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越背对着堂上,将喻水瑶和曲风劲的视线尽数挡住,笑眯眯地看着朱小肥,无声说了两个字。

 朱小肥从他口型辨出那两个字“吃醋”当下小胖脸刷一下就红了。荣越弯唇一笑,把小胖手一牵,神情自若地拉着人到厅里坐下,自己则如保护神一般侍立一旁。

 女人的直觉向来是很敏感的,上次在广平城的酒楼遇到时,喻水瑶便隐约察觉荣越与朱小肥之间的关系不似普通的主仆,此际见两人手牵手的亲昵模样更是暗暗吃惊。

 因荣越于她有救命之恩,为人又十分坦荡磊落,她并不会因为对方的下人身份而起轻视之心,反而对其品性格外青睐,只是荣越与朱小肥这般情态仍是超出了她的想象。

 曲风劲面色仍然不大好看,对眼下情况却已是见怪不怪了。朱小肥落座后,话题仍是围绕劫持之事展开,曲风劲勉强收拾了心情道:“小肥,原本是请你来青溪游玩的,不想出了意外,不仅什么都没玩到,还累你吃了许多苦,实在抱歉之至。”

 朱小肥不以为意道:“我没事啊,这也怪不得你,都怪玄天门的人太丧心病狂了。而且,青溪的确是个好地方,山明水秀人杰地灵,真是名不虚传呢。”

 荣越挑挑眉,禁不住浮想联翩,人杰地灵什么的就算了,青溪的风光倒真是不错,那处山谷便是世外桃源般的美好所在,有了那般得天独厚的环境,自己才能顺利将小肥猪吃到了嘴,有机会要故地重游一番才好…曲风劲脸色略为缓和,神情微显自豪之意“青溪可玩的地方还是不少的,这几日我带你四处逛逛,如何?”朱小肥连忙摇头“不必麻烦了,现在还是找风柔要紧,只可惜我不会武功,帮不上什么忙。”

 曲风劲听得心中一暖,温言道:“小肥,谢谢你,你能平安无事,就是帮了风劲最大的忙了。”

 喻水瑶之前已经了解了事情经过,此时便道:“玄天门所在的千横山乃是处于广平与青溪的交界处,那杜姓恶人说不定劫持了令妹躲进了广平城。

 若曲公子不嫌弃,我可以即刻派人回广平禀告家父,请他派出人手帮着一起搜寻令妹下落,毕竟我家在广平,有地形和人脉的便利。”曲风劲闻言动容“在下怎会嫌弃,只是不敢劳烦喻姑娘与令尊。”

 喻水瑶诚恳道:“曲公子不必见外,举手之劳而已,家父虽然经商,对青溪曲家却也是仰慕已久,只是以往一直未有机会结识罢了。”

 这位广平城首富之女乃是豪门千金,虽未曾习武,言谈举止间却自有一身大气雍容的气度,令人观之可亲,就连心里有些小九九的朱小肥也不得不对此女心生好感。

 曲风劲也非拘泥不化之人,当下长身而起,朝喻水瑶拱手一拜“如此多谢喻姑娘了。”因喻水瑶所说之事非同小可,曲风劲当即让人去请父亲前来一同商议。

 这种事朱小肥的确帮不上忙,也插不上什么话,只能在一旁似懂非懂地听着。荣越的职责只在保护自家的小肥少爷,即便有心也是无力,却也不计前嫌提出了一些有所助益的建议。

 曲风劲面上没表示什么,心里却也不得不承情。几人议定之后,喻水瑶便告辞离去,与曲氏父子分头着手安排寻人事宜。

 喻曲两家一个是富商财阀,一个是武学世家,原本井水不犯河水,自此便开始携手合作,两年后更是结为姻亲,成就一段颇富传奇色彩的佳话…当然,这是另外一段故事了,不在本文讲述范围之内。

 朱小肥身娇肉贵,住的自然是曲家最高档舒适的客房,荣越虽然跟着沾光,却也只能住到档次稍差一些的别院。

 而且曲家为显重视,拨了一大群丫环仆人尽心服侍朱小肥,朱小肥虽不习惯,却也不好拂了主人的好意,只能一一笑纳了。

 这晚入睡前,荣越将朱小肥送回房,碍于旁边有两个小丫环在,不好动手动脚与他亲热,只得叮嘱他早些睡便道了别回去自己的住处了,心里盘算着等夜半无人时再来偷偷与小胖子幽会。

 朱小肥洗漱过后百无聊赖也只有上床睡觉,不过昨晚养足了精神,今天翻来覆去半天睡不着,只觉得这张大床太空太大,一个人怎么躺也不舒坦。

 也不知在床上滚了多少圈,房门忽然被人轻轻敲响,传来曲风劲的低声询问:“小肥,你睡着了么?””

 朱小肥没有说谎话的习惯,况且眼下也没有撒谎的必要,于是应道:“还没有,风劲,你有事么?”“恩,我有些话想跟你说,不知道你现在是否方便。”朱小肥自然不会说不方便,连忙起身下床开了门,将曲风劲迎了进来。

 曲风劲脸色不佳神情抑郁,朱小肥只当他还在担心妹妹的安危,便好言安慰了一番。曲风劲默默听了半晌,忽然抬头打断“小肥,你觉得我这个人如何?”朱小肥一愣,旋即不假思索道:“很好啊。”

 曲风劲对这个简单的回答显然并不满意“是怎样的好?”朱小肥掰着指头一一数道:“长得俊,脑子又聪明,功夫也高,对人也好,什么都很好啊。”曲风劲并无自得之色,追问道:“与荣越相比呢?”

 朱小肥真地作了一番比较,方才答道:“你们两个都很好,都比我要厉害多了,不过他老是欺负我,有时候很可恶的。”

 他这句小小的抱怨是实话实说,全无半点心机,尽管与荣越彼此倾心,荣越现在对他也是宠溺有加,但却恶习难改,偶尔还是会捉弄欺负他一下,虽然无伤大雅,往往还会增进情趣,但朱小肥有时候想起来还会有些牙根发痒。

 好比今日在前厅荣越用口型揶揄他吃喻水瑶的醋,若不是碍于旁人在场,他真恨不得咬那坏蛋一口。与某人的劣迹斑斑比起来,一向优雅斯文风度翩翩的曲大公子表现得自然无可挑剔了。

 屋外做贼一般悄无声息刚好摸到门边的荣越听到这句话后霎时嘴角一抽,也不急于进屋了,屏住呼吸继续窃听,心中醋意翻涌,好你个小胖子,居然敢在背后说你夫君的坏话,还敢与奸夫半夜私会,真是胆肥了啊,一天不打就上房揭瓦!

 屋里的曲风劲却是喜出望外,原本有些阴郁的凤目瞬间熠熠生辉,隐含某种热切的期盼,一把握住小胖手道:“既然如此,小肥,你不如和我在一起吧,我一定会对你好,永远不会欺负你。”

 朱小肥吓了一跳,小胖脸涨得通红,连忙把手抽回来“风劲,你,你别开玩笑,我怎么能和你在一起。”

 曲风劲心里一沉,犹自不甘道:“我没有开玩笑,小肥,既然你也觉得我很好,而他不但身份低下,人品恶劣,还会欺负你,那就不如离开他与我在一起。”

 朱小肥瞠目结舌,片刻后语无伦次地道:“不,不是这样的,荣越也是很好的人,不过,你们是不一样的。他虽然有时候会欺负我,但,但是都不算什么,我,我其实都很喜欢…风劲,对不起啊,我不会说话,但是,我真的不能和你在一起。”

 刚才还气歪了鼻子的荣越转眼又心花怒放,恨不得冲进屋里抱住小胖子狠狠啃上两口。曲风劲却是脸色灰败,亲口被朱小肥拒绝,心中只觉一片绝望的沮丧与萧瑟,然而又隐隐有些解脱。

 朱小肥忽又想起什么,急急补充道:“上次醴泉馆的事是一场误会,他本来是去找我的,后来逃跑时无意中看到风柔了,但他什么都没看清楚。

 风劲,你相信我,他不是故意的,我代他向你和风柔赔不是,你们要是生气,就打我骂我好了,怎么样都可以!”荣越听得满心感动,小胖子这般维护他,叫他如何回报才好?他现在一文不名,也唯有以身相许了!

 见朱小肥一脸惶恐,脑门上急出了一层汗,曲风劲于心不忍,正色道:“你别急,我相信你就是了。此事就此揭过,以后不必再提,风柔回来后也无需告诉她,以免徒增麻烦。”

 事实上,最初曲风劲的确怀疑过荣越潜入醴泉馆是对自己妹妹心怀不轨,然而后来此人的表现却显示他对风柔并无兴趣,相反却对朱小肥不怀好意,再联系醴泉馆当晚的事发经过,也就清楚了其中真相了。

 朱小肥闻言大喜,对曲风劲的宽宏大量感谢不迭。曲风劲低低道:“小肥,你有没有想过,你爹娘,还有朱家其他人,不会允许你和荣越在一起,你们俩注定是不能长久的。”

 朱小肥怔了怔,旋即信心十足道:“只要他不会扔下我,我就一定能和他在一起,我爹娘和哥哥姐姐们也一定会同意的。”曲风劲心中又酸又涩,半晌才轻叹一声,道:“无论如何,希望你能平安快乐。”

 朱小肥由衷道:“谢谢你风劲,你真是个大好人。”曲风劲一脸落寞地苦笑,如果可以选择,他宁愿不当这个好人。