,他和他大舅乔月清踏着一路风雪来到县房建公司新盖好的单元小区里。

 实际上这里的房子还都没有发卖,这里的房子基本普通老百姓是买不起的,都是给地方的官僚和暴发户准备的,乔月清是地方是呼风唤雨的人物,他早就和负责人打好了招呼,要在发卖前挑一栋自己得意的。于是就有了今天这一出。张仲文来到那一排造型老土的楼房前感叹道:“这不是我夏天来看的房基地吗?这么快就盖好了,咱们县挺有钱的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