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大学生活丰富多彩。可是在张仲文眼里真的是枯燥乏味透了。他从来不是一个用功学习的孩子,他很快接受了六十分万岁的人生目标。

 他不想当班级干部,也不想进入那个叫做学生会的流氓集团,也没有政治上的追求和信仰,至于传说中的奖学金,嘿嘿,比起他在家里的时候人家给他的红包简直就是零用钱,他缺少零用钱吗?不缺。

 那么大学里还有什么可以让他产生足够的热情和动力来积极生活呢?有。不是外国语学院美女如云的环境,也不是高等学府里浩瀚的知识海洋,他生存的信念只有一个,那就是得到快乐。

 而对他来说什么是快乐呢?快乐有二,明的和暗的。没有人知道张仲文是多么的喜欢打电子游戏机,他是多么热爱和孝忠于这种在他眼里人类最伟大的发明;在时间允许和没有敌人封锁的的情况下,他会兴高采烈一蹦一跳地象一只草地上觅食的小白兔那样跑到学校附近的游戏机房里去玩他个天昏地暗。

 这里没有老爸的棍棒和妈妈的唠叨,更没有高中的时候那种心理上和良心上的压力,他想怎么玩就怎么玩,爱玩什么就玩什么…他很有钱,他考上大学后光是别人赶礼他家就收了好几万,再说他当大仙多年,撒尽人情无数,自己的小金库早就是罐满钵圆,再加上他妈妈很宠着他,每个月生怕自己的宝贝儿子不挥霍似的,隔三差五地就邮钱来。

 所以他毫不担心经济上的压力;而且他从来不喜欢吃喝,也不懂得臭美打扮自己,更不喜欢除了游戏机房以外任何热闹的地方。

 可以说,那时候他义无反顾地在电子游戏的世界里抛头颅洒热血乐不思蜀,而与此同时,其他的兄弟们都在忙着打工赚钱搞对象或泡妞,总之在大家眼里,他是“一点正事也没有!”

 “我就知道你下午逃课一定是跑到这里来了!”杨立功在人声鼎沸光线昏暗的游戏机房里总能一眼就捕捉到高出那些小孩子一头的张仲文,他揪着张仲文的耳朵,狠铁不成钢地狂吼。张仲文即便是疼得呲牙咧嘴,可是眼睛还是舍不得离开游戏的屏幕,手里忙着,嘴里叹息道:“我靠!这你也能找到?我跑了好几条街就怕你来骚扰我。”

 “你给我回去!别玩了!”“快了,打完这关我就不玩了…”张仲文直勾勾地对着屏幕根本没有要走的意思。“你行不行啊?”和他一起配合的小孩儿不满地对张仲文说,好象还嫌他注意力够不集中。

 “你一天有没有点大学生的样子啊?你就不能干点正经的事情吗?”杨立功苦笑着问他的大仙弟弟。

 “哼!我没有正经事?你有啊?你有正经事,大学三年多,女朋友都没有谈上半个!”张仲文话似无心,却一语击中要害。

 “你…你少来这套!不许再玩了!我要对你进行经济封锁,爸爸妈妈给你钱不是要你来玩这些东西的!”杨立功公报私仇,伸手去掏张仲文的口袋。没想到张仲文张口就喊:“抓小偷!快来抓小偷啊!”杨立功捂住他的嘴“小文啊,我求你了,别玩了,你都打了一下午了,眼睛都要累坏了,再说你也该吃饭了吧!”

 “嘻嘻,早这么乖多好。”张仲文一摔手,回头甜甜蜜蜜地对他哥说:“我请你到外面吃饭吧。”“你偶尔吃几次食堂是不会死的!”杨立功万般无奈。“好啊,你回去吃那猪食大餐去吧。我再玩会儿。”张仲文一转头又不答理他了。

 “行,行,吃什么都可以,只要你不在这里再玩下去,我怕了你了!”杨立功央求道。张仲文恋恋不舍地一撒手,那小孩不乐意了:“你怎么说走就走啊!关键的地方!”

 “嘻!”张仲文朝那小孩吐舌做了个鬼脸:“我说不玩就不玩!怎么样?”当杨立功拉着张仲文出了游戏机房的时候,张仲文抬头看看天,感叹道:“怎么这么快天就黑了?”

 “你还知道天会黑啊?”杨立功不满地抱怨着。“嘻嘻,你都不知道新出的96格斗王有多么好玩…”

 张仲文举起手,给杨立功看他大拇指上因为长期与摇杆接触磨起的大泡。杨立功瞪了他一眼,说:“你就这点出息!”

 两个人找了一家小饭店吃饭,张仲文一高兴还要了两瓶啤酒。吃完后天已经很黑了。那时接近晚秋的季节,天已很冷,杨立功皱眉头对张仲文说:“你啊…你以为…”

 “你以为你逃课老师不知道是不是,到考试的时候他会秋后算帐!嘿嘿!”张仲文替他把话说完。“要是叫…”“要是叫你爸爸知道你在大学里这么玩一定不会饶了你!”“你…”“你能不能有点大学生的模样?”“我…”“我怎么说你才能听进去啊!嘿嘿…”张仲文把杨立功的话一一堵了回去。气得杨立功直垛脚。

 “哥,要我听你的话也不难;不过,你要如实回答我问你的几件事情。”张仲文跑到他哥前面,嬉皮笑脸地说。杨立功低着头没回答。“默认啦!好,哥,我问你,你和你们班的那个什么什么燕儿到底什么关系,她干嘛一天到晚总缠着你?”

 “她就是我一普通同学。我们之间没什么。”杨立功回答得很自然。“哦?怎么没有普通同学给我织围巾,送她家乡的果脯肉给我吃啊…”没想到杨立功竟然很大方地晃着脑袋对张仲文得意地说:“怎么?你嫉妒啊?谁叫你哥我长的这么帅,那么受女孩子欢迎啊?我不象你,整个一小白痴,一天到玩就知道玩什么电子游戏机,看漫画书,跟个儿童似的,哪里会有女孩子喜欢你?哼,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你不是有两千三百多年的道行吗?怎么一到关键的地方就使不出来了呢?你哥这叫成熟男人的魅力,唉…真可惜,说了你也不懂的。”

 “啊呸!杨立功,你真不要脸。我马上给我笑梅姐打电话去,就说你在学校里四处发骚,到处炫耀你的,什么…什么…成熟男人的魅力…招来一大帮女孩子!”张仲文狞笑着告诉他。

 “你敢!”杨立功一下子抓住张仲文,把他推到墙角上,用双臂把他夹得紧紧的,眼睛里是一种张仲文没有见过的奇怪的冷酷的神情。就听杨立功一字一句地对他说:“小文,我告诉你,你不要瞎猜,也不许你乱讲话!你要是真把我惹生气了,我要你好看!”

 张仲文心想:哥几年大学你胆量练出来了啊,敢这么对我?一瓶啤酒就把你喝成这样了,还学我说话,什么“我要你好看!”

 那是你说的吗?“小文,总之你以后要听我的话!不许你再乱玩!”杨立功把脸贴得很近,张仲文都能闻到他身上的酒气。张仲文心想:本大仙才不怕你呢!嘴上说:“你威胁我啊?你觉得我会怕你吗?”

 “是吗?”杨立功今天有一点反常,他一用力擒住张仲文的胳膊把他反拧过来,刚开始张仲文还以为他哥哥在和他闹着玩,没有防备,可是杨立功一下很用力地把他半个身子压在墙上,他的脸都贴在粗糙冰冷的砖石上,痛得他“唉呀”

 就叫了出来:“你干什么!”“我问你,你为什么总不听我的话?你是不是看不起我,我不是你亲哥对不对?”

 杨立功的话比墙壁还冷。让张仲文心里发毛。他感觉到现在抓住自己的,不时那个和蔼亲切的哥哥杨立功,而是一个想用武力征服自己的可怕的陌生人,他想反抗已经晚了,他的胳膊已经被死死地拧住,他丝毫动弹不得。

 杨立功一用力,张仲文哇地又叫了出来,可是这是在一条很偏僻的胡同里,天又黑,没有知道这里正在发生一场暴力事件。“回答我!”杨立功阴沉地说。“你怎么了?你干嘛呀!你弄疼我了!好啊,你敢欺负我!”张仲文还嘴硬。

 “我就是欺负你怎么样?”杨立功又加大了力气,张仲文疼得眼泪都要出来了。“你不听我的话,是不是觉得我不是你亲哥哥,是你家领来的养大的一个外人,你瞧不起我,我早就知道!

 你现在长大了,就更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对不对?”杨立功的话传到张仲文的耳朵里,是一种心酸酸的悲伤。张仲文委屈地说:“哪有啊,我哪里有看不起你。

 我不就是打打游戏机吗,哥,你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那为什么我说什么你都不听!”“我听,我听,我以后一定听!”张仲文心里有些害怕,可是这害怕不知怎么,却让他暗暗欢喜。

 “张仲文你给我记住!以后再我面前不许你再提你笑梅姐,也不许你再乱讲话。还有,你要听我的,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得干什么!不然我就对你不客气!你要永远听我的话,只听我一个人的话!明白吗?因为我是你哥,你就得听我的!”

 这是简单的强盗逻辑,却张仲文鸡啄米似地点头,杨立功松了手,把他翻过来。张仲文真的是受了惊吓,一张小脸受了凉发白,可怜兮兮地目光呆滞地看着自己的哥哥。

 光线太暗杨立功看不清张仲文的眼里还有几滴泪珠,他忽然很本能地捧着张仲文的脸,仔细地端详起来。

 他发现原来张仲文的眼睛鼻子和乔笑梅几乎是一样的,就连这种看人的表情都如出一辙,他迷惘地想在心中明确眼前这个人的身份,可是几分钟前涌上心头的力量和勇气却让他失去里理智和信心。

 他忽然想:“我怎么了?我在干什么?”“哥你没事吧?”张仲文后怕地试探着,杨立功火热的手还掐在他脸上,让他很激动。黑暗里两个人呆了半天,杨立功终于冷静下来,可是手却舍不得拿开,他懊悔而又疼惜地说:“小文,对不起啊,我刚才发疯了。”

 “哥我有点冷。”张仲文的话听起来乖乖的。“我脱外衣给你。”杨立功说。“不用。你抱我一下吧。”张仲文的声音小得几乎都听不见,可是杨立功还是听见了,他没有考虑,真的把张仲文抱在怀里,很紧,很用力。

 “哥你别生气了,我以后好好学习,不乱玩电子游戏了。你别乱想,我怎么会瞧不起你呢?我就你这么一个哥啊!”“小文,对不起啊。”

 “我以后都听你的话,永远听你的话。”“我发疯你不用当真的。”在1996年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城市的灯火照不到的一个不知名的角落里。张仲文被一个被他称为哥哥的男人抱在怀里,心里想:“你每天都这么发疯,那才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